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君子爱财

西凉王府兵威喝退诸镇武将子弟的事已在京里流传，而燕大娘子的婉拒之辞落入陛下，朝堂耳中，尤为欢喜。

        燕大娘子表明立场，维护朝廷，与诸镇划清界限，陛下可全力以赴地推行既定国策，整顿吏治，富民强国。

        关于皇家商号另一件事在坊间流传的声音明显小了很多，关注的也少。

        香水坊的管事阿大，西凉王府燕大娘子的乳母之子瞒报偷卖，已交由官府惩办，置办的几处豪宅暂时封存，不日发往边军充军。

        于此同时，代替阿大担当香水坊管事的，意料之中的是西凉军部推荐的退伍校尉。

        老奶妈携儿媳妇在西凉王府门前恳求，燕大娘子始终不肯露面。管家前来劝了几句，老奶妈才哭着领儿媳妇走了。

        规矩，王侯府最重规矩。跟随慕容雪多年的管家自然知道侯府的主人们最看重什么。阿大碰了王府的火线，自然没得个好。

        管家收回多余悲悯的目光，踏过门子，瞥了眼，冷淡道：“王府门前清净，不扰主人烦心。若这点事都做不好，干脆回家耕田！”

        “是，管家。”门子中气十足地应道。

        管家回去禀告夫人，缓缓退回。夫人绣着刺绣，微微摇头，“出手老辣，不留余地。果然是燕贺山的女儿。”

        …

        关注皇家商号的有心人发现，皇家商号旗下商铺开始出现一种叫“糖精”如霜似雪的粉末事物，捻些填进嘴里，入口即化，味甜的跟蜂蜜似的，好吃。

        很快成为豪门勋贵家的奢侈品。

        刚开始，出现在皇宫，妃嫔们用来做糕点取悦陛下。后来在勋贵高官阶层流传，功勋女眷们最爱那种配上糖精的糕点。家里有病患的，在药汤中添上一勺，令人咋舌的苦药都带着些甜。

        燕清做好宣传，皇家商号旗下商铺出售宫廷专用的糖精，勋贵豪富之家女眷纷纷出动，莺莺燕燕好不热闹，撑着花伞排队购买。

        京里百姓在皇家商号工坊的一处不那么显眼的一处赫然发现糖精坊。

        地方筹建工坊的进程中亦有糖精坊三字。

        据燕大娘子说，糖精可以补充血气，受伤、生产后用糖精可以快速恢复血气，减轻眩晕，增加力气。

        西凉三洲率先筹建糖精坊，在最快的速度进入西凉六军的军营。随之北上进入魏地，又沿着陆路水路南下，很快席卷晋地。

        诸国商旅青睐有加，追加定量，销往西域诸国和南洋诸国。

        诸镇武将眼热，纷纷联名上奏，皇家商号的工坊在地方上筹建，必会造福地方万民。军饷陛下卡着，若诸镇拥有皇家商号旗下的工坊，那就代表源源不断的财富，财赋充足，军饷就不愁了，更有可能充盈府库，整军备战。

        陛下恩准，同时派遣工商司官员专职打理地方财赋，以养军旅。陛下的目光已不在地方诸镇，而在中州！

        …

        付秦来使与燕谈判司官员争吵剧烈，两边已经枕戈待旦，大打一场来确定谈判桌上搞不定的边界问题。

        悍儿军所需，陛下一应照准，所有精良武器粮草均优先供应中州军旅。

        付秦与大燕大战未打，小战不断。此时，两方边境线上如暴风雨前的宁静，诡异而静穆。

        舒哥涛已重归中州，与长兄聚在一处。大帐中，众悍儿军将领赶来，神情肃穆，并无大战前的紧张，反而有些激动而眼睛冒光。

        打胜这一战，陛下欢心，说不定舒哥侯府的那个侯字就要去掉，加上一个顶尖的阶位--王字。

        火器，袖箭，精铁铠甲，硬弓硬弩，粮草军饷，战马飞刃，剑戟枪刀，能想到的该想到的陛下一概大方的堪称豪奢，连下诏书，又遣人唤燕清入宫，亲自吩咐燕清供给充足，恨不得悍儿军武装到牙齿，战争一开，便毫无悬念，利利落落地把付秦一顿暴揍，以最快的速度把捷报传回京里。

