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海潮倾珠

卷三，魔气入梦破封印，情意绵绵七日皮

        两年的时间里，玉面王就来过两次。分别都是在过年的时候。

        因为也只有在那个时候，冥界的事物相对来说较平常日要少。其实，这也不关他的事了。他在这两年里几乎也不怎么过问冥界事物，全部交由判官和四大司君处理。专心在他的幽冥殿里闭关压制毒性。

        当然玉面王中毒之事其它人是不可能知晓的。目睹当日情况的也只有判官和四大司君而已。但当时大家看到的是小鱼儿身中噬狱尸毒却不曾怀疑玉面王闭关的一年里其实是把小鱼儿的尸毒全移到了自己身上。如今玉面王一闭关就是两年，冥界又没啥大事，所以，一直也就没去打扰。

        深夜，太清山。

        “小团子，过得好么？”玉面王坐在小鱼儿的床头，冰凉如玉的手抚摸着同样淡凉如水的小鱼儿的脸蛋。

        见小鱼儿长高、长壮了不少。好生高兴，如玉的面庞这才有了点血色。

        “这是个什么玩意？”突然火焰色的眼眸一紧，盯着窝在小鱼儿身旁睡觉此刻却瞪着滴流精明转的圆眼珠，挓挲着雪白的毛，露出尖尖的牙齿，像狩猎般深沉伺机的与他对立。

        “这是，飞雪，小鱼儿它师弟养的一只雪狼。”没办法经常黏着小鱼儿。

        “本王管它什么飞、什么雪的。给本王扔了，本王不想看见它。”

        归珀无语，这玉面王的嫉妒心理又开启了。没办法，只得抱了飞雪去隔壁他的房间里去。

        玉面王看着小鱼儿睡觉手里还攥着他给她的拨浪鼓。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将小鱼儿拦腰抱在他怀里，左亲亲右亲亲的。

        归珀回来看此场景，本来又想跟他斗嘴指责他不要这样做。但看着玉面王俊美容颜上露出的幸福模样，他不忍打扰的走到旁边的书桌上，翻腾起来。

        “小鱼儿，一直都想着你。白天来看她多好。她要知道了肯定很高兴。”

        “还是这样的好。”说着，将被子往上拉了拉，将小鱼儿都裹在被子里，他的怀里。只有夜晚，他才能做到。他怕见了会动的小鱼儿便不想再离去。相见不如怀念。对现在的他来说，这样就够了，还能偷偷的来看看她，他已经心满意足了。

        “诺，这是小鱼儿学写字后写的你的名字。”将一张白皙的方纸递给他。

        “什么？小团子会写字了？”她明明五识被封，怎么会写字呢？

        “嗯，我也觉得不可思议。就是你上次见过的那个小师弟，教她的。”

        玉面王将那张方纸接过来，墨汁早已干透，字迹歪歪扭扭却很用力的写着‘玉面王’三个字。其中玉字的一点将纸张都晕破了。

        玉面王得意的看着纸张，突然问道：“只写了本王的名字么？”语气里有难以掩饰的期待独有感。

        “还有我的。”

        “还有你的啊。”从玉面王的语气里，归珀突觉背脊一阵阴凉。

        “嗯，鱼儿也刚开始学，我的还只会写一个归字。”

        “意思是，小团子会写字之后，先写的是本王的名字？”

        “嗯。”归珀点点头，看着玉面王如此高兴忘乎所以的模样，忍住没说，她其实会写的第一个字是‘风’。

        “团子，算本王没白疼你。”抱着小鱼儿又是一顿亲。

        玉面王端详着纸张，说道：“看来本王得谢谢这个小师弟了。”

        归珀走到桌边倒了杯茶递给玉面王。玉面王接过来，抬头看了一眼这个已日渐成熟的面庞，时间过的可真快啊。

        “有什么事么？”见他一副犹犹豫豫、婆婆妈妈的模样肯定有什么话要问吧。

        “你的尸毒怎么样了？”他知道噬狱尸毒无解。看他一副和之前一样的样貌，分明是没事的样子。但是，为何不似往常一样来看小鱼儿，非得偷偷摸摸的等到小鱼儿睡了才来见。

        “不用担心。你只要照顾好小团子就行了。”

