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竹果背后的药材1

“这俩小祖宗哟，起码等天亮再下山吧！”蛤蟆婆婆站在屋檐下，急得跳脚，发髻上充当簪子的枯枝连带着枫叶乱颤不止，“山神保佑山神保佑······”

        “婆婆你不已经暗中嘱咐寻方蝌蚪们，好生照看他俩了吗？”桂子把玩着酒葫芦，时不时灌一口，这枚葫芦取材于一整块脑袋大的翠玉，放在宫中也属珍品，但真正珍惜之处在于雕琢在葫芦内壁的符文，使其勉强算是一件符器，没有什么特别功效，唯有储水之能。小小一只葫芦，能装万斤酒。

        蛤蟆婆婆僵在原地，又瞬间恢复，笑道：“寻方蝌蚪要真能听婆婆的就好喽！也就婆婆久居山上，这些精怪才愿意亲近几分，但要想差遣它们办事，难！”

        桂子抬了抬眼皮，心里有些疲惫，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无法言说的秘密，她能理解，可防来放去难免让人心灰意冷，“婆婆，我几年前就凝结本命符了，您是妖怪这件事瞒不住我。”

        桂子深呼吸一口气，转头正视蛤蟆婆婆，诚恳道：“我是很喜欢很喜欢婆婆的，绝无半点算计，只是想问您一些事情，一些关于慈婶和我父亲的事儿。”

        蛤蟆婆婆目露颓然，颤悠悠坐回蒲团上，桂子并未催促，任由碗中姜汤静静冒出白雾。

        “眨眼功夫，你就从一个不着家的野丫头长成了大姑娘，婆婆都忘了，对你们人类而言，时间的作用有多么伟岸······你没问你爷爷？”不等桂子开口，蛤蟆婆婆苦笑着自问自答，“也对，药老头怎么会告诉你呢？小慈当年丢了修为，你爹也不知所踪，发生了太多太多事了。”

        “老太婆，你讲太多了！”蛮小二低声怒吼，从树林里缓步走来，他本就丑陋的面庞在夜里像极了恶鬼，在他身后，大熊猫不近不远跟着。

        桂子眉头紧皱，看来还是小瞧了自家店铺的这个伙计，灯下黑。

        憨货瞧见了主人，撒着欢跑上前，甩了桂子一身泥点。

        桂子咬咬牙，念在这憨货还算衷心的份上，忍了。

        蛤蟆婆婆惊喜起身，刚想询问蛮小二有没有见到頔哥那两个孩子，就注意到一片急速靠近的乌云，浑浊老眼定睛望去，赫然就是之前那群寻方蟆子。

        寻方蟆子去而复返，降落在山中客栈前，桂子眉头紧皱，操控风将阿立放到木板上，蛤蟆婆婆正想上前照顾，蛮小二却皱了皱鼻子，沙哑道：“有食萍的味道。”

        蛤蟆婆婆边替阿立换下湿透的衣服，边嗤笑道：“在当年驱逐贪狼时，食萍就被一同收割了，如今也只在背青岭那边还残留一些，难成气候，再说了这是山上，食萍还能顺着仙螣溪逆流而上？”

        桂子有些不明所以，食萍模样和荷叶类似，虽是食肉植物，却至多捕捉些青蛙跟昆虫，怎么能跟贪狼相提并论。

        “如果是食萍之主呢？”蛮小二阴恻恻道。

        蛤蟆婆婆大惊失色，顾不上暴露自身秘密，伸手抚摸一只寻方蟆子的额头，似乎在读取记忆，片刻后咽了口唾沫，用近乎歇斯底里的语气尖叫道：“是他！寻方蟆子们碰到他了！吴頔被骗去了蘑菇丛林！”

        桂子眉头紧皱，双袖一振，无数翠金色绒羽从虚化实，叠成一对翅膀，而桂子也在转眼间就冲进雨幕里。

        “她不是食萍之主的对手，去救桂子！”蛤蟆婆婆提醒道。

        “如果真是那个不男不女的怪物，俺也不是对手。”蛮小二畏缩道。

        “难不成眼睁睁让頔哥跟桂子送命？”蛤蟆婆婆眯着眼，目露凶光，一股威压如山般压向蛮小二，“别忘了，你和老太婆我不一样，你如今的身份是阶下囚！”

        蛮小二目露挣扎，几乎要咬碎牙齿，“不用你来提醒！”

        望着蛮小二离去的背影，蛤蟆婆婆急得原地打转，碎碎念叨：“山神老爷哪儿去了，食萍之主不是被流放了吗，怎么躲过背青岭的耳目跑来这边的······”

        此时此刻，背青岭一座邻近小溪的山丘上，两黑两白四只狐狸齐齐望着木墩城的方向。

        成年黑狐化作妖娆女子，本就水灵的眸子盈满了泪，“勾结食萍之主，是死罪，但为了那孩子，不得不行此下策。”

        “但好在伯山君和白仙婆婆都外出寻找贪狼下落了，暂时瞒得过去。”

        “待了却此事，无论结果如何，咱们都必须离开。”

        另一头年长白狐叹息一声，身躯骤然变大数十倍，一道道幽青色狐火缭绕四周，凝成咒纹爬满全身，远远望去就像一尊青花瓷器，同时狐尾变得冗长，绵软聚散如白云横亘在头顶，却又如坚铁一般挡住所有风雨。

        黑狐女子抱住另外两只幼狐，依偎在巨大白狐怀里，任由两只幼狐舔舐自己眼角的泪水，悲戚道：“都怪娘，一心想着那孩子，把你们也拉入险境。”

        “但娘真的狠不下心像当年那对女宫鸠一样，生了孩子就不管不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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