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回忆.怕黑

后面几天，在付离放学收拾东西间隙，方暮云总是好巧不巧的叫住付离，要问付离题。

        季瑶已经过来，喊秦纠去经常去的咖啡厅讲题，一开始付离还在方暮云和秦纠季瑶身上来回扫视一圈。

        略带愧疚的对秦纠说：“你们去吧，不用等我，我给方暮云讲题，待会会过去。”

        季瑶脸上也露出窃喜的表情：“好的，好的，秦纠我们走吧。”

        秦纠起初意外付离的决定，还问道：“不需要我给你讲语文和英语了？”

        方暮云连忙举起手，兴冲冲的说：“我可以的，我和刘高，吴思月家离得太远了，找不到合适的地方一起学习。”

        然后又说道：“付离帮我讲，待会我帮付离讲，扯平，我的语文和英语还是不错的。”

        付离说：“好，那你们两个走吧。”

        付离单方面觉得自己之前唯一一次，和秦纠季瑶的互助学习可能又说错话了。

        他向来不会说话，也懒得去维护关系，因此不大想和秦纠季瑶一起组团学习，呆太久的时间。

        秦纠没有多说什么，拿起书包和季瑶便走了。

        而后一周多秦纠发现方暮云总是在课间问付离题目，付离也自然而然的放学后没有立刻走。

        然后20分钟后便会收到付离的很多类似这样的短消息：“方暮云辅导我语文英文，你那边我不去了”。

        秦纠没有回复付离消息，时间久了，付离再也没有参与到他和季瑶中来，也没有因为不能去咖啡厅，给秦纠发不能过来的消息。

        这个年纪的女生喜欢一个人或者对一个人有好感，眼睛里总是藏着害羞和笑意。

        他看到方暮云眼里的害羞和笑意，秦纠不是不知道付离有着很多女生喜欢的长相。

        但付离平时孤僻，话少，独来独往，鲜少与人交流，很少见有其他人主动来找他，更多时候只是私下讨论和偷看。

        方暮云的主动和付离的接受，以及被放鸽子的学习小组，让秦纠觉得自己被莫名的挑衅。

        “付离！”秦纠忍了忍，喊了句付离。

        付离转过头来：“什么事？”

        秦纠陈述客观事实：“我记得你，我，季瑶是一个学习小组！”

        付离干净利索回道：“没错！”

        秦纠震惊他的振振有词：“你已经好几天没有来学习小组了。”

        付离丝毫没听懂秦纠的质问，脸色没有起伏，一如既往的乏味空洞，看不出情绪。

        举重若轻的说道：“奥，我之后应该都不去了。”

        秦纠不是不知道，班里多少人想要跟他组队学习，他觉得付离的行为特别具有挑衅性。

        秦纠压住心里的怒火，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盛气凌人：“为什么？”

        付离很快回复：“我以后和方暮云一起。”

        秦纠皱眉，牙齿上下紧紧咬合，带着下颌线更加锋利。

        嘴上却云淡风轻追问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我，季瑶是一组的。”

        付离我行我素，平静的说：“方暮云和刘高，吴思月也是一组的，也没在一起。”

        秦纠被付离怼的没话说：“你是下定决心这样了。”

        付离牛头不对马嘴回复：“是，方暮云挺聪明的。”

        秦纠觉得付离对方暮云的评价格外刺耳，冷笑：“所以你的重点是方暮云聪明，季瑶笨。”

        付离立刻反驳：“我现在没说季瑶笨。”

        秦纠：“”

        秦纠这刻突然从付离身上看出点大智若愚的感觉，看起来什么都不懂，心思却比谁都敏感，活活一个刺猬。

        而后几天，秦纠没有再和付离讲过话，付离也不主动和秦纠讲话，两个人中间隔了一条楚河汉界，井水不犯河水。

        付离单方面不喜欢讲话，秦纠单方面讲不出原因的沉默，连带着季瑶的学习邀约也开始拒绝。

        季瑶向季风抱怨：“都怪付离，骂我笨，一开始他不参加小组学习我还挺开心，结果秦纠也不参加了”

        “秦纠上次补课提到过付离说方暮云挺聪明一讲就会，不来了，他绝对在秦纠面前说我坏话了，秦纠指定也觉得我很笨。”季瑶猜测。

        季风沉了沉眉毛对季瑶说：“你等着，我帮你去会会付离。”

        晚上方暮云帮付离讲完英语语法，看了看时间便说时间不早，自己该走了，让付离也早点回家，付离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学习小组成立以来，外面的咖啡店，星巴克，肯德基或者麦当劳，是这堆人热门集中场地。

