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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过敏


既然打定主意帮人牵线搭桥,做得太刻意肯定不行。尤其如果问夏对此没有兴趣,就会落得大家都陷入尴尬的境地。那么最好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让他们自然接触。能成则成,不成也不影响合作关系。

        余秋玄自认是个很有行动力的人。但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由于训练安排紧张,每天结束都累到只想葛优瘫,实在抽不出精力。

        终于,马术训练结束之后,剧组给所有人放了一天假,余秋玄认为这是个好机会。

        他分别邀请了祁斐和赵问夏。名义很正经:校友聚餐。

        得到肯定答复后,他把地点订在了酒店附近的一家家常餐厅。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作为一贯守时,又做东的人,他在约定时间半个小时前就到达餐厅,祁斐只比他晚了一小会儿。可没想到,赵问夏那边却出了状况。

        接到电话时,余秋玄就感到有些不妙,结果就听赵问夏开门见山说道:“秋秋,我今天只能放你鸽子了。”

        “啊?”余秋玄被搞懵了。

        “你知道我最近几天胖了多少吗?”因为激动,赵问夏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尖细。

        “两斤?”

        “错。是四斤!整整四斤啊!我本来都要出门了,上称一称。我的小心脏啊!”赵问夏泫然欲泣:“都怪周仪和严婀娜,天天都约我宵夜!”

        “……”酒店附近的有家夜宵店似乎在东阳都很有名。

        “我下周还有个广告拍摄,要是胖得太明显,梁姐估计会直接掐死我!”梁姐是赵问夏的经纪人,对艺人身材管理要求比较高,赵问夏从前到现在都很怵她这点。

        想象着惨淡的前程,赵问夏十分沮丧:“对不起啊,秋秋,等拍完了我请你们吃饭!”

        “没关系。”余秋玄反过来安慰她:“就算要控制体重你也要注意身体,不要采用绝食那种极端方式。”

        “呜呜呜,秋秋。我就知道你最好了。你要是喜欢女人,我们肯定是最幸福的一对。”

        “……”余秋玄哭笑不得,又安慰了她几句,挂上电话。

        处理完赵问夏那边的突发状况,他又对被晾在一边的祁斐说道:“问夏她那边临时有事,突然来不了了。”

        余秋玄隐去了赵问夏不能来的真实理由,毕竟这种理由不是人人都能接受的。不过爽约也从侧面反应出问夏对祁斐真的是一点想法都没有,充其量就是弟弟的朋友。

        想透这点,余秋玄不禁替他心塞起来。

        “哦,那没关系。后面还有机会。”青年低头玩了两遍手指,表情看上去淡淡的。

        所以是在意还是不在意?余秋玄顿时不太拿得准,只得又说:“嗯,她不来,我们自己吃。别看这家彩岚轩其貌不扬,但味道是真的好,在东阳开了三十多年了。我五年前吃过几回,印象很深。”

        餐厅的服务员都是见过世面的中年人,在东阳接待过明星多如江鲫,全程表现都很淡定。倒是听到余秋玄夸赞他们家胃口好的时候插嘴说了句,“那当然,我们家一直都是真材实料,宁愿亏钱也要做口碑的。”

        余秋玄把菜谱拿到祁斐,对方只是随手翻了一遍,又推给他。

        “还是余老师来吧。我不太擅长点菜。你在这家店吃过,就点你觉得好吃的吧。”

        余秋玄也不推诿,随即拿过菜单,凭着模糊的记忆,在服务员的推荐下点了几道口味适中的菜品。

        端上来以后,他招呼道:“来来来,趁热吃。”

        尽管是头回在一起吃饭,但余秋玄并没觉得拘谨。可能是因为和祁斐之前的偶遇太多,前些天还接受过他的鼓励和帮助,相处起来已经很熟捻。

        这对余秋玄这种慢热性格是十分少见的。

        原先合作过的某位老戏骨就曾经批评他,作为演员实在太不擅长与人相处了。如果不是特别熟悉的人会常常误以为他带着学院派的清高劲。

        对于这点,余秋玄自己也有些头疼。但偏偏怎么都改不掉,后来也就不再勉强了。反正进组是为了工作,不是为了交朋友。何况其实每一回,他都和同事们相处得不错,只是没有深交而已。

        至于……祁斐,可能是因为这位学弟人太好相处的关系。

        祁斐:“我听说余老师是江阳人?”