        小鱼儿睡梦中隐隐约约感到玉面王来了。它咕哝咕哝了小嘴，两只小手揉搓着眼睛。

        玉面王面色一冷，他知小鱼儿要醒来了。遂将它放在床上掖好被角。将那方纸整整齐齐叠好放在怀里。又对归珀嘱咐了几句，便燃了一道鬼符走了。

        鬼符燃尽，玉面王消失，小鱼儿揉搓着眼睛从床上坐起身。归珀只是惊讶，玉面王自来去何时用过鬼符？不都是别人找他的时候才燃鬼符？不都每次伴着金光来金光去？

        幽冥殿里，玉面上有股水汽化去，玉面王的容貌还跟之前一样俊美如玉、凉薄如月，只是玉面下有股淡淡的阴影。先前通透亮泽的玉面出现了影响其价值的杂质。

        先前提过，太清山所处的位置是平行时空下的另一方天地。以太清山为中心，北为极北雪山隔界，南为蛮荒驱逐狱界，西为昆仑瑶池境界，东为汪洋大海通界。我们只是这样简单的说出大体的地理方位让大家知晓而已。详细的描写可就又差了岂止十个十万八千里。

        太清山下有条河流，名曰清流川。河流不大，是太清山云霄门后山上清潭所流下来的山涧汇流而成。川宽才五米。蜿蜒流长没人去测过到底有多长。

        这清流川还有个传说。据说太清山刚起没多久之后，那时妖魔昌盛，太清山的一干门徒除了掌门道长之外其余众人皆在外降妖除魔。话说，当时掌门收了个根骨不错的女徒弟，女徒弟也是聪明好学使得一身好剑法又会画符咒，比得过太清山当时的所有男弟子。甚得掌门道长喜爱，这女弟子造化好的话说不定会做成太清山的首任女掌门呢。

        可天意弄人，在一次斩妖除魔的历练中，女弟子错杀了一条刚修化千年的蛟，女弟子知错杀了自是悔恨，谁知那死去的蛟还有个修化成龙的哥哥。来寻她报仇。女弟子面对青龙报仇心想应该一命抵一命，只是此刻天下动荡，妖魔当道，她自幼被弃由师父抱回太清山教养成人，未尽孝，未尽职，不肯束手就死。遂与青龙相约决斗，没承想，这一斗就是一生。

        三十六岁那年，她奉师命下山铲除为害人间的蜘蛛精。那蜘蛛精修炼千年吸食人类元神练就毒物，本领强大。他们一干二十余人皆被蜘蛛精毒害，只有女弟子硬撑着咬牙才将蜘蛛精收服，打了它个魂飞魄散。可她自己也身中蜘蛛剧毒，命不久矣。当太清山众人寻到他们的时候，她亦半浸在太清山小河流中死去了，手里紧紧攥了一片青龙鳞片。

        得知女弟子死了，掌门道长摇头叹息着将她的骨灰撒在小河流中，随了她的心愿漂流汇向东海青龙所在之处。青龙本应在东海通界静心修炼，感应到那片龙鳞没了生气这才触破了通界结界匆匆赶来，晚了一步还是没有见她最后一面。得知她葬身河流中，知她心意，便私自施法用尽浑身解数才汇流了太清山上所有的山涧河流，自己也因触犯通界界规和天界天条被五雷轰顶而死。化作飞灰飘进河流中。终与女弟子如愿以偿的在一起了。

        女弟子名清流，青龙修化成龙所在的川名流川，遂叫自己为流川。掌门道长爱惜女徒弟，但逝者已去，唯有将这汇聚的河流命名为清流川以寄托自己的思徒之情。

        由开始的相恨相杀演变成相知相爱，也许这个凄美的悲剧的开始就在某一个节点，恐怕只有他们两人才知道这其中的过程。即使他们还活着，也不会有好的结果。凡人又怎能和异类相爱？他们两个也从来都知道这些，所以每当相约决斗的时候便是他们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刻吧。

        这日众教徒皆在各个教灵室内上课。突然整个太清山地动山摇剧烈的晃动起来。

        太清山是修仙论道的福地再加上有结界庇护，根本不可能出现人界的地震之类的天灾人祸。众人皆在纳闷慌张的时候，太清山摇晃的愈加厉害，山顶上的裂石纷纷向山下滚落，云霄门的殿台楼阁皆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动，摆放的物品装饰都纷纷碎落于地。