        说是学习大部分时间都在玩游戏，聊天，教室没有多少人，反而成了最安静的学习场地。

        付离接着又做了份英文习题，因为英文很差，付离做了很久，一边查单词，一边手机翻译。

        一抬头时间9点15分，付离不住宿舍，学校要求不住宿的学生9点半之前离校，校门要落锁。

        从教室到学校门口的时间大概需要走七八分钟，付离收拾书包打算回家，刚起身，啪，教室一团黑。

        付离精神瞬间紧绷起来，连忙打开手电筒照明，急步想走出教室，前门付离转了很多次门把手，打不开。

        紧接着，付离快步走向后门，手上已经出汗，后面拧动门把手，也拧不开，门好像是被在外面锁住了。

        9点20，早上出门没来的及充满电，付离看了眼手机屏幕上方，此刻剩余电量百分之5％。

        撑不了多久了，打开手电筒极其费电，付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快速翻看手机通讯找可以求助的人。

        顾初白，秦纠。

        顾初白和付离一个学校，不同班，认识很久，顾初白的班里没有开设小组学习，回家早，但是家里离学校有段距离。

        秦纠，他们之前唯一的一次课后学习，时间大概也是9点，咖啡厅离学校近，他应该和季瑶刚学完或许有可能还没结束。

        付离计算了一下，10分钟大概可以赶到学校，给门卫大叔解释下原因，应该会很容易进来。

        但又想到和秦纠之前没交流话很少，最近又因为和方暮云组队学习小组，付离能明显感觉到秦纠的疏离，两人几乎无话可说。

        付离斟酌了一番，考虑到距离这个根本性问题，还是决定给秦纠发消息：

        “我是付离，不好意思，我被锁在教室了，教室停电了，我手机也快没电了，可以来学校，找人帮我开下门吗？谢谢！”

        ---时间：9点22。

        持续的开启手电筒加上付离的手机是父母淘汰下来的二手机，蓄电量很差，此时电量3％。

        冷静，付离深吸一口气，心里默念道，将手机只开启了必要的短信和电话功能，然后将模式调至成省电模式。

        5分钟过去，没有收到秦纠的短信回复，教室外面没有脚步声，但可以听到窗外风吹动树叶相互碰撞发出来的哗啦声。

        教室依旧没有来电，付离心里开始不安慌乱，身上已经留了很多的汗，后背被汗水浸湿，他果然不会多管闲事，付离想。

        ---时间：9点27。

        付离打开手机，剩余电量2％～。

        手脚开始僵硬，突然觉得手机输入键格外的小，错误，删除，输入：“小初哥，我是付离，我被锁教室了，教室停电了，我手机快没电了，请尽快来学校接我，2年1班。”

        手指不听使唤的颤抖的输入最后一个字，按动发送键。

        ---时间9点28。

        “必须保持足够的冷静”，付离坚定的冷静的在心里重复默念。

        强撑着无力的手脚，扶着桌子跑到窗边迅速拉开窗帘，阴天，没有一丝月光，快10点的风，吹过闷热的空气，没有一丝凉意，付离绝望，身体持续出汗。

        手机震动，付离拿起来手机期待消息回复，手机屏幕显示----系统即将关机，还剩30秒。

        付离靠着墙角抱着头蜷缩成一团,心里默念：“再坚持一会”。

        心悸气短，四肢无力，付离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衣服完全湿透，感觉自己是只正在海里畅游，却突然被打捞上岸的鱼。

        身上都是水，但太阳的曝晒，无法吸收的氧气，长时间的脱水，垂死挣扎，没有退路。

        付离想逃离这一切，但只能听到自己紧促的心跳，呼吸，甚至浑身血液的流动声。

        “麻烦老师，尽快帮开下门，谢谢非常谢谢，朋友在里面，他怕黑。”付离浑浊的意识，听一半漏一半。

        紧接着，又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秦纠，你怎么也来了。”