        他的籍贯并不是什么秘密,剧组里也有江阳籍贯的工作人员,祁斐兴许是从别人那里听说的。

        余秋玄点点头:“是啊。”

        “我之前拍戏到过江阳,自己带的司机被导航指挥得团团转,在一个地方绕了半个多小时。”可能因为那段经历很有趣,祁斐说的时候嘴角带了笑。

        “那里的路是那样的。”余秋玄回忆道:“不过我只有五岁以前在江阳,后来因为父母工作调动到了临海。江阳反而已经好多年没有回去了。印象并不深刻,现在想起来就是爬不完的长坡。”

        说完,他随口问:“祁斐你呢?老家是哪里的?”

        “江陵。不过我的情况和你差不多,基本没回过老家,一直都呆在临海。”

        “那你不是也挺能吃辣?”余秋玄望着一桌子连根辣椒都找不到的菜,他一直以为祁斐是临海本地人。

        “还可以。”

        “那下回我们可以约个火锅。”

        “好。”

        余秋玄已经好久没吃火锅了,想想就咽了两口口水。

        祁斐轻轻笑了一声,“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余老师。”

        这话之前余秋玄说祁斐的类似,像是在回敬他。

        余秋玄笑道:“是觉得我贪吃?”

        “没有,只是觉得你热爱生活。”

        这话说得……相当有水平。

        余秋玄解释:“我的体质随了我爸,怎么吃都吃不胖。再加上之前在国外,那段时间吃的都是高蛋白、高营养配餐,味道实在一言难尽。现在总算可以自由选择吃什么,我当然就不客气了。”

        余秋玄自己都觉得挺奇怪。怎么就能在祁斐面前畅所欲言?大概是因为对方的态度过于自然了。就好像他做什么说什么,都会给出恰当的反应。

        莫名觉得自己被一个小两岁的后辈纵容了。余秋玄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正想要不还是聊点别的。

        祁斐涩然问:“之前在国外的时候……余老师很辛苦吧。”表情似乎有些难过。

        其实余秋玄并不避讳提及当年的事情。但祁斐是第一个问他这个问题的人。

        朋友们总是出于保护或同情,鲜少会去问他的感受。因为他们打心底觉得,他这几年肯定过得不好,如果问出来,就是在揭他的伤疤。

        “是很辛苦。”余秋玄摸摸头发里的伤疤,“那场事故让我失去了很多东西,但是最幸运的是我活下来了。”

        当时,他活下来的几率并不大。但大概是因为不甘心,他顽强地活了下来。

        “你要想,我们现在能坐在这里说话,其实是很幸运的事情。更幸运的是,我现在还有一份很有前途的工作,抱怨的话,大概会遭天谴吧。”

        祁斐垂眸盯着桌子中央的某点,“余老师很乐观。”

        “乐观是没办法的事情,发生过的事情又不会时光倒流!”

        “是啊,如果时光能倒流的话……”祁斐欲言又止地望着他。

        “那我当年就好好写作业,给林教授留个好印象,最后答辩的时候就不至于被问得那么狼狈了。”幻想绝不可能发生的情形,余秋玄露出一个夸张的笑容。

        “林教授他……很喜欢你,还曾经在课堂上说你是他见过最有表演天赋的学生。应该是怕你骄傲,才会对你严厉。”

        他当然知道。出事后,他曾经接到过林教授的电话。可惜那时他的想法偏激,不肯接听,也就无从得知对方是想说些什么。

        余秋玄叹了口气,“我明白。对了,你毕业后有去拜访过他吗?”