        铭玉道长和四大天师、九大教灵纷纷飞立于云霄殿上，俯瞰整个太清山。这到底为何？地越来越摇晃，太清山整个都要被连根拔起一样。面对云霄门的灭顶之灾，铭玉道长临危不乱从容指挥众门徒张开层层结界这才保住了太清山云霄门万年基业险中存留。

        太清山从上午辰时一直震到夜晚戌时。铭玉道长和四大天师都出去查看缘由。九大教灵命众人轮番维持结界。恐防再震。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推移，众人觉得呼吸越来越不畅通，结界外的压力愈来愈大，结界内的空气变的愈加稀薄。教灵查看极目望去，太清山的四周不知何时变成了汪洋大海。众人思忖：难道是东海通界打破？遂传了符咒将此事禀报给了铭玉道长和四大天师。

        太清山四周变成汪洋大海也就算了。可为何海水在一寸寸的涨高？到次日卯时整个太清山都被裹在海水里。成了水下仙山道观。

        众人也纷纷体力不支起来，资质根骨差的躺倒了一大片。

        小鱼儿被归珀抱在怀里。它身旁是嘶嘶兽和溜溜兽幻化的凶狠狰狞模样，它们是灵兽，感知到这次的异动可能是妖魔所为，正处在警备状态。他们身后还有风子墨、白皓辰、颛孙涵馨和飞雪。颛孙涵馨平日就不好好修炼，体力不支再加呼吸不畅早早的就倒下了。此刻白皓辰正抱着她。

        小鱼儿感到天地摇晃，常人觉来紧紧的压迫和窒息感在它觉来却兴奋无比、自由畅快。

        小鱼儿挣脱了归珀的怀抱。摸索着嘶嘶兽骑坐在它身上，拍着它的头，只见嘶嘶兽发出嘶嘶一声犀利吼叫，驮着小鱼儿飞上天去。

        嘶嘶兽口吐蛇信子，分分秒秒刺探了十六次，带着小鱼儿冲出了层层结界，到达太清山结界的最外层。

        “危险，鱼儿，回来。”归珀大喊出口，紧随其后乘剑追了去。

        小鱼儿伸出细嫩的小手触碰在结界上，海水冲荡过来的触感挠的它掌心痒痒的。她趴在结界壁上，将脸贴在上面。结界像个柔软的大皮球随一股股的海波轻柔摇晃。

        小鱼儿整个身子紧贴在结界壁上，开心的咧着嘴。久违的感觉了，像在天河河底一样。

        突然，从结界外壁覆上了一只尖细带蹼的手掌，骨节根根分明印在小鱼儿的细嫩小手上。

        小鱼儿吓了一跳，急忙缩回手，结界内因为海水的冲击压力不均，嘶嘶兽无意识的晃动了一下身子，小鱼儿没来得及俯下身抱稳嘶嘶兽就从它背上摔了下去。

        亏得归珀乘剑追来，一个纵剑俯冲稳稳的将小鱼儿接住抱在怀里。

        这外界的结界是铭玉道长和四大天师合力种下，所以只能比他们法力高强的人才能冲破，像嘶嘶兽就冲破不出。急躁的张开血盘大口露出尖锐的毒牙，吐着长长的紫色信子刺探结界外的那个妖魔。

        归珀抱着小鱼儿上前，一旁是狂躁不已的嘶嘶兽，一边是急追而来的溜溜兽。皆盯着外界幽蓝的海水看那妖魔显形。

        首先是靛蓝色的弯曲长发随波漂浮，接着一袭轻薄的青衫泛着旧痕隐约浮现，两只尖锐细长带蹼的手爪覆在结界上，不知何时青衫下多出了一条淡蓝色闪着幽幽光亮的鱼尾。

        归珀看着眼前幻化出的一切，有种熟悉感袭来，不由得前倾了一步，想仔细看清它的面容。

        “归珀。”悦耳动听的声音从结界外传来，犹如天籁。

        归珀记起了这种绝世无有的嗓音，是——鲛人精。

        一张甜美精致的脸庞覆在结界上，靛蓝的长发随着波浪起伏附着在结界壁上。

        那精致甜美的五官贴在结界外壁上，尖尖的鼻尖扁平着、长长浓密的幽蓝睫毛像两排刷子一样的挤在一起，略厚的两片唇瓣挤压成两片肥香肠。尽管这副模样，仍能从它笑的扭曲的脸上看出它无比兴奋激动的心情。

