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再见到樱十八时，童驷几乎不敢认他了。

        他从来都是一副浪荡公子哥儿的模样，虽然及不上公子优雅淡定，但是……

        但是，也不会红着两个耳朵、乌青着一双眼。

        小甲默默地看着他，张张口，究竟没说出话来。

        四童微笑道：“你是否与人打了一架？”

        樱十八瞪他一眼，不答反问：“你们公子去了哪里？”

        四童两手一摊，故意叹道：“这话可别问我们，公子最近与你倒是颇近，我们么……我们早就退了一射之地了。”

        旁边偷笑的小乙咳嗽了两声：“我们一点都不嫉妒，只是，你想知道我们公子在哪，直接去找不就是了？”

        樱十八捂着耳朵，讷讷道：“若能去找，我怎么会不去？”

        三童恍然道：“你怕公子笑话你？”他停了停，安慰道，“不怕，我们公子是个好人，决计不会嘲笑你被女人打了一顿的事情的。”

        小甲叹道：“这事情虽是真的，但你们怎么能就这么说出来？这岂不是叫人尴尬么？”又小声道，“叫一个女人给打了，这岂非是很丢脸的一件事？”他义正言辞，“虽说那女人长得颇似一个男人，但是……”

        话未说完，樱十八已经一声大叫，转身就跑。

        童驷默然相顾，继而前俯后仰，哈哈大笑。

        显然樱十八的悲惨遭遇娱乐了卓府之内的不少人，他们看着樱十八的眼光充满了同情、感慨和暧昧。

        但这些人之中绝不包括公子、苏肃，以及客居的两位漂亮姑娘。

        白绯一直被薛兰扣到夜半，她轻轻松松地甩着手从薛兰的房间里面出来，身后房门被砰然一声关的紧紧的，她想了想，回头问关门的薛兰道：“你知道小卓在哪里么？”

        薛兰的声音冰一样冷：“我怎么会知道？”

        “你不知道，但是有人知道。”白绯嗤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么，你那个情郎可一直都在这里。”

        门内静默片刻，薛兰倏地打开门，怒道：“谁的情郎？”

        她素来不惯发怒，即便生了很大的气，也只是脸上泛起了红晕、眼睛睁得分外大而已。

        白绯抚掌大笑：“你都不知道，还指望别人知道？”

        薛兰的脸慢慢涨的更红了些，她胸膛起伏，咬牙切齿，不消片刻，却又忽然平静了下来。

        她静静盯着门外白绯笑容满面的脸，高傲地昂起下巴：“我不会原谅你的。”

        白绯两手一摊：“说的好像我在乎。”她也一样昂起头，更加傲慢地转身，缓步走开了。

        薛兰静默着，喘息了两声，声音更小，却仍旧坚决地道：“我不会原谅你的，怎么都不会。”

        白绯也不理会，慢步走了开去。

        “她的那句话，不像是说给你听，倒像是在说服她自己。”

        白绯走出不远，忽然听到公子的声音。

        白绯笑嘻嘻地转过脸：“小卓，你来啦！”

        “你答应了她什么？”公子笑问道，“她好像本来很恨你，但是现在，却没有那么恨了。”

        “那是因为我答应她……”白绯做出个要说悄悄话的手势，示意公子把耳朵凑过去，然而公子只是微笑看着，一点动作都没有，白绯意兴阑珊地放下手，“你怎么都不配合我？”

        “那是因为……”公子做出同样的手势，白绯却连理也不理，公子于是补完后半句，“那是因为我知道，等我想要玩什么的时候，阿绯是一定不会奉陪的。”

        “幼稚透了。”白绯说道，“你都多大了，还要人陪你玩？”

        公子笑叹道：“不错，都多大了，还要人陪玩呢？”

        白绯气哼哼地对他拌了个鬼脸。

        公子微笑道：“你现在似乎心情好些了。”

        “我心情好坏，与你有什么干系？”白绯叹道，她随意坐在地上，两手托着腮，“你一点都不喜欢我，好歹我把你当成是朋友，你关心我一下，能有多麻烦你？”

