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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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姚府出来后,薛劭赴了江阁老小孙子设宴的香盈袖。
香盈袖是上京城的老字号酒肆,取自“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虽然名儿暧昧缱绻,却不是风月地,香盈袖乃是最负盛名的酒肆之一,建于千鲤池畔,入夜灯火连天,一派衣香鬓影。
江卿羽起先诚惶诚恐地等了好一会儿,留着上好一坛佳酿恭候太子殿下,原以为今夜是没有开启的好时机,不曾想太子殿下当真守诺。
而且席间交谈甚欢,江斯羽隐约觉得太子对他那种若即若离的敌意忽然消散了许多
不过后来他倒是醍醐灌顶,当日的错觉果真是错觉。
宴席散后,薛劭回到东宫,遣散伺候宫人,冷白指盖扣开小小的瓷瓶,揉了一小朵微凉膏药在指腹,化匀后慢慢抹在唇角的伤口。
那药膏有活血祛瘀之效,似乎还带了点安神凝气的功效。
薛劭珍而重之地把姚楹送他的金创膏妥善收好,入睡前凝着花楹疏影好一会儿,直到漏液声响,薛劭才迟迟睡去。
梦里先是一片绯色的红,然后是新娇娘额前喜艳的花钿,嫁衣如火曳地千里,云鬓乌发,凤冠金钗,玉骨纱玳瑁纨扇轻掩粉面,青丝三千垂散,那把挡着面的纨扇也缓缓却下。
姚楹眉眼弯弯,视线娇娆,喜烛光晕柔柔融在她殷红口脂的唇角,薛劭听见她唤,
“修瑾哥哥。”
金丝帷帐、鸳鸯交颈,她的声音掐成一汪春水,笑里含着撩人心魄的美艳。
薛劭梦见自己与姚楹成亲了。
他并不意外。
姚楹同他有着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缘分,她自幼温和柔顺,不像薛乐沅那般热情跳脱,从前在翰文堂上书,姚楹向来是安安静静地完成课业,见她写一首很有风骨的簪花小楷,又听她娓娓地念“之乎者也”。
可惜薛乐沅被父皇母后惯成了娇蛮性子,拉着姚楹玩闹起来,难免会被她那调皮捣蛋的性子连坐。
有时候太傅罚得狠了,姚楹也不觉得委屈,只把薛乐沅的课业拿过来,习着嘉平公主那狗爬字替她完成,以免第二日上书再受到太傅的责罚。
薛劭念了两次,姚楹全然不放在心上,可见了小姑娘眼下淡淡的青,他更是于心不忍,便趁她不注意偷换了她的课业,一笔一划仿起她的簪花小楷。
起先姚楹不肯,她虽然年纪要比薛劭小四岁有余,却很有自己主见。薛劭歪理极多,她说不过,惹得眼眶通红,又换薛劭心急火燎,忙软着嗓音哄她。
好在薛乐沅逐渐有了些公主样子,慢慢被罚抄课业也就少了许多。
薛劭与薛乐沅一母同胞,薛劭常是被她弄得一个头两个大,奶声奶气问皇后告状时,免不了要提一句:“还是净月乖巧。”
皇后便笑,问他喜欢不喜欢净月。
父皇和母后喜欢姚楹他是知道的,只是当这个问题抛到自己身上,薛劭罕见地红了耳根。
皇后笑吟吟地等着他回答,薛劭别扭不已,闷了半天只闷出一句:“没人会不喜欢净月吧?”