        “在公开活动上遇到过,精神挺好,就是还和以前一样的严肃。后面有机会我们可以一起去拜访。”

        “嗯,是啊。不过见面大概又得挨骂了。”余秋玄无奈道。

        边吃边聊,时间过得飞快。余秋玄原本还在惋惜没能让祁斐和赵问夏见面,到了后头几乎忘记今天见面的初衷了,也算宾主尽欢。

        最后一道上来的是汤。余秋玄指着汤里的肉圆说道:“这个肉丸很嫩很鲜,是他们家的特色菜。第一回吃的时候,我都被惊艳到了。”

        祁斐在他期待的目光中,挑了几颗。吃完最后一个时,他放下筷子,仔细品尝着味道:“有虾?”

        “我也不知道有没有虾,但吃着觉得鲜。”余秋玄见祁斐很在意的样子,招来服务员问了问。

        “这里面的确是混有少量虾滑的。我们家的虾滑都是自己做的,很新鲜,没有添加。”服务员如是说道。

        听完这个回答,祁斐的脸色明显开始不对。

        “怎么了?”

        “我对虾过敏。”

        余秋玄吓了一跳。过敏这种事真是可大可小。

        “都怪我粗心,忘记问你有没有忌口。”

        “不关你的事,太久没吃过,我自己也快忘记了。”

        余秋玄仍觉得不放心:“没事吧?

        “只吃了几个而已,问题不大。”

        余秋玄仔仔细细打量着祁斐,“真的不需要去医院?”

        “不用。我有药。”

        当确定对方真的没有大碍,余秋玄才松了口气。但依然觉得自责,“还是怪我。你要是不舒服就告诉我。”

        “没有的。”青年坚持,甚至宽慰地拍拍他的肩膀。

        晚饭过后,两人回酒店休息。

        回到房间,余秋玄仍旧觉得有些不安。他想来想去,掏出手机,给祁斐发了加好友以来的第一条微信:“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十五分钟过去,没有回应。

        他顿时焦躁起来。如果不是为了赴约,祁斐也不会吃下致敏物。

        黄龙正巧过来确认他的情况,结果看到余秋玄来来回回在房间里踱步,满脸焦虑。

        “秋哥,你怎么了?是在散步还是不舒服?”

        不舒服!对!这么久没回复,祁斐肯定不舒服了!

        余秋玄抛下黄龙,急匆匆走到祁斐住的房间。敲了几下,是助理大庆开的门。

        “余老师……”对方一脸茫然,似乎不太明白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他怎么样?”余秋玄比大庆略高,视线穿过大庆,落在房间的沙发上。青年此时正倚靠在那里,脸色苍白,双目紧闭。

        大庆让开一条道,摇头:“不好。回来吐了两回,已经吃了药,然后歪在沙发不让我动了。”

        “不用去医院吗?”余秋玄坐在旁边,查看祁斐的状况。

        “祁哥去趟医院,那些狗仔又要开始了。”大庆说道:“这是老毛病了。医生说是心因性的。”

        心因性吗?大概是跟过去的经历有关。

        余秋玄正准备起身,青年忽然拧紧眉毛,调换了一下坐姿。脑袋一歪,重重地靠在余秋玄的颈窝里。

        大庆慌忙“欸”了一声,扑了空,尴尴尬尬地站在旁边,“抱歉,余老师。祁哥每回都是这样,昏昏沉沉的。”

        不太习惯与人有肢体接触的余秋玄下意识想避开,但青年湿冷的额头与他的脖子摩擦了一下,冷得块冰。他前额和两鬓的的长发被汗水浸成一缕一缕的,贴在皮肤上。

        瞬间,余秋玄觉得不忍心了。算了。看着怪可怜的。

        “没关系,他这样靠着舒服就靠着吧。”

        陪着坐了一会儿,疲惫感涌上来。他打了个哈欠,抱着手臂,索性头一点一点地打起盹。

        几乎在他发出细细鼾声的同时,颈窝里的青年睁开眼睛,坐直身体,静静地望向他。

        从洗手间出来的大庆吓了一跳,“祁哥?!”

        “嘘,他睡着了。别吵。”

        青年的眸光起先冰冰凉凉的,但触碰到余秋玄睡颜的时候迅速柔和起来。

        大庆:“……”

        他没有看见,他什么都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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