        为保万一，又命临近州府严阵以待，并附近诸镇军旅随时准备策应，定要打胜这一仗。

        陛下忧心忡忡，担心诸镇武将不肯出力，特别恩旨，建功者封侯拜爵，抚恤翻倍！就连附近诸镇武将麾下精锐中的精锐都配有精钢袖箭，火器装备了一营千余悍卒。

        悍儿军磨肩擦掌，兴致勃勃，有燕大娘子供应充足，武器精良，兵精将强，又有诸镇军旅打下手，不痛痛快快地打个大胜仗都丢不起这个脸面。

        远在京里的舒哥侯府本应该最为关注中州战事，可似乎并不在意。舒哥涛老爷子突然改性子逗鸟遛鹰了，舒哥墨涵一切照常，翰林苑履职，唯有老夫人待不住，乘马车赶往西凉王府寻燕清闲聊。

        庄郦婉陪着老夫人，一旁安静坐着。慕容雪含笑来迎，领着燕秋蝉共坐一堂。待了一会，又留燕清招待老夫人，遣燕秋蝉陪着，才盈盈碎步地离开。

        燕秋蝉尴尬地陪坐，朝老夫人一笑，听着燕清和老夫人交谈。

        燕清的暗尉早已散布出去，时刻关注前线战事。

        付秦避敌锋芒，以游击骚扰，截断军需，主力伺机而动。

        悍儿军遣出游军对抗游击，加派军旅保护军需运输线，同时军侯搜寻付秦主力。

        间谍，反间并出。

        悍儿军中遣出的间谍故意被捉，付秦军卒搜出遮藏严实的密信，报于主帅。

        与此相应的，付秦方的间谍更是怀揣着密信潜入中州燕地，与先前依附付秦的豪强势力勾结。

        为防山道埋伏，悍儿军出击前必遣军侯探查。悍儿军进军持盾排成长队，随时应对伏兵的偷袭。

        两边严整以待，严查边界，城池内禁止夜出。

        城内一旦入夜，唯有军旅巡逻的火把和豪宅门前的灯笼，其余漆黑一片，只剩黑暗中城池高楼宅邸的轮廓。

        付秦军，悍儿军针锋相对，发现斗计谁都讨不到便宜。

        付秦军铲除悍儿军军侯，遣兵偷袭，悍儿军凭优势火器袖箭击退，偷袭的付秦军损失三成，悍儿军才损伤不到一成。

        往往付秦军箭镞齐射，抽刀杀出，悍儿军立刻以袖箭还击，十步内付秦军付出惨重伤亡后发现再难扎进刺猬般保护严实的悍儿军才撤退，以往依靠取胜的战法竟全都无功而返！

        悍儿军盾牌防守一波箭镞冲击，接着在付秦冲杀过来，悍儿军袖箭射出，付秦军如靶子一般暴露袖箭之下。

        付秦遣在城外的军卒被悍儿军逼回城内。

        付秦城池下，悍儿军营黑压压一片，延绵二十里。日间操练，夜间火光照亮整座营盘，巡逻不断。

        付秦军发现，夜间偷袭已不可能，唯有守城待援或出城决战！

        付秦城池中，主帅樊龙的帅案上安静地躺着悍儿军的战书。

        当战报以八百里加急送入京里，陛下和朝堂都会心一笑，好似只要陛下君命下达，便可一举攻破城池。

        舒哥瀚得知，仍旧逗鸟遛鹰。侯府老夫人不懂军事，唯有悍儿军战胜的军报传来才能安心。

        付秦地方的援军遭到大燕诸镇军旅的牵制，动弹不得。抵御悍儿军的丰城付秦守军似乎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在诸国都把目光投入中州，秦燕战事一触即发的档口，付秦帝出乎意料地力排众议遣使和谈。

