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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香灰


余秋玄清楚自己是在做梦。因为他先是整个人飘忽浮动,然后从高处疾速坠下,就仿佛威亚事故那一回。

        完蛋了!他要死了。心脏几乎跳到嗓子眼,他绝望地绷紧身体,直面撞击。然而,预计的彻骨疼痛没有降临。他像是陷入一片沼泽,缓缓下沉。

        是梦啊,他意识到。

        只是在做梦而已。他现在能跑能跳、能说能笑,还回归到自己热爱的职业。

        余秋玄吐出一口浊气,平复心底的恐惧。

        突然,有什么东西轻轻拂过他的额头,然后又离开。热的,极度温柔的,就像四月里刮在脸上的风。他贪恋这份温度,下意识想要追随。可那东西坚定又无情的离开他。

        过了一会儿,同样的感觉又来了。小心翼翼且珍视,并不惹人厌烦的触摸。

        他用尽全力将眼皮撑开一条缝,打量四周。

        房间的基调很暗,陈设都成为浅棕色的剪影。几米外的落地灯在地毯上照出一个直径半米左右的光圈。

        迷迷糊糊间,他听到房间里传来其他人说话的声音。循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祁斐坐在单人沙发上,旁边还站着正在收拾东西的大庆。

        “祁哥,你明天还要去啊?”大庆嘟囔着,“今天晚上难受成这样,要不让李哥跟那边调整一下时间吧。”

        “不用了。正式开拍过后如果频繁请假会影响拍摄进度。”青年低头思考了一下,边说边将披散的长发撩到背后。微光打在他手指的骨节上,手形优美,就像一件艺术品。

        余秋玄不自觉地叹息了一声,动动肩膀。浅白色薄毯从肩头滑落,堆积在他的腿上。这种薄毯不是房间的标配,显然是住客的私物。

        他脑袋有些沉,坐直都感到吃力。

        其余两人没注意到他的这些悉悉索索的小动作,还在继续说话。

        “但你现在这个状态,别拍到一半累倒了,到时得不偿失。”大庆显然不赞成祁斐的决定。

        “不会。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祁斐简略说道,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

        这与他平时见到的祁斐不太一样,但具体哪里不同,余秋玄不太能够形容。硬要说的话,那便是显得更成熟、冷硬,不像个二十四岁的年轻人。

        “咳。”他清清嗓子,另外两个人的视线立刻望过来。

        想到自己的初衷,扶着额头,余秋玄十分羞愧地说道:“抱歉,我竟然睡过去了。”

        祁斐:“没有多久,不到一个小时。”

        余秋玄无语。所以,明明是来关心祁斐身体状况的他……不但抢了人家的沙发、毯子还在别人的眼皮低下蒙头大睡了将近一个小时。

        之前强作镇定的内心小人开始疯狂刨土,恨不能掘地三尺把自己埋起来。

        “对不起。现在好些了吗?”

        “没事。”

        大庆插嘴道:“就是脖子上还有些荨麻疹没消……”

        在祁斐的视线下,他陡然消音,话锋一转,“祁哥,他已经没有任何问题。”

        那刚才忧心忡忡的是谁?余秋玄不信。

        他捏着薄毯站起来,因为保持一个姿势太久,一边脚踝麻得厉害,走路时都有些一瘸一拐的。

        “我看看。”他走到祁斐跟前,眯眼盯着他的脖子。

        祁斐微微朝后仰,捂着脖子,似有回避:“已经没关系了。”

        “别动!”这回轮到他对祁斐说这句话了。

        仗着身高差距不大,余秋玄伸手把祁斐的脖子掰到一边:“唔,还是有啊。这里,还有那里。不痒吗?”

        在大庆诧异注视下,青年温驯得就像只绵羊,由着他各种摆弄。等他看够了,才把他的手轻轻扯下来,好脾气地回答:“我吃了药,不痒。只是看着吓人而已。”

        祁斐的手很大,手指很长,扣着他的手腕一圈简直轻而易举。掌心很凉,但指尖却有些烫。

        余秋玄将手慢慢抽出来,“真的?”

        “当然。”

        “好吧。没事我就放心了。”

        他拍拍青年的肩膀,试图从他的脸上找出不适的异样,但没有。

        看来是真的。余秋玄终于放下心,不好意思地挠头:“我过来反而耽搁你休息了。

        “没有。余老师能来关心我,我很开心。”

        祁斐这个人头顶是有光圈吧,是吧,一定有!

        余秋玄干笑了两声,又说了两句嘱咐的话,从房间退出去。

        门一关,大庆吹了个口哨,“祁哥,你好直球啊。”

        祁斐:“但只是这样他根本不懂,也不会在意。他就是这样性格的一个人。”

        大庆:“……”

        如果用“同情”这词,程度会不会太严重?

