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还没开张就来一单

我把“月老婚介所”简单打扫了一下，其实也没什么可打扫的，整个屋子里就一个从没用过的床，一张桌子，两条长板凳和一堆奇奇怪怪的饮料瓶。主要是为了找我曾经遗留下来的小钱钱。

        我从各种瓶瓶罐罐里翻出了共248块大洋，换算成现在人间的货币，大概是四千块钱左右。

        虽然常说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但我却十分异常地天上人间一样难过。

        所幸，作为神仙，我们是不需要吃饭的，穿的衣服就直接用天上带下来的衣服变换一下就行了，所以我打算用这笔钱换一个亮闪闪的招牌。

        赵公明依旧十分僵硬地躺在地上，浑身上下，只有嘴能动。

        终于，在我打扫完后，他开尊口问道：“柴柴，这个锁神术到底要怎么解？”

        我累得满头大汗，坐在他旁边呼哧呼哧喘着气，摇了摇头说道：“我真不知道，你要不试试自己冲开。”

        赵公明生无可恋地闭上了眼睛，压抑着自己的愤怒说道：“我已经试了一晚上加一整个早上了，根本就是徒劳无功，我之前从未见过如此邪门的法术，你到底跟谁学的？”

        “我说我自己悟出来的，你信吗？”

        赵公明罕见地翻了个白眼。

        我知道他不信，其实我也不信，就像一千年前我根本不信我一个文职能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可是最后还是精通了，我也没有办法。

        只能说是天赋。

        我把赵公明拖到床上，还贴心的把被子给他盖上了，怕他冷，我还盖了两层。

        试问，天上地下还有我这么大公无私善良正直的好神仙吗？

        答案是

        “柴道煌！你有病吧！正值炎炎夏日，你给我盖两层棉被，嫌我活的长是吧。”

        “啊哈哈哈哈，不至于不至于一时疏忽了。”我急忙掀开一条被子。

        “留一条也不行啊！”

        “啧，真是狗咬吕洞宾。”

        赵公明恶狠狠地说道：“我要真有哮天犬，一定第一个咬你。”

        嘿，这个赵公明，给点阳光就灿烂到天际，忘了自己是老几了吧，他现在可是在我手里拿捏着，我能惯着他？

        肯定不能，所以我把被子又盖了回去，还使劲压了压，生怕哪里漏了风。

        “柴道煌！你既然说你自己悟出来的锁神术，那你就再好好悟一下解法，否则，别怪我回去禀告玉帝你办事不力，然后扣你个几百年的工资。”

        “哟哟哟，可得了吧，你们都提议把我踢出天庭了，还用几百年工资威胁我，不觉得前后矛盾吗？”

        赵公明幽怨地看了我一眼，说道：“也不知道是谁说要让人间步入正轨的，感情说大话不要钱呗。”

        我看着躺在床上的赵公明，一直在纠结要不要用枕头给他闷死，虽然他是神仙之躯，不会被闷死，但是解解气也是好的。

        正当我冲动占据理智的时候，赵公明突然开口说道：“那个提议我没参与。”

        “谁信呐？”我抓着他头下的枕头，使劲拽了出来，微笑着准备朝他脸上闷过去。

        “哎哎哎，你干什么，我真的没有唔唔唔”

        咚咚咚。

        三声敲门声，我心虚地扔掉枕头，看向门外。

        摇摇欲坠的门框下，站着一个人，刚才应该是她敲的门。

        来者是一个年迈的老太太，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拎着一筐鸡蛋，眼睛迷茫地看着四周，看起来眼神不是很好。

        我急忙捂住赵公明想要说话的嘴，高声问道：“谁呀？”

        老太太听到我的声音，目光一下子有了焦点，但还是摸索着走了进来，问道：“是婚介所吗？”

        我心里纳闷，按照人间的时间来算，这个地方，我已经有差不多一百年没有来了，怎么可能还有人过来呢？

        不会是哪里来的妖怪贪图我和赵公明的仙气吧。

        可是人间规定建国后不许成精啊，难不成是建国以前的妖怪？

        那个诡异的老太太见我没回答，又提高声音问了一遍：“请问咳咳这里是月老婚介所吗？”