        “是你？”归珀喃喃道。那日南海闯祸的小鲛人精，它为何会在这里？莫非这一切都是它弄的？

        小鲛人精不停的拍打着结界外壁，甜美动人的嗓音一口口的喊着归珀的名字。

        莫非它是为我而来？

        铭玉道长和四大天师赶回，看着千丈外的结界皆被海水淹没。汪洋无垠没有尽头。此事惊动了天界，云端是以司水仙君为首的十万天兵天将。

        太清山整个漂浮在半空中，四下是无尽的海水包裹。东海通界专司通界结界的通灵也不知为何，都说覆水难收，也从来没出现过海水倒流的事情。众人皆是不知为何。

        偏这时那只鲛人精露出了头，被铭玉道长三招两式就从海水里擒出。验证了一件事情：鲛人精真是不擅战斗。每次都被轻松擒住。

        脱离了海水的鲛人精瞬间失去了光彩，不论是头发还是鱼尾都黯淡无光、晦涩无彩。全身上下唯一的光彩就是那件已经暗旧了的青衫。

        鲛人精被铭玉道长用拂尘变长的麈尾在十丈之外束缚住，动弹不得。

        归珀和小鱼儿它们都在结界内冲破不出。

        “妖孽鲛人精，这一切都是你弄的？”

        “嗯，是我。”动听的嗓音清脆悦耳。

        “为何，冒犯我太清山。”想来也无冤无仇。

        “我只是想来见归珀。”她离不了海水太长时间，所以就花了心思想出了这么一个办法。

        “见归珀？”铭玉道长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莫不是归珀十二岁下山南海捉鲛人精那次种下的因？遂传了密语将海天教灵和归珀从结界内引出来。

        “归珀，归珀。”鲛人精见到归珀出来，兴奋的颤抖着嗓音不停的高呼着。

        “我认得你，你就是南海的那只小鲛人精。”

        “嗯嗯嗯就是我。”鲛人精不停的点头，干涸的嗓音听来别有一番风味。

        铭玉道长、四大天师和海天教灵围在一起，商量着。那日鲛人精王给的珍珠见证都好好的放在藏宝阁里，素闻鲛人精所下誓言海枯石烂至死不渝。所以，它们不会食言说要回去，就算真的要回去，那自然是要给的，当日他们也是极力不要的。如今放在藏宝阁也只是代为看管而已。而这只鲛人精口口声声说来见归珀，而它身上穿的青衫也是归珀最喜爱的衣服。讨论至此，磨青天师毛发倒挂可怖的脸一对浓重的眉毛皱的更紧。

        “归珀今年多大了？”

        “过了六月初十的生辰就整十九岁了。”铭玉道长说完，眸色一沉，问道：“师兄，你的意思是？”

        磨青天师不语，紧闭了眼目，粗黑的手指不停的掐算。

        铭玉道长也是一惊，遂跟着掐算起来，本应约莫一会的功夫，两人却掐算了大半天。

        “这是难劫！”不是普通的桃花劫，铭玉道长掐算了十遍，不改。

        “归珀的命数。”磨青天师掐算了二十遍，这是归珀的桃花难劫。

        “如今难劫已种成，倘若过得去，归珀前途无量。”磨青天师手掌立于胸前，多了些无力的无奈。能不能过的去就是你的机缘了。

        “师父，师父。你放过它吧。它快死了。”归珀急急赶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若我杀了它呢？’难劫会不会就不应验了。铭玉道长看着眼前已长成大人的归珀，明明他儿时扎着两个圆圆发髻的可爱模样依稀还在昨日一样。归珀是他游历人间时在山沟里捡到还在襁褓中的他，那时候还挺白的，何时长成了这般黑。归珀被弃，山沟里被恶灵吃过魂魄，所以他一直都生长迟缓，给他取名叫归珀也是希望他能健康的生活下去。机缘巧合下幸得九天天女赐仙丹丸药给他才又修回逝去的魂魄。长成现在一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模样。从小就教他养他，像对待亲生儿子般抚养他，如今看他出了难劫，护短心切，铭玉道长想杀了鲛人精，遂传了密语给磨青天师。