        公子定定看她两眼，不由暗自庆幸卓府的地面铺以石砖，他同样席地而坐，仰脸望着天上的圆月，“你发现没有，自从那人来到这里，已经有整整一个月了。”

        公子一怔：“谁？”

        白绯的十个手指头在脸上依次点了一遍，讷讷道：“我不能说。”

        公子沉吟道：“一个月前来到平安镇的只有两个人……你在说她？”他向着薛兰那院子的方向偏了偏头，摸了摸鼻子，“她几乎把我的副手给抢走了。”

        “副手？”白绯鄙夷道，“你一个专职多管闲事的人，要副手干什么？帮你多管闲事么？”

        公子微叹道：“我可不是什么专职多管闲事的人，这种人，多半到最后都是要饿死的，没饿死的一小半中，却又有许多死在了多管闲事的路上，所以，千万莫要以为我会是这种人——你瞧，我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都比爱管闲事的人好。”他挑眉道，“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对我是知道些什么的——可不要说卓府的病弱公子。”他又摸摸鼻子，“我其实一点都不喜欢这个称呼。”

        “英雄所见略同，我也这么觉得。”白绯道，“我的确知道，可我不能告诉你我是怎么知道的。”她讪讪然对公子道，“你可会生我的气？你可会不认我这个朋友了？”

        公子道：“怎么会？”他露出诧异的表情来，“阿绯莫非觉得，这世上还有人忍心叫阿绯这么可爱的女孩子伤心么？”他极坚定地道，“不会有的。”

        白绯脸上闪过一丝喜色，她盈盈一笑，宛若春晓之花：“小卓可真是会说话，你说出来的话，总是叫我开心极了。”

        公子摇摇头：“这不过是一句实话罢了——你这样的女孩子，本就应当每天开开心心地绣花，备嫁，对将来的日子做做梦，梦里面什么都好，什么都很漂亮。”他似有些感慨，“可惜，总有那么些女孩子身不由己，不得不去做一些别的事情……别的，她自己也不喜欢的事情。”

        白绯全身一震，她的手离开了自己的腮，眼睛也睁圆了：“你说的是谁？”

        “我曾有一位……朋友。”公子微笑起来，似乎有关于那位连称谓都需要公子思索片刻的人的记忆，仅仅是稍微想起，就让他幸福得要笑起来，“她是个十分漂亮的女孩子……不，不仅仅是漂亮。”他想了想，“在那个年纪的我看来，她简直就是世上最好的女孩子。”

        白绯恍然道：“难道她是你的情人？”

        公子失笑：“我那时不过五六岁罢了，怎么会有情人？”

        白绯鄙夷道：“五六岁的时候哪会有什么朋友？只要长大一两年，就什么都不是了。”

        公子默然片刻，沉声道：“当真如此？”

        白绯道：“别以为我小时候就没有朋友……哼，我们后来反目成仇了。”

        “我说的那个人已经死了，我便是想要与她再做朋友都没了机会，你却与自己的朋友反目成仇？”公子的话音中充满了对对方奢侈行为的指责意味，“小孩子罢了，能有什么天大的事情？”

        “要命的事情。”白绯冷嗤道，“你绝对想不到的事情。”

        公子不喜欢做无用之功，于是他不再问，接着前面的话头道：“后来她不见了……我总是想，如果她没有不见，那么，是不是她如今也像每一个普通的女孩子一样，已经嫁了人，甚至有了玉雪可爱的儿女……我总是忍不住要想，所以……”他笑一笑，似乎有些赧然的意思，“你是不是觉得我有些好笑？”

        他看着白绯，却没能从白绯脸上看出一丝好笑。

        相反，白绯现在满脸艳羡之色，她低声说道：“如果……如果我是她就好了……对了，你的这位朋友她……”

        “人人都说她死了。”公子淡淡道，“但我知道，她不会的，她这样的人，生来就该长命百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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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书现在正在香格里拉的一家宾馆里面发文……明天早起，今天晚安了~

        ——by，快要睡倒的某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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