        《春山谣》的开机仪式选在下午。按照惯例,这必然是找专业人士选择的良辰吉日。不过,这花钱请的专业人士似乎不太靠谱。因为仪式还没开始,天上就飘起了毛毛雨。

        针对大家的忧虑,曲明喆表示:“这你们就不懂了吧?细雨绵绵才最好,‘遇水则发’,好兆头!”

        对这种迷信说法,所有人不置可否。反正无论结果如何,电视剧开机是必然的。

        这类开机拜神仪式大同小异,用红布遮盖的案桌上供奉着关老爷,两旁是香炉、水果,烤乳猪类的贡品。有些剧组还会别出心裁,堆一些旺仔牛奶等看上去增加吉利感的东西。然后由主创们上香拜神,最后掀开盖在机器上的红布,才算走完整个流程。

        不过对拜神仪式的态度嘛,那就是因人而异了。有像余秋玄那样走过场,对着案桌随便拜的;也有像周仪那种对方位十分讲究,一丝一毫都不出错的。反正远远望过去,此起彼伏,各拜各的,图个热闹吉祥。

        对余秋玄而言,这无疑是个新起点。但他对这部剧播出情况并没有过于不切实际的期望。俗话说“小火靠捧,大火看命”。

        观众买不买帐,只有播了才知道。

        他举起香,不寄托于鬼神,只对自己说:即便如此也不能懈怠,全力以赴吧。

        忽然,旁边的演员被石子崴了脚,“哎哟”一声,直接往他身上靠过来。

        猝不及防,余秋玄朝旁边躲。在完全靠向旁边的人前,他下意识用手捂住香烛,免得烫到旁边的人。

        燃烧中掉落的香灰撒在手上,有些疼,但没到难以忍受的程度。经历过复健,这点疼痛根本不算什么。所以余秋玄眉毛也没皱,一心只想着不要烫到旁边的人。

        但很快,一只手覆盖在他的手之上,将继续掉落的香灰接住。而另一手飞快地把香从余秋玄的手里抽了出去。

        “祁斐?”余秋玄眼前一花,定睛一看才发现快速夺下香的人是祁斐。他怎么记得,刚才他们中间隔了个赵问夏?

        青年面无表情地掸去手里的香灰,盯着他不说话。

        余秋玄莫名有些心虚,“谢谢。”

        祁斐没说话,视线扫过他,凉飕飕的。

        余秋玄脑门一凉,“你没事吧?”

        很明显,刚那一下祁斐烫得比他更厉害。

        青年用力抿抿嘴唇,一把扯过他的手,翻来覆去检查了几遍。

        余秋玄:“……”不敢动,因为祁斐好明显的生气了。

        这番动静混在人群里其实不大,只有少数人注意到了,往这边看。

        赵问夏凑过来,瞪大眼睛说道:“你傻啊!担心香烫到人不会直接丢掉?你干嘛用手去接啊?”

        余秋玄:“没反应过来。”

        他小心翼翼盯着祁斐,抽回手,“真的没事,就是一点香灰。”

        他又不是刚开始闯荡江湖的顾良弼,弱鸡又矫情!

        祁斐松开手指,沉默了一会儿说道:“看来这部戏一定能火。”

        余秋玄&赵问夏:“?”

        大哥,逻辑何在?还没开始拍,你又知道一定能火?!

        “我听说香灰落在许愿人的手上,就说明愿望一定能够实现。”

        余秋玄:“……噗。”

        简直不敢相信祁斐居然能绷着那么严肃的表情,说出这样的话。

        赵问夏看祁斐的眼神,从不解到木然,最后仿佛在看个二傻子,“封建迷信害死人!”

        祁斐:“……”

        开机仪式结束后就是开机饭。为了避免麻烦,剧组把酒店的自助餐厅直接包圆了。

        “开机饭,只谈感情不谈工作,大家吃好喝好玩儿好!明天开始,要是我在什么地方得罪了大家,还请你们多担待了!”曲明喆举起酒杯宣布。

        祁斐在临海有个活动,开席后只坐了半个小时左右,便要带着助理离开。他跟秦制片和资方代表打了招呼,又走到余秋玄身边。

        “余老师,明天见。”

        “嗯,明天见。”余秋玄想了想,多加了一句,“注意身体,一路平安。”

        这话引来坐在旁边的赵问夏侧目:“你们什么时候关系变得这么好了?参加个活动,你让他注意身体干嘛?”

        余秋玄只得叹了口气,把昨天发生的事情简单和赵问夏说了一遍。

        听完整件事,赵问夏瞠目结舌,面带同情道:“那他确实挺倒霉。不过,没想到他这人还蛮厚道,也没有要怪你的意思。我原来还听说他高冷得很,一般没人去招惹他。当然他红也是真的!杂志销量、演唱会门票还有代言什么的都很能打,品牌方简直爱死他了。”

        “不会啊,传闻什么的哪能当真。”怕影响祁斐在赵问夏心目中的印象,余秋玄急忙反驳。

        赵问夏觉得有些新鲜,“我说祁斐,你急什么?!难道——你对他有想法?”