        ——‘师弟，莫要冲动，这难劫已然成形，杀不得。就算你杀了这只鲛人精，在归珀二十岁之前还会有无数个桃花难劫出现。师弟，难道要背道而行？不可不可，万万不可，想想当年我们所闯的劫，这是每个人的历练。背不了、违不得。’他又何尝不希望归珀顺利闯劫，毕竟整个太清山，归珀是他最中意的一个弟子。

        铭玉道长叹了口气，并没有将拂尘收回。

        “快将海水退去，我饶你不死。”结界内是万千被困的云霄弟子。

        鲛人精越发的透明虚无，一股股的海膻味从它哪里飘过来，它干裂的嘴唇比它的脸还要苍白。

        “我退不去。”虚弱的字一个一个的从它嘴里挤出来。

        “你退不去？”铭玉道长不信，它能翻江倒海怎就退不去海水。

        “师父，师父，你先放了它再问吧。它真的快死了。”归珀焦急的上前跪在铭玉道长面前，他与鲛人精也算相识一场，怎忍心看它死去。

        “混账。”铭玉道长一个拂袖将归珀打出两丈远，麦色的皮肤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红痕。他知道自己在生闷气，还把火撒在归珀身上。他知道归珀向来善良宽厚，但这得分情况吧，身下是万千师兄弟姊妹身困囹圄，他到好，还在为罪魁祸首求情。气煞他了。

        铭玉道长向来慈祥待人和蔼可亲冷不丁的大转变吓的归珀一个哆嗦不敢说话了。

        “你敢伤归珀，我要你命。”原本虚弱的鲛人精看到归珀被打，生气发起狂来，瞪着淡蓝色的怨恨眼珠，将嘴巴张的很大，露出了四只尖锐的利牙，卷了细长的舌头，发出一声作呕的低吼，从它嘴里不断射出珍珠，颗颗圆润无比似燃烧的火球一样向铭玉道长袭来。

        以铭玉道长的功力，这些都是小把戏，他一个拂袖就能悉数将颗颗珍珠化成齑粉。

        “不要伤害我师父。”归珀护师心切，还未等铭玉道长出手就急急的挡在师父面前。铭玉道长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的时候一个拂袖将已经止住的珍珠全部化作粉末，但避不及还是有几颗打在了归珀的身上，嵌进了肉里去。

        刺啦一声，珍珠入肉化作一滩滩的毒水，顿时归珀身中剧毒。这鲛人精口吐的并不是珍珠，而是包裹着珍珠外衣的鱼毒海水。

        “归珀。”一声歇斯底里的嘶喊从内心发出。鲛人精自责着，我无心伤你，我无心伤你，对不起，对不起。这鱼毒海水是自上次南海之事之后，父王教给她防身用的，却万万没想到伤害了她最心爱的人。

        “归珀，归珀”众人赶过来纷纷将他围住。磨青天师快速将他身体扳正，点了他身上几处大穴，血才止住，但毒素却无法控制住。

        “归珀。”铭玉道长将归珀倚在他身上就像儿时那样，眼中润润的，明明师父才动手打了你，你却不顾自身性命替为师挡身。你要为师该如何是好。

        “师父，您先放了鲛人精吧。它快死了。”傻瓜，你都已经这样了，还管什么鲛人精。是该说你太过善良呢？还是这难劫真的已成

        “罢了，罢了。”磨青天师站起来，伸手做了结印朝鲛人精的方向打去。只听噗通一声鲛人精坠入海里，铭玉道长的拂尘收回原来的模样。他知铭玉护徒心切，定是不肯放了这鲛人精，遂出手放了它。

        鲛人精一入海便恢复了往日的神采，没几下就拖着幽蓝闪光的鱼尾游到归珀脚下，倾出半个身子在海面上。

        妖就是妖，生性残忍，从它刚才暴露的凶残相就可以看出，众人戒备着它。

        “放心，我不会伤害归珀的。让我救他吧。”

