第六章 又是那个光屁股小孩

送走阿梅后，我在赵公明床边站了好久，久到太阳已经落山，屋子里变得有些暗，我不得不点上存留将近百年的蜡烛。

        直到深夜降临，他却一点要醒来的痕迹都没有。

        说实话，我有点慌。

        “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我将手附上赵公明的额头，却并未感觉到有一丝神识。

        完—蛋—了！

        这次玩大了，我不会不经意之间把赵公明的元神给弄散了吧。

        应该不会，按理说，锁神术是锁住对方的神力，又不是消散对方的神力，即便有副作用也不应该是这样啊。

        况且，我不过一个文职，要是这么轻易就弄死一个武财神，也太说不过去了。

        正在我纠结要不要抛尸的时候，床上的赵公明悠悠转醒，直挺挺坐了起来，跟我大眼瞪小眼。

        “妈呀！”我吓得往后一跳，确认是赵公明后，又走了过去，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问道：“赵公明，你醒了？”

        原本直愣愣的眼神慢慢看向我，目光十分幽怨，丹唇轻启，说道：“艹，屁股……麻了，胳膊……胳膊也麻了……”

        “你大爷的……”我一掌推开他，却没想到使劲太大，直接将赵公明推倒，重重砸在床板上。

        伴随着“轰隆”一声，本就不堪重负的床，终于还是“寿终正寝”了。

        “你赔我床。”

        赵公明一脸生无可恋地躺在木头堆里，目光呆滞地看着屋顶，说道：“我这是工伤，回去以后必须申请医疗补助。”

        我走过去，踹了他一脚，让他赶紧起来打扫房间。

        赵公明慢慢翻了个身，背对着我，说道：“你知道我为了冲破你的锁神术费了多大力气吗？累了，我需要休息。”

        “话说，你怎么冲破我的锁神术的，连我都不知道怎么解开。”

        “秘密。你自己悟去吧。”

        呵，谁稀罕知道似的。

        不过以后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用锁神术了。

        赵公明为了冲开我的束缚应该用了不少神力，不然，头上的头发怎么都掉光了，如此看来，这具肉体应该是命不久矣了。

        天庭里每个神仙到凡间都需要一具肉体作为承载，一是为了办事方便，二是为了不吓到凡人。

        而肉体也会相应地约束法力，过多地使用法术，一旦超过了肉体能承受的极限，就会瞬间化为灰烬。

        这本对神仙没什么损伤，但是天庭是要追查的，到时候肉体没有回收回去，要用工资抵。

        曾经在一次除邪祟的过程中，我用了我的绝招——死生契阔。

        那肉体当场就化成烟了，最后被追责，用了十年功德抵。那个时候我一个月的功德比我现在百年的功德都多。

        只能说是昔非今比啊。

        感慨之余，我坐在屋子里的椅子上，打开我那南天门牌手机。

        没电了。

        这电池也太不耐用了。

        又拿出赵公明给我的手机，打开一看，竟然还是满电状态。

        不得不说，有钱就是好。

        可是新手机里没有人世间的资料，我只能通过仙友app联系兔神，让他把月老殿内关于人间姻缘的资料发我一份。

        最近姻缘线失灵，月老殿也难得闲适，消息刚发出去，兔神就回了个“ok”的玉帝表情包。

        随即一个压缩包就发了过来，像是早有准备似的。

        我也没多问，直接解压，找到了阿梅的信息。

        当年我与她介绍了个老实本分的庄稼人做丈夫，我作为月老，权限不多，只能看到一个人的配偶是谁，但是对于一个人的生平经历，以后如何发展这些，根本无从查起。

        所以，阿梅的丈夫后来从军，又禁不住诱惑背叛组织，最后逃到台湾这件事，我也只能发生后才看到。

        虽然远离故土，但是阿梅和她丈夫过得还是恩爱的，生有两子一女。

        而阿梅担心的那个孙女，是她长子的独生女，名叫姜晴，是孙辈中唯一的一个女孩，从小就万千宠爱于一身。

        长得漂亮有气质，有体面的工作，嫁了一个有钱又温柔体贴的老公，还有一个可爱的儿子。

        按照现代人类的思想，这已经是人生赢家了。

        而且这二人之间的姻缘线还在，按理说，应该和谐美满，白头偕老才对。

        我看到最后也实在不知道为什么他俩要离婚。或许，从这条线，能查到为什么姻缘线会失灵。

        光想自然是想不到的原因的，实践才是硬道理。

        深谙如此真理的我，决定连夜前往姜晴所在的台北去一探究竟。

        赵公明依旧躺在破旧的床板上闭目养神。

        我关了手机，走过去问道：“我要去台北一趟，你去吗？”

        赵公明慢慢坐起来，从废堆里爬出，说道：“我就是监工，自然要一直跟着你。”

        “准备动身吧，你叫祥云还是我叫？”

        “我们就不能用现代交通工具吗？一直用神力不好。”

        “我知道。”我抬手摸了摸赵公明已经秃了的脑壳说道：“我已经看到了，你满头的头发都掉光了。”