        砰~~教室门在刺眼的光中，被迅猛的推开，撞到墙上，发出低沉又刺耳的撞击声。

        付离被拉起，身子伏在一个宽广温热的背上，顾初白来了，秦纠也来了？

        “抱歉，付离恐黑，状态不好，我带他先走了”。

        温柔的清泉慢趟般的声音，付离听不真切，看不清楚，意识沉睡在微弱的朦胧的碎小的光里。

        秦纠是例行检查学校相关通知时看到付离消息的，他犹豫过，自己并非圣人，付离三番五次挑衅自己，秦纠没打算去管。

        靠在床上看书，秦纠不但没有看进去，脑子却浮现出付离各种倔强的，冷淡的，平静的，波澜不惊的脸和清瘦的，单薄的，孤独的，冷漠疏离的背影。

        就像没有人知道教室为什么会停电，也没有人去查教室门为什么被锁。

        没人知道被困的付离发送给秦纠求助消息，也没人知道秦纠为什么会突然想到付离的孤独产生恻隐之心。

        一切都像是按序排好的多米诺，每张骨牌，缺一不少。

        因此秦纠第一次看到除了安静，冷漠，较真外，苍白，脆弱，易碎的付离。

        秦纠紧握着手机，第一次希望自己可以提前30分钟看到消息，看到消息不要犹豫，第一个赶到，带他出去，背着他去看光。

        他将这一切归咎于，对弱者的保护欲。

        第二天早上付离，来到教室像是任何事情没有发生一样，秦纠垂眸看了会付离，沉默了很久。

        然后轻飘飘的却带着笃定说了一个问句：“你怕黑？”

        付离有些意外：“你昨天来了？”

        秦纠点点头：“你昨天看起来状态不大好，你怕黑很严重？”

        付离淡淡的回复：“有点，但不严重，不要给其他人讲。”

        秦纠微侧头，皱了皱眉：“刚才为什么会认为我不来？”

        付离想了想，转过头看着秦纠，认真的客观的陈述自己的看法：“我们很久没说过话，你和季瑶补课的咖啡厅离学校最近，我第一个给你发的消息，但没有收到你的回复，你应该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也没有义务管我的闲事。”

        秦纠像是意外付离第一个给自己发了消息，解释道：“那个时候，我没有在和季瑶补课，抱歉，消息没有第一时间看到，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闲事，我分的清主次。”

        付离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揉捏着左手的食指转着圈。

        过了好一会，声音带着了然和歉意说道：“我知道了，谢谢。”

        秦纠问道：“你和顾初白认识？”

        付离简单回复：“认识。”

        秦纠接着问道：“你昨天也给他发消息了？”

        付离解释道：“昨天以为你不会来，就给他发了消息。”

        秦纠声音有些冷淡，看了会空气，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盒子递到付离手上，有些执拗的说：“给你的。”

        阳光洒在秦纠的身上和脸上，付离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一个一边在阴影中，一边在和煦阳光中的不再那么冷淡的棱角分明的侧脸，打开盒子：“这是什么？”

        秦纠回道：“充电宝。”

        付离将盒子很快推回去：“我不要，谢谢！”

        被拒绝的秦纠，皱了皱眉：“用这个，就不用担心手机没电，也不会有昨晚类似的意外了。”

        付离声音依旧冷淡：“我以后出门会充满电的，不会再有意外。”

        秦纠转过头，付离感觉秦纠的脸因为那一半阳光的消失，又变回以前的冷漠。

        秦纠懒散又有点严肃的说道：“刚好多出来的，算是给昨天来晚的补偿，还有你永远不知道意外什么时候会到。”

        付离没有动作，转过头，如无其事的转着手上的笔。

        而后淡淡的说道：“你就算不来，也没任何关系，你没有义务要帮我，也谈不上补偿”。

        语毕，空气有些凝结，秦纠沉着脸，带着不能拒绝的语气：“校训写着同学之间团结友爱互帮互助，我觉得这就是义务。”

        然后将盒子推回到付离手边：“收着，没多少钱，每天都充满电带着，别当个摆设放在家里。”

        秦纠语气太过强硬，付离有点招架不住这种状况，语气无奈：“谢谢！我知道了，我会的。”

        秦纠转过身，然后想到些什么东西，给付离说：“我换手机号了，你重新记下我手机号。”

        付离拿出手机递给秦纠：“哦，你自己输进来吧。”

        秦纠打开付离的手机电话薄，一边输一边问：“你没给我之前的手机号备注？”

        付离怔了怔，声音没有起伏的说道：“我联系人少，记得住。”

        秦纠刚才扫视了眼通讯录，发现付离手机里确实没有几个人。

        接着说道：“为什么不想让我告诉别人你怕黑，怕黑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被人知道也没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害怕的东西，无论大小，胆小的人不一定是懦夫，挖苦讽刺的人一定是弱者。”

        付离置若罔闻：“没什么原因，别说就行。”

        秦纠将手机递给付离，目不转睛的看着付离，声调没有什么波澜的说：“我知道了，不会告诉别人，我也不是什么闲事都管，以后在学校再遇到这种意外，发消息给我，我会看到，给你回复，也会第一时间赶来，如果赶不来，会帮你联系老师。”

        然后带上耳机，拿起书，表示谈话结束。

        付离看到秦纠给自己的新号码备注---a秦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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