        大燕朝堂吵嚷声鼎沸如汤，趁机灭掉付秦的叫嚣声甚嚣尘上。

        陛下数日内不坐朝，宰相等人不清楚陛下心意，各自猜测。陛下的命令早已传到悍儿军少帅舒哥凌云的手中。

        “战！”

        舒哥凌云扬起手中御令，舒哥涛和营帐内翘首以待的将领得知，纷纷兴高采烈地出领兵出营。

        不出两个时辰，丰城城池外悍儿军旌旗猎猎，步骑方阵严整以待，抛石机，登云梯，攻城垂，楼车，巨弩等一字排开，嵌在满是热血欲战的悍儿军中。

        付秦城楼上，主帅樊龙瞭望悍儿军军容，知道玉石俱焚在所难免。

        以往付秦与燕军互有攻守，而今付秦军连连失利，丰城下扎硬寨壁垒抵御悍儿军的付秦军力竟给逼压进城内。城池失去屏障，面对悍儿军的攻城器械和黑压压的大军。十万守军唯有死战守城到底！

        …

        老夫人半旬来住在西凉王府，整日有燕清陪身边，除燕清与诸国商旅商谈生意外。

        中州战事早已见分晓，燕清的暗尉递来的情报比陛下的情报网要早到二日。

        悍儿军阵前，单骑骑尉举令旗在阵前驰骋，大声呼喝攻城的指令。

        抛机手三五人抬巨石填入抛石机的布袋口，百余人绞动轮转器械，胳膊粗细的牛筋混合麻油浸过的麻绳勒紧到快要断裂，仍在用出吃奶的力气收紧，把麻绳推加到指定位置扣在突起的扳机连杆。

        骑尉挥动令旗，大声喝令：“放！”

        抛石机手拉动扳机，应声抛出百石重的巨石，如巨人奋力投掷巨石砸向丰城，震的丰城城墙颤抖呻吟，三十架同时抛出巨石，丰城城墙碎屑乱飞，城头付秦将士站立不稳竟然摔落城下。挡车步兵在悍儿骑兵的护卫下率先冲锋，骑兵助挡车步兵抵达城墙两百步远，引一波锐利的箭镞射向城剁的付秦守军，头也不回地勒马折回中军。其后一波波的骑兵首尾相接，射出箭雨追随前波骑兵的尾巴返回。

        付秦守军三三两两的中箭坠落，待悍儿骑兵撤回的档口，守军弓箭手在二百步的射程范围内集中朝城下的挡车步兵射出劲力强势的箭雨，黑压压一片攻城的挡车步兵仅仅是零星的几个止步不前，其余不要命的攻城甚急。躲在挡车后的弓箭手对城墙上的付秦弓箭手对射。

        舒哥涛勒马停在长兄舒哥凌云身旁，见付秦守军长钩推倒一排挤满己方攻城步卒的登云梯，滚石烫油箭雨齐下，罕有登上城墙的悍儿军卒，在短暂搏杀中就跌落下来。在抛石机的轮番轰炸下，付秦守军仍悍勇无比的予以狠辣的回击。

        攻城巨弩长箭趁隙狠狠扎进城墙，短短半个时辰，在城墙两侧形成刺猬般密集的硬杆群，矫健的悍儿军顺势如敏捷猿猴攀缘而上，挡过城头的长枪，顺利登上城墙，又给斜刺里的长矛捅落下来，跌落在厚厚的敌我双方士兵的尸体上，抓起刀再次挑战付秦守军的悍勇。不断有军士坠落，更多的登城作战的悍儿军悍不畏死冲锋在前。