        赵公明半信半疑地摸了摸，直接把最后两根顽强的头发也薅掉了，青色的头皮在昏黄的烛光下泛着光。

        好在赵公明这具肉体五官硬朗，就算头发掉光了也只是添了几分痞气，并没有不能见人。

        “这是谁做的孽？”

        我一边笑一边认错道：“是我是我，我错了公明兄。”

        赵公明直接给了我一个白眼，说道：“再用神力我就没了，坐车走。”

        “钱不够。”

        “你……你之前在人间待着就没存钱？”

        “存了，货币不通行了。”

        ……

        最后赵公明妥协道：“好吧好吧，你叫祥云，我再用神力就嗝了个屁的了。”

        听闻此言，我十分疑惑，其实早就觉得不对劲了，从南天门见面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赵公明一个平常十分高冷的神仙，怎么突然间变了个样子似的，粗话怼人十分精通。

        心里十分疑惑，觉得面前这个根本不是赵公明，但是又看不出破绽，只能作罢，听话地叫来祥云，趁着月色前往台北。

        为了不被地上的防空系统发现，我还特意用了神力掩蔽，感觉我的头上也秃了几分。

        有新手机的导航，我和光头赵公明很快找到了姜晴的住所，是一个在32层的公寓。

        我俩乘着祥云，借着夜色掩护，小心翼翼地透过窗户观察屋内，这里只有姜晴一个人，屋内十分整洁，家具也简单，她的老公和儿子都不在，看来应该是临时住所。

        我并未在姜晴身上观察到什么异样，她指间红色的姻缘线依旧清晰可见，循着那条线，我和赵公明来到一处高楼前——是姜晴她老公的公司。

        已经子时，也就是夜里十二点了，整栋楼还是灯火通明，人来人往。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社畜啊。”赵公明感慨道。

        我俩为了不被人发现，找了个阴暗的角落，从祥云上下来。

        本来想进去找姜晴老公，但是被拦了下来，因为我俩没有健康码……

        这波只能说是……大意了。

        可是天庭又不需要这东西，天庭的手机自然是没有这个功能的。

        没办法，只能再买个人间的手机，可是……没钱。

        只能在外面等着呗。

        期间，有十多个人路过扔钱给我俩，还有三次保安过来赶人，说公司门前禁止乞讨。

        我来人间多次，对于这样尴尬的场面，已经司空见惯，见怪不怪了，甚至十分厚脸皮地捡起来地上的钱揣进兜里。

        可是人家赵公明是谁呀，高高在上的武财神，在天庭都横着走，哪里见过这场面，面红耳赤，捂着脸坐立难安，模样十分娇羞。

        我好心宽慰他说：“公明兄，就当富豪下乡体验生活了嘛。”

        赵公明没理我，自己甩手走了。

        啧啧啧，走了也好，耽误我收钱。

        总共也没等多久，打开手机发现丑时三刻的时候，一根红线在我面前飘过。

        我急忙抬头，果然看到姜晴那根红线连着的人，又打开手机找到资料对比了一下长相，没错，是她老公——李长河——一个上市公司的董事长兼ceo。

        根本不用跟上去调查，我就大概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李长河他一定是有外遇了，而且，还是个外国人。

        如果硬要说证据的话，我觉得他背后的那一根贯穿胸腔的，爱心头的，粉红色长箭足以说明一切。

        我仿佛看到一个光屁股小孩在冲我放肆叫嚣。

        一个字，绝到家了。

        为了保险起见，我打开李长河的资料，翻到最后，果然，两年前曾出国待了半年。

        刚想跟上去再仔细确认一下，赵公明突然出现在我面前，面色阴沉地说道：“别去了，我看到他搂着个金发碧眼的妖怪上车了。”

        “哟，业务这么熟练？”我调侃道。

        赵公明双手叉腰，说道：“别忘了，我曾被你逼迫干了一百年的月老。”

        “你那是自作孽，你说你没事儿惹我干什么？”

        “接下来打算干什么？”

        “去国外，找那个光屁股小孩说道说道，抢生意抢到本神头上了，这我能忍？常言道，婶可忍叔不可忍。更何况那小屁孩也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儿了，早年兔神就去跟他交涉过一次，看来，那次交涉并没有什么效果啊。”

        “你别惹事，那是人家的地盘。”

        “放心，我有分寸，再不济我也不能打小孩不是？”

        “是吗？我怎么记得你有几次揍过哪吒。”

        “那是他年纪小不懂事，他父亲又疏于管教，我一个长辈，自然代劳啦。”

        赵公明丢给我一个不信的眼神，我管他信不信，又跟我没关系。

        “天上事务繁忙，我不能一直看着你，你在国外千万别惹事，否则我也没法保你。”

        嗯，懂了，在国外千万要惹事。

        “没问题。”我满口答应着，一回头，赵公明已经不见了。

        “真是事务繁忙啊，啧啧啧。”

        不管他了，去希腊找小屁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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