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见钟情

钱氏心中打算好好相看的儿媳余淼淼，今日收到了余先生从幽州传回的信件，说道已携余家商号投在建国将军门下。且亲事不亲事的，已经在使君跟前禀明。待大局定下，收为义女便是。

        余淼淼看完，满心酸楚，自己如今因着这莫名其妙的亲事，被人上门盯着不说，还连累阿爹大年下的在外奔波操劳。而今更是连自家商号，这等祖宗基业也保不住了。

        谁不知这幽州苦寒，缺钱缺粮，要不是有个建国将军顶着，不定早什么时候就被金人吞入囊中了。现今阿爹投入建国将军门下，虽得一时安稳，但前路更为迷惘。

        家中无甚兄弟姐妹，眼看着阿爹年纪一天天大了，自己还如此这般不成器。待明年，自个儿年满十五，得想法子在阿爹阿娘跟前，提这早日行冠礼之事。

        早日将这女公子的女字给去了，早日帮着阿爹管理这商号之事。

        至于这谢中郎如何如何，余淼淼倒是不甚放在心上。这谢中郎还在洛阳为质，能否归家承嗣还未定，便引得无数女公子倾心不已。自己真要是得了个这样的儿郎做夫婿，那可真真是睡着了也得睁着眼。

        这日，余淼淼瞅着尤氏心情甚好，打算说道这顶门立户之事。

        不料钱氏却说：“我儿，我与你阿爹，自然时时都记着我家就淼淼一个宝贝，是个顶门立户的女公子，与别家都不一样。但我与你阿爹还是希望能为你好好找个夫婿。这赘婿一事儿，我儿的日子往后更是艰难啊。”

        大晋虽对赘婿无任何限制，仍可行商考官。但就寻常百姓之间，亦是日子及其困苦难熬之人才上门做赘婿。一般稍且过得下去的人家，皆不会让自家儿郎入赘。

        尤氏极力劝说余淼淼答应好好找个夫婿，也是因着这个缘由。要是真由着余淼淼之说招赘，怕是难得寻摸个好儿郎。

        又一日。因着谢中郎母子三人上门拜访，尤氏便早早地上听雨楼监督余淼淼好生装扮。

        淼淼觉得甚是奇怪，万一穿得好看叫人看上了，届时还如何是好。气得尤氏拍了余淼淼一掌，看笑话似说道：“前儿不知何人在我跟前，大放厥词，觉得谢中郎定当不会娶商户之女为妻。而今怎么，要你好生拾掇一番，就能让谢中郎看上你了，你当谢中郎是这等浅薄之人？”

        淼淼连忙解释：“母亲难道不觉得自家孩儿特别美丽动人。娶不娶是一回事，看不看得上又是一回事。我又不打算与其成亲，何苦做这种惹人说道之事。”

        尤氏见状，见着余淼淼开始贫嘴，也不打算与其说道了，遂随口直言：“嗯，我儿真当是好看的紧，看不上的都是那些儿郎瞎了眼了。”

        淼淼着急：“母亲，我自个儿好生拾掇就是，万不会跌了咱家名声。一定让余家女公子优雅美丽动人的名头，传的响当当的。届时，让全城的儿郎来您跟前提亲，可好？”

        “行了，你不愿就算了。左右已经与建国将军谈妥了。”

        母女二人说罢，尤氏便出门去迎钱氏去了。

        待到淼淼拾掇完毕，跟着母亲派来寻人的下仆进前厅，便见谢侍卫之母钱氏端坐右首，正与母亲谈话。

        遂到跟前与钱氏见礼。

        礼毕，就见钱氏拉着淼淼的手说道：“真真是个漂亮的女公子。”接着问了些管家理事，孔孟老庄之事。

        淼淼一一答道。却是越往后越觉得不对，这可不是对着暂时的儿媳该问的，这快赶上考官学了。

        钱氏对着余淼淼是越看越满意，越看越觉得本该就是自家的儿媳。看来坊间传闻不假，这余家女公子当真是学识品行俱佳之人。

        想到此处，抬眼看了眼长子，见其眉眼纹丝不动，还是先前那般模样。顿时愁上心头，难道这般出众的女公子都看不上眼了！怕不是要上天找个仙女去！

        这厢钱氏便领着长子次子上前与余家女公子见礼。

        钱氏对着长子使了好一会儿的颜色，才见长子踌躇上前，道了声：“女公子安好！”而后递上自己准备的玉佩。

        这谢衍之，谢家大公子，身长八尺有余，剑眉星目，肩宽腰窄，俊美异常。今日头戴进贤冠，身着黑金镶边长袍。愣是将这文士冠，穿出了三分英武之态。

        而后次子上前，同样对着余淼淼到了声安好，递上自个儿准备的匕首。并好言提醒道：“女公子小心，这可是我废了好一番功夫寻来的。削铁如泥，锋利的紧。往后用时小心些，万不可伤了自个儿。”

        “淼淼在此谢过二位公子。”

        钱氏见状，觉得甚是怪异，今儿这次子虽递上了这不甚合意的匕首，但是怎么如此这般会说话了。

        三人见礼完毕，钱氏对着尤氏絮叨几句之后，提议让年轻人自行找个地方说话去。

        这让正打算让余淼淼退下的尤氏犹豫一番。想着往后少不了与建国将军府之人交涉，况且已经说定，现下又是自家府邸，无甚可担心的，便允了三人出前厅，自行叙话。

        话说这谢谢荇之，刚才在前厅，见大哥上前与余家女公子见礼都犹豫踌躇，顿时觉得谢家儿郎是甚脸面也没有了。这才借着送礼之际，对着余淼淼一阵说道，试图挽回一点谢家儿郎的形象。