        城头的巨弩长箭突然击中距离城头千步外执锐督战的百夫长，击穿护胸铠倒飞撞在奋勇向前的挡车上，不远处的令旗兵勇闯过来，守在督战百夫长的位置上用令旗指挥攻城。

        …

        决战打了整整一日夜，在次日清晨付秦军溃败奔逃，悍儿军乘胜追击，追杀百里而暂告结束。

        意料之中，悍儿军在战斗中以碾压态势压着付秦军打。付秦军单凭悍勇在苦苦支撑，步兵持盾冲前，弓兵在后射出利箭。悍儿军射出火器，在付秦军中遍地开花，爆炸掀起成片的付秦军卒，如饺子斜飞。

        骑兵冲锋，迎上悍儿军骑兵的飞刃，如割韭菜一般落马。

        悍儿军以盾牌阵分割包围，各个击破。

        策应各军的游骑尤有余力应付可能的意外。

        …

        燕清守在女眷书房处，接过丫鬟奉上的信笺，未告知一旁的老夫人，禀告一声便要前往皇宫面见陛下。

        老夫人待不住，站起来追问中州战事。燕清无奈，递过信笺，“老夫人，等我回来再说。”

        老夫人高兴的老脸都浮现红光，连连答应，可坐不住，巴不得立刻赶往舒哥侯府告诉老爷。

        陛下紧张不安地等候战报，平安殿内，朱金笑呵呵地领着燕清前来，陛下一瞧，自然喜上眉梢。

        燕清神秘兮兮的凑近，微笑禀告：“陛下，此战悍儿军斩首六万，追杀百里。付秦主帅仅带数十骑奔逃。华阳六郡望风披靡，尽皆落入陛下手中。”

        “好，太好了。命监军即刻犒劳三军，朕要普天同庆，大宴群臣！”

        朱金忙应承下来，奔出平安殿，通传功勋重臣们。

        燕清奏道：“陛下，悍儿军大胜，舒哥侯府…？”

        “自然是犒劳有功将士。”陛下高兴的随口应道。

        燕清撇撇嘴，封王就那么难么？

        陛下瞧出燕清不满，安抚道：“朕自然奖赏有功之臣。待战事稍平，朕再阅军台前封侯拜爵。”

        燕清喜上眉梢，替悍儿军谢过陛下，预祝陛下龙体康泰，告退回府。

        裴珠泫陪着出来，笑脸相迎，又怀着索要军饷的不轨企图。

        燕清瞧出来了，不主动搭理他。

        裴珠泫绷不住，提道：“悍儿军大胜，陛下欢喜，我近郊筹建七万精锐的事进展的只会更加顺利。”

        “那恭喜你了，裴副都指挥。”燕清打断裴珠泫的话。

        裴珠泫皱了皱眉，又觉燕清这座移动的金山在前，若不抠些金子来对不起自己，又觍着脸道：“燕大娘子，我实话说了吧。陛下定的半年阅军，我跟祝青山谈论过，要完成任务必须再追加二十万石。”

        燕清蹙眉打量裴珠泫，“裴副都指挥，你在盛世钱庄存银了？”

        “这…内人存过。燕大娘子所问非所求，我办皇差，敷衍不得。”

        “我近来比较抠门，一枚通宝巴不得分两半花。我对银子的渴望不比你对军饷的渴望小。你盯着我就能抠出军饷来？我还想四处抠钱拓展规模呢。为陛下的大业考量，我都不敢有一日懈怠，更不敢妄动钱庄存根。裴珠泫，要不咱们跟陛下谈军饷的事？”

        抠门！裴珠泫腹诽一句，一句话燕大娘子倒有十句堵，不好再纠缠，拱手道：“裴某小家子气了，燕大娘子，我尚有事，不送了。”

        燕清成功守住银子，略微高兴，忘了老夫人尚待在府中，麻溜地飞快奔出皇宫。

        …

        【作者题外话】：爱就行动起来评论点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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