        “师兄，你就让它救吧。”海天教灵对鲛人精一族自上次事件起就抱着崇敬之情。所以，他自信鲛人精是不会伤害归珀的。

        “别耍花招。”知它是归珀的桃花难劫，铭玉道长怎么都对它提不起好感。

        只见鲛人精将归珀平放在海面上。天师施了法所以就跟在平地上一样。它拔了一片身上的鲛鳞，将它放进归珀的嘴里，不消片刻，原先嵌入归珀血肉里的几处珍珠，皆重又包裹着那些鱼毒海水悉数自归珀身体里析出。就连最初珍珠入身打出的一个个窟窿都不留一丝伤痕，完好如初。

        “谢谢你。”归珀醒来，见身上伤痕全无，体力也比之前更强盛。

        “没事的。这个就当还了你的披衫之恩。”鲛人精红着脸，淡蓝色的眼珠少了一分光彩却依旧美丽。

        “妖孽，快将海水退去。不然，我真的不客气了。”铭玉道长要发疯了。

        “我真的不会退海水，我只是从海巫婆婆那里听到凿通了地道海水就会喷涌而出，这样我就能留在太清山，就能见到归珀了。它没有告诉我退海水的方法？不会是把通道再堵上吧？不要，我还没报完恩呢，我才不要离开归珀。”

        众人无语，它只是来报恩而已，用了偏激的方法。

        正当大家和天界司水仙君、东海通界通灵讨论如何收复海水的时候。

        平静的汪洋大海突然海水翻腾，随着深鲸巨浪的波涛不断涌向太清山这边。

        鲛人精脸色一沉，害怕的躲到归珀身后。口中念道：“糟了，我父王追我来了。归珀，救我。”说着，细长的手爪覆上归珀后背，满脸一副幸福得逞的贼笑。

        突然一个巨大深鲸波浪袭来，铭玉道长快速张开护罩，巨浪从护罩上劈开，四散开去。巨浪一过，护罩自行消失，众人面前多出一个鲛人精，身披鲛绡，头悬一颗巨大的海珠，正是鲛人精王，小鲛人精的父亲。

        “孽障，还不给我出来。”瞧瞧你都干了些什么。

        “父王，珠儿知错了。”每次它都抢着先认错，聪明的人都知道，你都已认错了，怎还忍心再多罚你。

        “你都知什么错了。”鲛人精王叹了口气，拿它没法。

        鲛人精支吾半天，说道：“父王，珠儿知错了。”

        “我说你都知错了什么。”它的这个笨女儿除了每次做了错事认错比较快之外，它还能干些什么。遂眼神犀利扫过一个波涛打去将鲛人精打入海底。

        “海天教灵，我们又见面了。”说着冲海天教灵点了点头，海天教灵亦恭敬回之。

        “想必，您就是太清山云霄门的掌门铭玉道长吧，其它几位可是四大天师。”

        众人回之，别看它们与世隔绝但天下大事大派系还是略微知道的。

        “今，不孝女又给你们添乱了。我过会亲自惩它。此刻还是先将海水退了去吧。”

        众人应允，“好。”

        只见鲛人精王将头上悬着的巨大海珠扔在半空中，手中做印，口中秘语，听在旁人耳里好似优美的旋律，幽秘深邃、古老动听。

        海珠幽蓝光线乍现，海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它就像个无底洞一样，将全部的海水尽数一滴不剩的吸在海珠里。

        东海通界通灵掌管海水结界，这是他从来都没见到过的，忙上前问道：“鲛王，这是何方宝物。”

        司水仙君也没见过这东西，他掌管万水，从来都说覆水难收，这是事实，他的职位也只是掌管万水有条不紊的流通而已。“鲛王，我乃司水仙君，恕我直言，这宝物恐是天物。”不管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听着有据为己有的嫌疑。