有了薛乐沅朝气蓬勃的对照,更显得姚楹沉稳端庄,后来逐渐长大,姚楹也不再到翰文堂上书,不过母皇常是把她召进宫里说话。
她见了薛劭,恪守本分,规规矩矩福礼问安,嗓音柔柔的,彷如春日里第一缕和煦微风。
“臣女见过太子殿下。”
后来成了:“净月见过太子殿下。”
再接着是:“净月见过修瑾哥哥。”
最后是“夫君”。
经年起皇后问他的问题早有答案,余下的时光,他不过是在陪伴姚楹长大。
春日同她埋下一坛桃花酿,约定好来年再启;夏日领她上云浮苑消暑,用冰鉴给她镇了她最喜欢的腌渍青梅;秋日与她一道秋猎,猎了一只小兔子让她养着解闷。
到了冬日,一起烤火烹茶,回顾经年往事,说到趣处相视一笑。
姚楹出身高,品性好,样样都是拔尖儿的,她是京中贵女典范,她新造了什么妆容,不出三日便会风靡上京;或是提了什么词,很快便能在街头巷尾听百姓娓娓而谈。
她一直是太子妃人选,除了姚楹,薛劭从未考虑过别家千金闺秀。
他知道,自己只会娶姚楹,也只有姚楹。
但是,他娶的不是姚相府的嫡小姐,也不是大家有口皆碑的贵女,而是他从小就喜欢的姚净月。
净月是她闺名,颇有些禅意的意思,听说姚楹出生时提早了好些时日,小孩子先天不足,还是送到了菩镜寺养了好一阵子,“净月”二字,也是住持镜玄大师特特为她起的。
有时候薛劭自己回想,如果姚楹不是薛乐沅伴读,更不是姚相嫡女,那么他还有可能会喜欢她吗?
后来,这个问题的答案便肯定的呼之欲出。
不管姚楹是谁,只要他遇见了,他都会义无反顾地把自己一颗心奉上。
后来,姚楹入了东宫,成了他的妻,薛劭和父皇母后并不用礼数规矩束缚她,仍希望她能像在相府般自由自在。
头几年,恩爱非常,旁人艳羡。薛劭除姚楹外再无旁的女人,往后继承大统,甚至为了她空置六宫。
姚楹曾许愿“白头到老”,薛劭亦是如此。
可惜,好日子到了头,坏事情桩桩件件接踵而来。
姚楹愈发虚弱,问了太医诊治,却寻不到任何病因,只得用温和的药慢慢养着。那段日子几乎是薛劭的噩梦,他不敢睡去,整日整夜地守着她,害怕某天醒来,自己再也唤不醒她。
梦里的姚楹靠在他怀里,面色苍白,整个人瘦骨伶仃,他拥上去,只触到她愈发凸显的蝴蝶骨。
薛劭没有留住姚楹。
太子妃病逝那一年,将将双十,成婚仅有四年。
很久以后,薛劭误打误撞从姚相那儿得知,原是姚楹幼时有一云游大师途经上京,只一眼便断言姚楹活不过双十。
不为其他,而是她的命数与薛劭不合。
若两人强行续上姻缘,只会耗尽姚楹性命。
只是那时谁都不将大师的话置于心上,待苦果酿成,已是追悔莫及。
薛劭挣扎着从梦里醒来。
东宫殿内悬着八角幔帐,垂坠的绛色丝带尾端缀着金丝雀翎,金猊香炉吞云吐雾,一缕细瘦青烟腾散四方。
虽是春日,可夜里仍存深重冷意,此刻寅时刚过,正是一夜之中最为黑暗的辰光。殿内无风无浪,薛劭因这场噩梦惊得浑身冷汗,骨头缝里渗着无孔不钻的冷意,几乎令他指盖发白。
又是这个梦。
薛劭再一次,梦见了姚楹的死去。
与第一次梦见时分毫不差,梦里的每个场景,姚楹同他说的每句话,包括最后她在自己怀中慢慢阖上双眸的场景皆是无比真实。
他用力攥着手指,温润清雅的面上浮现仓惶苦痛,心跳急迅失控,好似半只脚已然踏入深渊,整个人凌空悬浮摇摇欲坠,不知哪日便彻底的落了下去。
起先薛劭并未将这个荒诞不经的梦置于心上,直到姚楹落水,直到他真切实地的听见姚夫人抹着泪说:“我苦命的净月,莫不会那大师预言成真,我儿真活不到双十?”