        我答道：“是，你找谁？”

        老太太侧着头听我说话，神情极为认真，生怕遗漏了我说的什么字似的。

        “你好，我找一个叫柴柴的媒人，请问他在吗？”

        找我？我脑海里一直在思索究竟有没有见过这个人，结果一无所获。

        “啊，是我。”

        “什么？”老太太听不清，又往里面走了两步。

        不管怎么样，来了就是客，没道理让人家一直站着。

        我将老太太扶到桌边，坐在长板凳上，茶水是没有了，只能跟老太太说：“我今早刚回来，还没来得及买茶水，您将就一些。”

        老太太认真地听完了我说的话，连忙摆手笑道：不碍事不碍事，我老婆子来求人办事，都没带什么像样的礼物，是我不好，您别介意，刚才您说柴柴他在哪？”

        “我刚刚说我就是柴柴，您找我什么事？”

        “什么？你是柴柴？咳咳咳咳，年轻人，你不要跟我一个老婆子说笑了，这么多年过去了”

        哎呀，疏忽了疏忽了。

        我急忙更正道：“奶奶，您听错了，我说的是，我就是柴柴的孙子，您找我爷爷什么事？”

        老太太扭头，往后仰着仔细端详了我半天，叹道：“是有点像，你真是柴柴的孙子？那柴柴呢？”

        “奶奶，我真的是，我爷爷已经故去了，特地嘱咐我，要我接管这间婚介所，放心，您尽管说有什么事，我一样办得到。”

        老太太闻言，将信将疑地把一篮子鸡蛋递给我，嗫懦地说道：“这些天，我孙女和孙女婿闹离婚，我想找人给他俩调和调和”

        赵公明一改往日的高冷，不合时宜地说道：“你们家亲戚呢？”

        老太太一愣，目光看向赵公明的方向，问道：“屋里屋里还有人吗？”

        我走到赵公明身边，俯下身悄声，用只有我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又转过身说道：“我表弟，跟我一起回来的，您接着说。”

        “哦，是这样啊。”老太太神色有些失望，叹道：“要是你爷爷在就好了，十里八乡的事情，他都门清儿，说得一手好媒，也最会劝人，想当年我在他这里做帮手的时候，别提有多受欢迎了。”

        “奶奶，您曾经在这里做过帮手？”我诧异道。

        “是啊，那个时候我才十岁。”老太太的目光炯炯，似是回忆起以前。

        “你是您是阿梅？”

        我印象里，确实有这么个孩子，那时战乱，阿梅是从南方逃难来的，跟父母走散，饿晕在我门前。

        那个年代，我若是不管她，她就死了，所以，我把她留在身边做帮手，有一顿没一顿的，就那么凑和着过下去了。

        阿梅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用现在的话说，叫情商极高，保媒拉纤一把好手，我只是跟她说谁家闺女和谁家小子合适，她就准能说成了，慢慢地，我们就十里八村地闻名遐迩。

        后来在人间的期限到了，我不得不回天庭，说了最后一桩媒是给阿梅的，给她说了个天作之合，月老一出手，就肯定是幸福美满的结局。

        回去后我因为忙碌，便渐渐忘了人间的事情，也忘了阿梅。

        没想到，一眨眼，她已经两鬓斑白，都有自己的孙辈了。

        老太太听到我的话，激动地抓住我的手，问道：“你爷爷跟你提起过我？”

        我点了点头，说道：“是，爷爷他经常跟我提起您，还说当年要不是您，这个婚介所就开不下去了。对了，我爷爷还让我问问您，当年他把这个婚介所留给您，您怎么”

        “说起来是我对不起你爷爷。后来我跟着我丈夫去了台湾，没办法，一直没能回来，这个婚介所也就荒废了，这么些年，一直有人辗转联系我，想要收了这间小屋子，不瞒你说，我这次回来其实是”

        我心里咯噔一下，说道：“您要把这间屋子卖了？”

        老太太原本微笑的脸瞬间冷酷，说道：“怎么可能，我在最难过的时候都没有动这间屋子，现在怎么可能卖了它？”

        不愧是我的阿梅，我没看错人。

        “那您是来？”

