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山之神 五

　　陆吾讶然，心中虽气，却也只是咬牙受着，心中暗思这妖龙是什么来头。
　　“你同你那小情人出气倒也情有可原，我这钟山没什么好处，只是长生水颇多，若本尊想得不错，青鸟天资愚钝，还未修成不老之身。这长生水就当是我赔的礼。”烛阴说罢，手一挥，陆吾便退出了钟山地界。
　　陆吾愣神时，就觉着烛阴不似孽物，先才那一下，竟有西山之主的阵仗，随后又觉着吃了个闷亏也不亏，将长生水收好，再看了眼钟山，化作一股金光朝西山去了。
　　却说姬清绝得了长生水，虽有喜色，心中却陡的无措起来。他求的长生又往何处用去?
　　正走间，听得前方水声潺潺，传来捣杵声。
　　姬清绝快走几步，只见一身怀六甲的女子在河边舂着一些青青渣滓。
　　日头烈烈，那女子粗服蓬头，脸上汗渍涔涔，来不及抹去，落在畔间涟漪上。看过一阵，姬清绝见那女子吃力将那舂好物状朝畔上搬去，姬清绝不忍，上去帮忙，谁知那女子抬眼的瞬间，姬清绝吓到在水石之间。
　　“你……”
　　“就连你也觉得我不该容于这世间。”女子定定地看着姬清绝半晌，最后幽幽开口道:“可惜，我终究还是活下来了。”
　　“瞧你这般模样，想必非无启人士。”女子放下手中活计，细细量起眼前陌生而又不一般的男人。
　　而后她发现，这人眼眸清明不似凡人。
　　像是触了某根心弦，女子脸上终是浮起一丝笑来。
　　“你过来，帮我把这个搬去我家中。”女子指了指筐子道。
　　姬清绝定定地看了半晌，虽觉眼前这女子性情怪异，却只弯起嘴角，将筐子扛上肩头，尾随女子之后朝畔上去了。
　　“你是哪里人士?”女子赤脚走前，突地回头，姬清绝一愣，见女子眼眸璀璨，答道:“我乃君子之地人士。”说罢，他愣神间，所有的前事从眼前一晃而过，浮生若梦。
　　他又不自觉笑起来，见女子眉头不展，便知她长年凄苦，又问:“你家中可有双亲?”
　　“想来你也是凡俗无知之辈，我乃无启人，活得岁月不知几何，我这已不知几个轮回了，自在山水之间，怎会知双亲是何物?”
　　姬清绝只笑笑，真不知是何事愁了这自在人的眉头。忽地，姬清绝陡然想起，仙鹤甘儿所言，无启之地人士对死生之事不过寻常凡俗作息一般。且无启之意便是不育子嗣之意。
　　“你何故身怀六甲?”姬清绝悠地道，前方女子顿住。
　　“凡人之所以为凡人，便是有生老病死，生老病死，便是七情六欲之祸。能不为七情六欲所惑，便非俗世之人。”
　　“无启祖辈本是轩辕帝君座下臣子，后超脱俗世之外，故而我们无启氏无情无欲，无有子嗣。”
　　“而如今，我身怀六甲便是动了凡心，已是凡人，便有生老病死，七情六欲。”女子说罢，眉头一展。
　　“那日心有所感，朝钟山一望，心中生起氤氲的气息来，半年之后，就显了怀。”清绝听得称奇，后默然跟随女子至归处。
　　“无启人大都有巫医之能，大抵是他们自在成性，不愿管那俗子的生死，凡世之人愚昧成性，生死由天。”姬清绝听此话，暗暗赞叹，活得久便是不一般。
　　“我若诞下腹中孩儿便时日无多，此术留着也是留着，不若与你做个人情，替我未出世的孩儿谋个福祉。”女子将院门打开，只见院中甚一方桌凳，几架药斗，又进屋中去，只见屋徒四壁，一张板床，无寒暑之别。
　　随后女子去拉一绳，但见屋中落下一长板，长板之上兽骨木棒土片数不尽数，皆一一序列。
　　“无启无字无文，便用仓颉字来载着，所录不多，你若有意承之，白日便随我山中行走，我口传与你。”姬清绝不知所承何物，只道着那女子要与他东西，他觉着无事可做，便承着罢。
　　无启女告诉他：诸药以草木为本，却有玉石草木虫兽，大抵万物都有偏阴偏阳之性，而人便是阴阳调和之体，若是阴阳失调，便生疾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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