        看到朋友挤眉弄眼,满脸都是“不错嘛,手脚挺快”的八卦味儿。

        余秋玄头深感真理果然是掌握在少数人手中的。他摇得头都快掉了,“唉,不是不是。我和祁斐就是处得来的同事,你可千万不要多想。”

        赵问夏觉得奇怪,“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再说了,多少恋人一开始都是同事。”

        “你不懂。”有些秘密是不能摊开说的。余秋玄望着赵问夏,带着点知情者的优越感。

        “你才不懂!”赵问夏毫不客气地横了他一眼,“余秋玄,你真的怪怪的。我还从没见过你这么维护哪个同事。”最多也就是不去说别人坏话罢了。

        “那是因为他人好,值得。”余秋玄深沉说道。

        “懒得理你。”赵问夏端起酒杯到邻桌敬酒去了。

        余秋玄耸耸肩,也不指望这三言两语能让她明白。他想了想,也端起酒杯,在大厅里兜兜转转的敬酒。

        兴许是他酒量不好的事被马国权等人传开,走了一大圈,杯子里的酒还有小半杯,没人硬劝。

        但他还是觉得有些不胜酒力。余秋玄在位置上坐了一会儿,走到外面透气。

        雨比开机仪式的时候大了一些,他不禁为明天的外景拍摄担忧。站了一会儿,他又退到屋檐下。

        没多久,就听到昏暗处传来絮絮叨叨的说话声。伴随着说话声,有香烟燃烧的红点忽明忽灭。

        这个时间点,多半是剧组里的谁和他一样,偷溜出来透气。

        声音开始压得很低,但说到激动处不自控,越来越大,后面变得格外的肆无忌惮。

        “你们说凭什么同样是累死累活,那些大明星们数钞票数到手软,买东西根本不看价格。我们还在为生计发愁啊。”

        “这就是命。投胎是个技术活,运气是玄学。你看看人家余秋玄,四年没戏拍,回来就直接当的主演。”

        “他签的寰宇吧,妥妥的资源咖。”

        嘴长在别人身上,想说什么他做不了主。余秋玄没打算故意偷听给自己添堵。

        “话也不能这么说,余老师他是有积累的,演技是真的很好。临海视帝这个奖项是没有水分的。”其中一道声线,柔柔软软,听着比其他人讲道理。

        “也对。想一想,哪怕得了奖又怎么样?还不是得给个资本铺路的祁斐抬轿子。”

        “是啊,可惜了。”

        他给祁斐抬轿这种说法,余秋玄在网上也看到过。当时他不以为然,没想到流传这么广?

        认真说起来,这部戏的未来热度有一大部分都要沾祁斐的光,为什么会有人说得好像他是迫于压力才出演的一样?

        这对话看似为他打抱不平,其实把他们两个都贬低进去了。

        余秋玄收拢嘴角闲适的笑容,忽然感到不大高兴。

        “哼,不能比啊,人家只需要化个漂亮的妆,站在镜头前面晃几下,就有大把的粉丝为他买单。”

        “嫉妒啦?谁让人家长那么好看的脸啊。要怪就怪你爹妈长得不够好看。”

        那几个人发出刺耳的笑声过后,内容也变得越来越过分。

        “切,你们真相信天然的能长成那样?那个鼻梁,一看就是整出来的!”

        “欸,我听说他是个双插孔。”

        “哇,不会吧?不是说他背景硬吗?”

        “有那么多干爹干妈,背景能不硬?”

        “嘿嘿嘿,只要花样多,还愁没有人捧?”

        说到这里,他们又发出阵阵暧昧的笑声。

        酒意上涌,直冲太阳穴,余秋玄陡然感到有些恶心。他按捺住不断冒出来的酸水,想起祁斐先前跟大庆的对话。

        明明已经那么不舒服了……没有成功是随随便便的,祁斐也一样。这些人凭什么做出这样的臆测?

        他皱起眉,觉得糟心透了。

        “唉,没办法,谁让人家红呢。”那道柔柔细细的声线总结道。

        这样软绵绵没有杀伤力的声音,在余秋玄看来,才是最恶毒的。讲坏话不要紧,最怕的其实是含沙射影。好像什么都没说,但其实就是在一锤定音。

        他再也忍不住地走过去。

        “秋哥,曲导找你呢。”黄龙突然从里面跑出来。

        “知道了。”余秋玄看了突然安静下来的角落一眼。

        “有精力在这里说闲话,不如快点想办法红。背后道人长短,跟阴沟里的蛆有什么两样?嫉妒的话,就比祁斐更红啊!”