        “我是想重新把这婚介所做起来的，今天一大早，本来是准备过来看看，正巧看到这里开了门，原本以为是柴柴回来了。想到最近我孙女和我孙女婿的事情，就想来拜托柴柴一下，也顺便拜访老友，可是没想到他已经”

        我一看气氛要变得伤感，急忙制止道：“阿梅奶奶，您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可是”

        “您别看我年轻，我可是从小跟着我爷爷长大的，放心吧，保证妥妥解决。”我拍着胸脯保证。

        老太太笑着轻拍我的手，说道：“好好，好孩子，我”说着，从衣服兜里翻出几张零零碎碎的钞票塞到我手里，面露窘色道：“我丈夫死后，我自己一个人辗转回到这里，身上钱也不多”

        我连忙把钱塞回去，说道：“奶奶，您说什么呢，我爷爷在天有灵，知道了一定会托梦骂我，我不要您的钱。”

        哎，不得不说，像我这样视金钱如粪土的神仙，着实不多了。

        “哎哟，那怎么成？”老太太跟我争执起来。

        得，这是传统文化，可是阿梅她老人家一大把年纪了，我怕争执不休再伤到她，况且，我真的不需要她的钱，赚老奶奶的钱有什么意思，要赚就赚那些有钱人的钱。

        不瞒大家说，我这次来有一个宏伟的大计划，嘘，天机不可泄露。

        “奶奶，我这次回来就是要接手这间婚介所的，您是我接的第一单，我感谢您捧场还来不及呢，就不收您的钱了，我要是办好了这件事，就当我赚了个吆喝，也麻烦您卖力给我吆喝吆喝，以后有这方面的生意，还想着我就行。”

        阿梅收起了钱，笑道：“你这孩子，跟你爷爷一个样。我今天就是来看看，你这里刚收拾，我就不打扰了，我孙女她说近期要来看我，等确定时间了，我再来跟你说一声。真是麻烦你了，好孩子。”

        我哈哈地陪着笑，送阿梅离开，把阿梅拿过来的一筐鸡蛋也送了出去，说道：“奶奶，您说什么呢，都是自家人，不麻烦。”

        阿梅说什么也不收鸡蛋，我也不好再推辞，只能留下那一筐白花花的鸡蛋。

        再回头走进屋子里的时候，赵公明已经打起了呼噜，可能是因为动不了，太无聊。

        其实，我并非不知道如何解除锁神术，理论上，要解除锁神术很简单，只需要倒施法术，倒念口诀就行。

        问题就在这个倒施术法，倒念口诀上，因为理论上这也是修仙之人的大忌，神力倒流，不知道会酿成什么后果，轻则走火入魔，重则神魂溃散，爆体而亡。

        锁神术我也是才刚刚悟出来，还没机会练手，当时南天门前，不知怎的，一冲动就拿赵公明做了实验。

        怎么说呢，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可是我不能在赵公明面前表现出来。

        不过，要是一直解不开，我可没法跟上面交代，而且，如果玉帝知道我会这么邪门的法术，后果应该比扣工资还严重点。

        眼下只有祈祷赵公明他能自己冲开束缚，好歹他也是个武神啊，简直不要让本神仙太失望。

        拿出点当年闹我月老殿那种不死不休的架势好不好？

        赵公明幽幽睁眼，眼神晦暗不明，隐隐带着杀气，我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躲，问道：“你干什么？”

        他冷冷开口道：“你知不知道，第一个用锁神术的是谁？”

        我想了想，锁神术是我自己悟出来的，而我也只在他身上用过，可是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跟我开完想，难道除了我，还有谁用过吗？

        他见我不回答，又问道：“你还记得你做了多久的神仙吗？”

        我摇了摇头，年岁太久，不记得了。

        “那你还记得你怎么当上月老的吗？”

        我点点头说道：“那时我还很小，玉帝拿着一本姻缘册和一颗糖骗我给他打工。”

        说完，我又补充道：“如果我现在告他雇佣童工，来得及吗？”

        赵公明没理我，压根没在意我说的话，一闭眼，又打起了呼噜。

        合着刚才的是梦话？

        简直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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