        “哪里什么宝物，这只是我们鲛人的眼泪而已。”其实这是女娲娘娘神器之一——穷天珠。

        “哦，原来是这样。”司水仙君面红，认错了宝物丢了丑没有再呆下去的理由，便告辞离去。见水已收，东海通灵也告辞而去。

        鲛人精又被鲛人精王关在幽蓝色的泡泡里。意欲离去。

        “不行，他救过我三次，我才还了他一次。我不走，即使你抓我回去，我还是会偷跑出来的。”鲛人精在幽蓝色的泡泡里不停的拍打着，就是弄不破。

        “什么？你已还了他一次？”鲛人精王盯着在泡泡里的它仔细瞅起来，细致到在数她一根根的睫毛。突然勃然大怒道：“你动了三生鲛鳞？”

        “只是一片鲛鳞而已，再说都是我害他受伤的，本来就应该救他。”

        “你会死的。”鲛人精王担忧道，并不是全身的鲛鳞都有治愈伤病的功能，鲛人精得上天眷顾太多，一身都是法宝，所以，每条成人的鲛人精通身只有三片治愈伤病的鲛鳞，一旦三片鲛鳞都没有了，它们会死的。而且你本来就跟平常鲛人精不大一样。

        “不会的，我还没报完恩呢。”鲛人精说着，仿佛在诉说一件很美妙的故事。

        “真傻，比你娘还傻。”说着，鲛人精王向归珀所在的方向看去。

        铭玉道长和四大天师、九大教灵，合力将太清山移归原位。太清山恢复如初，层层结界张开，嘶嘶兽驮着小鱼儿冲出结界。来到归珀身边。众人也都得了救。

        归珀见鲛人精王一直在看他，想了想乘剑飞去鲛人精王和鲛人精所在的地方。刚才的谈话他有听到。

        “我不要你报恩，况且那都是我应该做的。不值一提。你还是跟着你父王回去吧。”归珀对着幽蓝泡泡里的鲛人精说道。

        “我是鲛人精哎！誓言一出，除非海枯石烂，否则，我是不会改变的。”心下自是不高兴，他撵她走干嘛。眼睛瞪视着飞过来的小鱼儿。

        “三年后再来报恩吧。”它因为上次南海事件被父王罚关十年，如今七年过去了，它硬是偷跑出来，还有三年刑罚没受。

        “不要，不要，我就是不要。”看着归珀将小鱼儿从蛇上抱下拦在自己怀里，它说什么也不要再回去南海之外了，它这辈子都要陪在归珀身边。不要让人把他夺走。

        ——父王，求您成全珠儿吧。

        ——父王知你无心再回南海之外，可父王这也是为了你好。

        ——归珀救了我三次，为我披衫、喂我喝水、帮我求情。

        ——女儿啊，可他刚才都说了这是他作为一个有良心的人该有的悲悯同情之情。

        ——他就是救了我。

        ——是，他是救了你。可他对你那不是爱。

        ——父王，所以，我才不能走嘛，我要让他爱上我。

        ——不可能的，珠儿，你醒醒吧。你是一只鲛人精，有着鱼尾，他只是一介凡人。你们不可能在一起的，天理不容的。

        ——父王，吓唬珠儿，那你怎么和母后在一起的？不要骗我了，我早就知道了。

        ——父王，都是为你好。我不想我女儿受到伤害不行么？

        ——父王，我是真的很爱很爱他，为了他，我宁愿不要我的命女儿都愿意。您就成全我吧。

        父女两个全程用密语交谈。鲛人精王淡蓝色的眼眸斜睨了一眼归珀以及归珀怀里抱着的小鱼儿，更加忧心起来。女儿的决绝已令他无法动摇。心里只有虔诚的祈祷这个所谓的归珀能干净利索的甩了它的女儿。这么想着突然有了主意。

        “为父就允你这次。时限三年，三年之内如果得不到你想要得到的，就跟我乖乖回南海之外。永世不得再踏出一步。”鲛人精王的誓言铿锵有力，字字心意说给鲛人精听。

        “谢谢父王，女儿知道了。”鲛人精高兴的在幽蓝色的泡泡里不停的翻滚游动，明明里面都没有水。

        鲛人精王和铭玉道长、四大天师、九大教灵秘密商议了许久，鲛人精王这才得知女儿是他们最爱徒弟的桃花难劫，如不是他赶来及时女儿真的可能被他们杀掉。

        三年之后如果归珀没能喜欢上鲛人精，或者鲛人精没有得到归珀，它将再也无法踏出南海之外一步。这是鲛人精的誓言，除非海枯石烂，否则至死不渝。

        事情变的可控起来，鲛人精王和太清山一干人达成了共识。只三年，遂答应了鲛人精王的请求。

        只见它又将海珠取下对着太清山悄流而下所成的清流川方向默念咒语，海珠刚凌凌的发出声响，光滑圆润的珠面暗涌翻滚。随着鲛人精王的一声仰天嘶吼，清流川里的河水瞬间向四方扑腾而去。开垦出百丈远的面积。河里本来的鱼虾蟹等河生生物全都被它用秘术封在一个幽蓝色的泡泡里。