        他模仿自己曾经在剧超看过的粉丝留言说。

        角落寂静无声,没有人回应他,仿佛他是在跟一团空气在说话。

        余秋玄冷笑一声,跟着黄龙走了进去。

        迎面遇到赵问夏,对方稀奇地望着他:“怎么了?干嘛怒气冲冲的?”

        “没,运气不好,出门踩到狗屎。”

        赵问夏:“这酒店附近又没有流浪狗,哪儿来的狗屎?”

        曲明喆找余秋玄是为了商量明天拍摄的事情,原本打算拍吊威亚的外景,结果遇上下雨,就计划把本该第三天拍的挪到明天进行。

        因为那是场重头戏,曲明喆就想多叮嘱几句。

        开拍过程中,这种因为实际情况变更日程,甚至临时添加飞页的情况不奇怪。

        余秋玄简单与曲明喆聊了几句,回到房间里。

        兴许是因为喝了酒,他整个人感到格外燥热,跟烙饼似的翻来覆去。

        眼前突然浮现出今天祁斐郑重其事检查他受伤没有的情形。这么好的一个人,真是……也是幸好他不在,听到了多少影响心情。

        他点开微信,下滑到祁斐头像的位置。祁斐的头像与他的个人气质差别很大。那是只头顶橘子皮的肥硕橘猫。脸圆乎乎的,脑袋歪在一边,一副被迫营业的模样。

        余秋玄点进对话框,想问问他那边的进度如何,觉得不妥只好删掉。又想告诉他明天的行程单有调整,但这种事肯定有人通知祁斐,似乎没必要由他去说,于是他再度把发送的对话删掉。

        突然,屏幕一亮,出现了个符号。

        祁斐:“?”

        余秋玄手忙脚乱,手机都险些掉到地上。这也太巧了,他在发信息的时候,祁斐也刚好在看微信?

        他只好硬着头皮写道:“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就是刚才曲导找我,因为东阳这边的雨很大,我们明天的威亚外景跟大后天的戏掉了个儿。”

        祁斐:“嗯,我这边也刚收到通知。”

        余秋玄:“你那边结束了吗?明天上妆,估计又要早起。”

        “还没有结束,估计要到十一点。”

        “那行,回来的路上自己小心。对了,荨麻疹消下去了吗?”

        “消了。你也早点休息吧。从明天开始估计会更辛苦。”

        “行,明天见。”

        “明天见。晚安。”祁斐发来一只橘猫揣手的照片。图片里橘猫似睡非睡,头上顶着一串花体字。

        余秋玄被萌坏了,笑着也发了一个“晚安”过去。

        刚放下手机,陶烁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听起来有些无精打采,像霜打的茄子,“睡了没?”

        “没,不过也快了。”

        “你说——女人到底怎么想的?为什么一点小事就上纲上线?!”

        不用猜,肯定是刘雯雯吵架了。

        余秋玄坚定地站在刘雯雯那边:“你做什么得罪嫂子了?”

        陶烁那边明显有些气短,但还是硬声回答道:“能有什么大事!不就上个月的收拾垃圾的时候,不小心把她有张祁斐签名的卡片丢掉了。今天发现了,冲我发了好大一场脾气。”

        他酸溜溜说道:“我们这么多年感情,还抵不过人家随手签的一张纸。”

        余秋玄:“……”

        他想了想,说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嫂子气的是你随便动她的东西?”

        陶烁:“……”

        安静了一息,他不情愿地承认道:“我真不是故意的。虽然我真不喜欢那什么祁斐,但也不至于小气到连张纸都容不下。”

        至于……怎么不至于。上回吃小龙虾时,余秋玄已经充分见识过他的“嘴脸”。

        “好好跟嫂子道歉,我这边问问祁斐,看能不能麻烦他重新签一张。”

        “他肯签?我听说祁斐是最不喜欢签名的艺人。”

        “那总得试试不是?何况他人很好,一个签名而已,我认为他不会拒绝的。”

        “哦,那好。”陶烁的声音听着像要憋住内伤了。

        余秋玄忍不住问:“你干嘛这么不喜欢祁斐啊?”

        “你要是成天听人叨叨祁斐,你也烦。”

        不,他不烦。祁斐多好一天使小学弟啊。

        “就这样,我明天问问他。晚安。”

        陶烁活像只踩着尾巴的猫,声音都在发颤:“你干嘛和我说晚安?!”

        余秋玄:“……很奇怪吗?”活像就跟从小到大没人跟他说过晚安。

        “当然很奇怪,你不觉得两个大男人相互道晚安黏黏乎乎,有点奇怪嘛?”

        “哪里奇怪?我看你最奇怪。”

        余秋玄终于忍无可忍地挂断电话,对天花板翻了个白眼。

        怎么就奇怪了?!他刚才明明还和祁斐互道了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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