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警察大人27

　　“林姥姥，您准备好了吗？”

　　“好了，开始吧！”

　　林姥姥面对小张紧张担忧的样子，面上虽然没什么变化，还是一副严肃的样子，可是心底的答案却越来越真实。

　　小张无奈，只得打开手机视频，等对面接通以后，把手机给了严肃以待的林姥姥。

　　接过手机的林姥姥，有些新鲜的看着视频里的画面，却没有太过惊奇。

　　怎么说她也是林家村大部分人的老祖宗，孩子们又跟她亲，也教过她怎么用，只不过她基本不用罢了。

　　“前辈，那就开始了。”

　　“好。”

　　语气有些微颤的应下，林姥姥看着手机里的画面变了，她没有心思注意画面为什么会切换。

　　目光紧紧的盯着手机里的那块白布盖着的人，心紧紧的揪了起来。

　　随着白布被萧静掀开一部分，林涵的面容随之露出，病态白般没有生气的稚嫩脸上。

　　那抹深陷的笑容异样的刺眼，林姥姥瞬间鼻头一酸，险些留下眼泪。

　　那样的皮肤色，林姥姥怎会不熟悉，她的丈夫、她的儿子、她的战友、她的同胞们。

　　一个个战死在她面前，为他们收尸的时候，他们的脸色就是这样。

　　如今，过了几十年，她又一次在自己最喜欢的晚辈身上，见到了那种让她痛恨的白色。

　　林姥姥的的哀痛肉眼可见，慈祥的抚摸着手机画面里林涵的脸颊，温柔的呢喃着些什么。

　　仔细听来，暗含痛苦嘶哑的声音小声的道：“涵涵，你好好睡吧！不会再有人欺负你！

　　都怪姥姥，没能听你的话，你说，是不是姥姥认真听了，那时候多安慰你一下，你就不会这样了。

　　你走的时候，一定很孤单吧！姥姥都不相信你，你一定很恨姥姥吧，姥姥错了！姥姥错了…”

　　后边的声音越来越小，几近于无，半晌，缓过来的林姥姥，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岁。

　　精气神仿佛在这短短几分钟内抽空了，背影好像佝偻了许多。

　　“沈局长，什么时候…我能带她回家？”

　　“这个…还要等我们这边的工作结束以后，大概一个月左右，希望您能理解一下。”

　　“涵涵…她是怎么走的？”

　　“我们正在调查，具体案情不方便透露，您要方便的话，可以多告诉我们一些关于林涵的情况，方便我们尽快破案。”

　　“好，我会全力配合。”

　　林姥姥语气低沉的应下，缓过来的她除了表情过于平静外，基本看不出什么情绪波动。

　　没等沈琛再说些什么，林姥姥把手机递回了小张手里，语气异常平静的说道：

　　“其实，前段时间，我在山上干活的时候，遇到了坐在那里的涵涵，我上去的时候。

　　她还没有注意到，因为一些原因，我偷偷观察了她一会儿，发现她脸上丝毫没有开心。

　　充斥着落寞的感觉，甚至只是看到她的一个背影，我都能感觉到她身上那股浓浓的距离感。”

　　林姥姥的语气顿了顿，好似回忆起了那个场景，眼里终于忍不住的，泛起了泪水涟漪。

　　“当时，看到她这样，又看到她坐在山体边缘，她怎么说也是跟在我后面长大的，我就慢慢的走了过去。

　　我记得很清楚，她看到我的那一瞬间，表情很奇怪，有些拘束，然后想起身离开，我制止了她的举动。

　　在她的身旁坐下，好半天，她都没跟我说一句话，只是看着山下，我也没开口，就这样陪着她。”

　　“直到她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我试探性的跟她聊了一会儿小时候的事儿，她都一一回答了。

　　看起来记得很清楚，脸上也渐渐有了笑容，不过，就在这时，她不知道想到什么，脸上的笑容突兀的消失了。

　　特别奇怪的看了我一眼后，突然看着山下不说话了，被她的眼神弄得担忧的我，看着她又重新紧绷的身体。”

　　“也不知怎么开口，过了一会儿，我突然听到小声的吸鼻子的声音，很像哭的感觉，下意识的看去。

　　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脸上已经充满了泪水，她自己却仿佛没意识到，又或者意识到了没在意。

　　我吓了一跳，心想这孩子怎么了，正在我摸不着头脑，想安慰她的时候。”

　　“她忽然转头对着我说，姥姥，好久没有人这么安静的陪着我了，不用顾及别人的眼光、想法、心情。

　　更不用因为自己不合群而下意识做些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去迎合别人，你说我是不是变了好多。”