        “开。”随着鲛人精王的一声开，海珠伺动着喷涌而出带着白色裙边的海水出来，不消一会儿百丈远的面积全部注满了海水。

        清流川没了，百丈的海水取而代之。

        “父王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珠儿记得你对海珠许下的诺言。三年后为父来接你。”说着将幽蓝色的泡泡投到海底，更撒下一张幽蓝色闪着亮光的网下去，将鲛人精囚禁在了海底。

        “告辞了。”鲛人精王将装满鱼虾蟹的泡泡收在怀里，看了一眼归珀以及他怀里的小鱼儿，神色微喜却又痛苦万分。遂和铭玉道长、四大天师、九大教灵打过招呼后离去了。

        “归珀，给我回去。以后不许你靠近山下清流川一步。”说着拂袖而去。清流川终究还是清流川，祖辈留下的东西不改。

        四大天师又重新将结界弄好。飞回云霄殿去。

        “千万别又再出个清流川为好。”越灵天师飞着忧心说道。

        “好了，别说了。这件事就悄无声息的别让归珀知道了。”桃花难劫不是说三年不见就能消失无影的。太过溺爱只能让他永远是个孩子。老小孩、老小孩铭玉是越活越倒退。

        小鱼儿不想回清莲殿，强拉着归珀的手要往海里去。没办法，归珀太溺爱小鱼儿了，遂不顾师命偷偷抱着小鱼儿遛到海边。嘶嘶兽是不惧水的灵兽遂驮着他们两个下到了海底，见到了鲛人精。

        她在幽蓝色的泡泡里，而且还被幽蓝色闪着亮光的网盖住。见了归珀过来，心喜的喊叫。

        “不是说好只在海边嘛，怎么来到了海底。”归珀只答应小鱼儿带它在海边玩玩的。没承想嘶嘶兽驮着他两潜到了海底。小鱼儿本来就是条鱼所以它在水下是能呼吸的这不足为奇。关键是他明明一个凡人在海中不闭气居然呼吸无阻，这令他惊讶。难道是他吃了鲛人精的鲛鳞的缘故？

        思索间来到海底，鲛人精处。

        “您好，鲛人精。”

        “不要叫我鲛人精了，我的名字叫鲛蓝绮珠。你叫我绮珠或者珠儿都行。”

        “好的，绮珠姑娘，我在海底能呼吸，能说话是怎么回事？”

        “因为你吃了我的鲛鳞的缘故。”

        “谢谢你，我该走了。”果然是鲛鳞，话说他怎么总和带鱼尾的特别有缘呢。

        “你，你还会来看我么？”绮珠满怀期待的盯着归珀，她才刚被关起来，他就来看她。看来她的希望是满满的。

        “你不吃东西能行么？放心，我会来给你送吃的的。”

        “谢谢你，归珀哥哥。”她明明比归珀大了将近一百岁，沉浸在恋情里的女人真是疯狂。

        “不客气。”被自己的父王关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真是可怜呐。

        “它叫什么名字。”绮珠瞪着他怀里的小鱼儿问道，从一开始它就老在归珀怀里晃，真讨厌。明明是条还不如她的锦鲤。

        “它是我师妹，叫小鱼儿。”说着，更宠溺的将它抱在怀里。跟绮珠打着招呼飞走了。

        “再见。”绮珠失神的望着归珀离去的方向，她也好想做他的师妹，这样就可以被他抱了。

        归珀回去后，清莲殿里铭玉道长等候多时，闻他身上的海味就知道他不听他的话私自下海。盛怒道：“罚你一年不许出云霄门一步。”说完，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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