        而今这是阿娘在给大哥机会，遂也不多待。便径直对二人说道这余府景色甚美，但自己还是偏好粗狂之色，不耐看这等精巧之态。而后由着余家下仆陪着自行离去。

        留这未婚不未婚的二人在此处。

        余淼淼和谢衍之二人一路闲话，待得孤鹜亭落座，余淼淼遂吩咐下仆取些茶水点心来。

        这厢余淼淼见谢衍之落座之后，一脸无甚可说的样子，想着自己乃是主家，便开口说道：“谢中郎此番上门，真乃蓬荜生辉。”

        因着此前派人查探余家女公子，被人送信上门。派人查探余先生，害的人差点被刺。自己还未见着这余家众人，便已经如此得罪一番，实乃不知从何说起。

        而今，见得余淼淼如此说道，谢衍之觉得君子应当坦然受罚，遂对着余淼淼说道：“万不敢得女公子如此抬举。衍之此前派人之事，因突然得知指婚一事，仓促之间行事有些不妥之处，还望女公子见谅。”说罢，上前揖礼赔罪。

        余淼淼已然出气，遂也不多计较。一脸坦然无事的样子：“我亦曾派人传信管先生。你我二人一来一往，当不得谢中郎如此。”但内心想着，你谢中郎往后要是再敢做出这等事情，可就不是一封信就能平息的了。

        而后二人又花好月好你来我往一番。

        眼见二人交谈已渐入佳境，余淼淼想着自己此行目的，说道：“谢中郎想来已得建国将军传信。而今家父已拜入建国将军账下，往后还望谢中郎在令尊跟前，好生照料家父一番。”说罢，起身道谢。

        “若衍之有幸归家，定当不付女公子所托。”

        余淼淼听谢衍之如此说，想着这谢中郎白白长了副干净利落的英武之态，怎么说话间一副文士做派。你是当我不知建国将军是何等重视你这嫡长子的不是；还是说你我二人现在已然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还对我如此见外。

        算了，见外就见外吧，我这儿也不想跟你不见外。

        如此，余淼淼见左右无人，遂径直说道：“想来谢中郎与我想的一般无二，往后你我二人再见亦是兄妹。这妹妹所托，想来长兄定当会好生照料家父的。”

        谢衍之看着余淼淼一脸本该如此，我就等着你答复的样子，自己竟难得得不知从何处说起。

        自己是明白这番话说的是为何，总不过是确定兄妹和假定亲，外加照料余先生一事。这本该如此的承诺之词，在嘴边转了几个来回就是说不出口。

        谢衍之终究还是对着余淼淼一脸期待的样子，不忍其失望，堪堪就道了一个好字。

        说完此话的谢衍之，顿时觉得自己心绪不宁起来。又与余淼淼东拉西扯一番，归家而去。

        一进前厅，谢衍之便被谢荇之拉倒一旁。见着谢荇之左看右看，无人关注，气愤道：“大哥，我今儿听着你与余家女公子说道甚兄妹不兄妹的话，这是何意？难不成这余家女公子是阿爹……”

        话未说完，谢衍之便一拳砸在谢荇之胸口。盯着这个可能已经傻掉的二弟，怒道：“你何处听来这些不着调的话，阿爹如何……，不，你今儿是偷听我跟女公子谈话是吧，往日阿爹阿娘教你的规矩都到哪里去了？我谢家儿郎怎能如此这般行事。”对着谢荇之就是一顿教训。

        谢荇之倒是难得乖乖巧巧认罪认罚，说道自个儿确实偷听了。不过这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自己未来的嫂嫂怎么就成了妹妹了。

        谢衍之看着谢荇之这一脸赖皮相，顿时给气笑了。想着打今儿起可得好好收拾一番，而后又好言好语地将兄妹不兄妹的事情解释了一番。

        这厢谢衍之才堪堪与二弟解释完兄妹不兄妹的事情，便见钱氏一脸有事相商的样子，遂跟着进了东厢。

        钱氏在上首端坐，对着谢衍之问：“今儿在余府，我让你上前给女公子见礼，你是如何这般犹豫，往日的礼数哪里去了？”

        刚教训完他人的谢衍之，转头就让自家阿娘给教训了，万幸谢荇之未能见得这一幕。

        谢衍之不知如何答复。总不能实话实说，说自个儿被如此明艳动人又小巧玲珑的女公子，居然公然传信上门质问自己给惊着了吧，一时之间口不择言：“儿昨晚间未休息好。”

        钱氏气得半死，这话是说不下去了，遂令谢衍之回房休息去。

        回房后的谢衍之，随手拿起一卷书翻看，可往日能倒背如流的东西今日是如何也不明白起来。忽而又想起今日在余府见的女公子。

        在余府前厅见得传闻中的余家女公子，柳眉杏眼，身着桃红锦袷曲裾，款款而来，行动间宛若冬日海棠仙子飘然而至，那宛然一笑更是触不及防撞入心田。

        又想到女公子的那番兄妹之言，还有自个儿得罪女公子并余先生的事情，觉得自己还是病了的好，此事怎么如此的难。

        转头，叹息着，定了兄妹也好，自己现如今不知何时才能归家，更不知前路如何，不能耽误了女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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