　　“当时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话回答她，只能沉默。就在我沉默的时候，她接着说，我知道你的答案。

　　那天你在我姐的婚礼上，在所有人的目光下，让我叫你姥姥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你没变，变得是我。

　　明明，那是多么平常的一件事，甚至小时候，都是我主动见到你，就远远的叫你的，是啊！多正常。

　　可是，那天，我面对着那么多的目光，迎着酷烈的阳光，我几次想说出口，可是一遇上你们的目光。

　　不知怎么的，我说不出口，就像当时的我被胶带封住了口，最终，听你笑着为我解围。

　　我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激，反而心底充满平静，而脸上的温度却非常的高，我想着，应该是脸红了吧！”

　　小张发现，随着林姥姥慢慢回忆起，那天她跟林涵的交流，她仿佛变成了林涵，带入的林涵当时的心情。

　　不像刚才那个严肃豪爽的林姥姥，反而像是基于抑郁症自杀，对世界充满距离，孤僻阴郁。

　　心生死志的林涵，小张担忧的看着林姥姥，想开口打断她。

　　却没想到，林姥姥仿佛知道了他的想法，泪流满面的她，看着英子和车上随着她的深情演绎。

　　仿佛看到了那个活泼开朗，像个开心果似的小女孩儿的老人们。

　　“是我的错啊！当时我怎么就不多问两句，涵涵那时候是想跳下去的吧！只不过是在犹豫。

　　她在向我求救，她在试探我，我却毫不在意，觉得她只是遇到什么事，一时心情不好。

　　想着孩子需要坚强，自己的路要自己走，却没想着多关心一下这个从小没有妈妈。

　　爸爸又要工作，自己摸索着长大的小女孩儿，她能坚强成什么样，每天看着学校里的同学。

　　都有家长去看，而她却只能默默的看着，买衣服的时候，别人都有家长准备好，而她却只能自己买。”

　　“我这个老祖宗还自诩为是最照顾她的，现在想想，照顾她什么了，是陪她玩了，还是陪她说心事了。

　　还是拿旧衣服给她的时候，照顾她的自尊心了，明知道她可怜，却总是以为她只要笑着。

　　就是开心，何不想想她也是个小孩子，还是个细心的孩子，怎么会不敏感…”

　　林姥姥的声音饱含的巨大的痛苦和后悔，那种恨不得时间能重来的样子，让在场的每一位都留下了眼泪。

　　这时，班车停下了，老人们仿佛看到了，每一次班车停下，都会在此时，开心的与他们招手。

　　亲切的叫着他们爷爷奶奶的小林涵，然后她会在班车停好，门开时，站在门口，一一搀扶着他们下车。

　　嘱咐着他们路上小心，最后把一些路远的老人们送回家，可惜，不知道什么时候，那道小小的身影已经不在了。

　　从此以后也不会再有一个小小的身影，亲切的问着他们，敲响他们每家的门，问他们有什么需要的。

　　帮他们带回来，更不会在自己家孩子气他们时，站在他们面前，帮着心软的他们用稚嫩的言语为他们说话。

　　其实，小林涵不知道的是，孩子们哪有那么多和他们吵架的时候，还不是老人们看不到她。

　　想让她来做客，又找不到她的影子，单纯的让她吃饭她又不好意思，所以才和孩子们演出戏。

　　这时，心疼爷爷奶奶们她，打个电话，总会不管多远，气喘吁吁的跑回来护在他们面前。

　　这些年，被林勇强带走的小林涵再也没有回来过，他们为了不打扰她的学业，也没有再任性的给她打过电话。

　　更没有在她委屈的时候，也像她护着他们那样护着她，她会不会以为他们这些被她照顾过的老人们。

　　也和那些自以为是的人一样，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批判着她。

　　他们后悔了，他们后悔没有给予她足够的关爱，碍于面子，总是把想法藏在心里。

　　说出来让她知道，他们需要她不好嘛！这样她会不会在跳下去的时候，犹豫一些。

　　想着还有那么一些可怜的老人需要她就不跳了，老人们纷纷捂住脸，无声的哭泣着。

　　“涵涵啊…你怎么能丢下爷爷啊！”

　　“小涵，奶奶对不起你啊！”

　　“………”

　　车上谁也没有下车，坐在座位上伤心的留下了后悔的眼泪。

　　有些人想着，如果他们自私一些，当初放下一些面子，不让小涵离开村子。

　　她是不是就不会经历这些痛苦到让她选择离开人世的事情。

　　有些人想着，如果他们能时常给予这个孩子相同的关爱，她是不是就不会义无反顾的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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