梦醒之后,薛劭一时昏了头,他向父皇提出退婚,但话还没说完,便被震怒的天子赶了出来。
后来细想,薛劭也知自己太欠考量,贸然提出不愿意娶姚楹为妻,定是狠狠地伤了她的心。
薛劭当时想的是,他已经等了姚楹这么多年,不介意再多等上几年。直到姚楹过了双十,再迎她入东宫,也未尝不可。
关心则乱。
他闭了闭眼,屈指抵揉额角,很沉地叹了一声
左右再无睡意,薛劭干脆起身步至偏殿,曲折环廊深远幽静,院阶前的花楹开得正好,草木蓊蔚洇润,翘首镇兽漏着明昧光影,衬得他满身月霜清华。
骨节明晰的手指翻阅着一本食簿,薛劭一一记下关于梅子不伤胃的制酿方法,立式绢纱灯里透下迷蒙缱绻一缕光,温柔描着薛劭眉眼。
堂堂一国太子,一日之中要烦忧的事情何其多,而薛劭不管政务再多再繁忙,都不忘抽出些微时间,一面给姚楹遍寻全天下最好的药,一面记挂着她的喜好,常常借了皇后和嘉平公主的名义请她入宫,让她尝一尝自己特意为她准备的吃食。
东宫内,往来宫人脚步噤若寒蝉,刚入东宫不久的小宫女提着锦红宫灯,面上犹带活脱脱的稚气,她偏头望了眼落在地面的光晕,压低了声音说道:“殿下又进膳房了呢”
两道纤瘦身影交叠,另位值夜宫女也笑了笑:“殿下都是为了琅窈郡主。据说琅窈郡主不喜甜腻,殿下就想方设法保留食物的原有味道,再用其他替代甜味。”
“殿下对琅窈郡主真上心。”
“瞧你这话说的,琅窈郡主同殿下那是两情相悦,咱们这东宫,就指着迎来一位女主人。”
两个小宫女嬉嬉笑笑,倒置漏斗里的时间一晃而过。难忍的倒春寒终于结束,冰消雪释,柳亸莺娇,日光炙热温暖,洋洋洒洒落着,反射着宫阶繁复错杂的花纹,叠下来的光线晃得人眼恍惚。
未央宫四面通风,美人榻上帐幔垂地,宫女垂首打扇,香扇溢着缭绕熏香,拂着令人心旷神怡。
司乐坊的歌姬转轴拨弦,吴侬软语如空谷幽兰,唱得乃是云州小曲儿。
暑气奇热,皇后懒懒不愿走动,单手支着侧额,赤金裙带逶迤在地,抬手招了打扇的小宫女过来:“衔香,太子呢?”
名为衔香的小宫女声音细弱,怯怯道:“回娘娘,太子殿下往刑部去了。”
皇后轻轻阖眼,听那歌姬语调缓缓如云,似是被暑气扰得有些困倦模样:“修瑾又去审那些宫人了?”
“回娘娘,是的。”衔香歪着头,手中仍保持着不轻不重的力道:“殿下始终记挂着琅窈郡主落水那日的情形,不信偌大的玉楼院,竟无一人值守,才致使郡主落水多日,也揪不出那歹徒。”
衔香年纪不大,却是最近才换来未央宫当日,她原是浣衣局的卑贱宫女,冬日里双手浸泡在冻水中浣洗衣服,偶然得琅窈郡主一句话,这才得以进了青云姑姑的眼,进而入了未央宫。
皇后慢声“嗯”着,衔香见她隐有睡意,不由得轻声问:“娘娘可要小憩片刻?”
殿内静静弥漫着炙烤竹篾的气味,衔香放轻呼吸,却听到皇后淡声反问:“对了,郑贵妃最近如何?”
衔香想了想,说道:“郑贵妃自开春以来,身子一直不大爽利,近段时间并未出过储秀宫。”
皇后又问:“淮王呢?”
“淮王三日前来看过贵妃,不过没有多待,约莫是半盏茶的功夫便出宫了。”
皇后眼神倦懒,垂下浓密眼帘,织金海棠袖口露出一截润玉肌丰的玲珑手腕,她对着歌姬方向向下摆了下手,柔绵语调戛然而止。
“打发人去本宫库房里捡些补气益血的珍贵药材,给郑贵妃送去。”
衔香俯身应道:“是,娘娘。”
“还有,下月初六是千灯节,把嘉平唤来,她不是总嚷着出宫去寻净月,那便让她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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