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不归谷（4）

听到顾南栀如此回答，苏意才伸手小心翼翼地抚上她的脸颊，“身上还有其他伤吗？”
  顾南栀摇摇头，“没有。”
  苏意刚放下手，顾南栀就又张罗着想把手里的面具套在自己脸上。只不过还没戴上，就被苏意拿过去了。
  苏意轻轻摩挲着手里的面具，“不用这个。从不归谷出去，南栀可以再让我忘了脑海里关于你的模样。现在就我们两个人，我不想对着这个面具。”
  顾南栀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头依旧埋得低低的，“我现在的模样，会吓到你。”
  苏意在顾南栀身旁坐下，伸手把人抱进怀里，“我胆子是不大，很容易被吓到。但我家南栀才不会吓到我，永远都不会。”
  顾南栀把脑袋靠在苏意肩头，一滴眼泪悄然滑落，“一一，我没你想的那么好。”
  苏意在顾南栀耳边轻轻说道：“有，就有。”
  顾南栀回抱住苏意，手臂紧了又紧，恨不得将人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但反应过来，又赶紧松了松，“我是不是太用力，弄疼你了？”
  “没有，我又不是林妹妹，哪儿那么娇弱。”苏意把人松开，“所以，今天晚上，南栀是遇到什么事了，能说吗？”
  顾南栀对上苏意关切的眸子，不自觉心里更是惭愧，“对不起。”
  “是不是因为，带我来不归谷，所以给你惹麻烦了？顾南栀，我是不是不该过来，你应该早与我说的。”
  顾南栀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不带一秒犹豫地否认道：“当然不是，是我自己的问题，跟一一没关系。”
  “我只不过是顺便，想帮熟人个忙。但如果会因此让南栀受到牵连，还受伤，那我说什么也不会管的。”
  顾南栀再一次否认道：“没有，不是。”
  苏意抱住顾南栀，心里的空洞感更加强烈，甚至伴随着隐隐的痛感，“南栀，我们回去吧！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做了，就想跟以前一样，每天照顾红翎，然后等着你来，一起修习术法，过最简单的日子。”
  顾南栀轻轻拍着苏意的后背哄道：“一一，我真的没事，这件事也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惹的祸，偷了别人的东西，所以才被罚了。”
  苏意从顾南栀怀里出来，“南栀偷什么了？贵吗？我有钱，红翎还有小金库，都可以给你还的。实在不行，我回青石镇一趟，跟阿爹阿娘借钱，大不了以后挣了再还他们。”
  “呃……”
  顾南栀觉得这是纯纯给自己挖了个大坑，而且颇有一种吃软饭的即视感，完了对象还很乐意。
  苏意又赶紧在心底问系统：“系统，我的钱兑换成金条珠宝什么的吧！在这个世界能抵债东西，都可以。”
  系统：“……”
  “多换点，看样子应该需要挺多的。”
  系统忍不住提醒道：“宿主，你忘了自己到这个世界是来打工的吗？这怎么还充上值了？”
  苏意还没来得及回系统的话，就被顾南栀按着脑袋亲了上去。
  愣了一秒，苏意就把手环在了顾南栀腰间，以自己极为拙劣生硬的吻技开始回应对方。
  平常都是蜻蜓点水的，亲一下也是素的不得了。这猛地来了一顿荤的，苏意还，怪喜欢的。
  只是心里那泛起的一阵阵像水一般的平静，着实讨厌的紧。
  天才刚蒙蒙亮，苏意就听到门外传来了轻微的敲门声。怕吵醒顾南栀，苏意赶紧随手结了个消音结界。
  此时苏意无比庆幸，还好顾南栀有教。
  苏意凑过脑袋，在身旁睡得牢实的顾南栀唇上亲了一下，然后才穿上衣服起身去了门外。
  苏意打开门，邀请叶南煦进了大堂坐下，“皇后来找过我，想让殿下尽快回去。陛下，快不行了。”
  叶南煦紧皱眉头，一副欲言又止地挣扎过后，缓缓开口说道：“小宇还没醒过来，我也不能把他一个人放在这里。”
  “这是殿下自己的选择，我只负责把话带到。”
  叶南煦问道：“南栀姑娘呢？”
  苏意说道：“南栀还在睡觉，如果有什么太子殿下想转达的，直接跟我说就行。”
  “不归谷不是人间，而是仙境吧！知道不归谷，还认识不归谷谷主，南栀姑娘自是有能耐之人。所以，我想问一下，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小宇快些好。”
  苏意想到昨夜之事，也不愿再让顾南栀为这些事而烦心，索性就一口回绝了，“这件事，殿下应该去问不归谷谷主。南栀不懂医，帮不上忙。”
  叶南煦无奈地说道：“我就算问了，谷主也什么都不会与我说的。”
  “我昨日听说，今天一早段城主就可以醒过来了。至于能不能走，我跟南栀一会儿过去给你问问。”
  叶南煦起身，恭恭敬敬地向苏意行了个礼，“这次，多谢姑娘了。以后若有需要，必百倍偿还。”
  “不用。镇九天的事，太子殿下也帮过我，虽是被利用的，但好歹也算欠了殿下一个人情。”苏意起身朝叶南煦走了过来，“这一来二去的，就当是交个朋友吧！”

  “好。”
  叶南煦走后，苏意回到房里，顾南栀还在睡着。浑身上去盖得严严实实的，只有一个脑袋露在外面，像个没安全感的孩子。
  苏意坐过去，低着头又在顾南栀的额头上亲了一下，然后是鼻子，最后又是嘴巴。
  只不过刚碰到嘴巴，后脑勺就被装睡的人给按住了。本来是一个人的浅酌，如今却变成了两个人的酩酊大醉。
  结束以后，苏意脱了外衫，钻进了顾南栀的被窝里，“南栀刚刚在睡觉，叶南煦来过了。”
  顾南栀闭着眼睛把怀里的人抱紧，“嗯，他有什么事吗？”
  “他想问一下，段君宇什么时候能离开不归谷，然后跟他一起回人界。”苏意把脑袋凑到顾南栀颈间，“也是，对象重要，但事业也是一手打拼出来的，肯定也不能拱手让人。”
  顾南栀用还没睡醒的、腻腻乎乎的声音在苏意耳畔说道：“至少得半个月，现在走，可能有些困难。除非，动用仙术助他。”
  “别了，我已经拒绝他了。”苏意抱紧顾南栀，“但叶南煦，知道这里不是凡境而是仙界了，会不会给你添麻烦啊？”
  “不会，从这里出去，他会把一切都忘掉的。”
  苏意抬起脑袋，“那我呢？我不会也要忘了吧？特权呢？作为南栀的家属，我就没一点儿特权吗？”
  顾南栀忍不住嘴角弯了起来，在苏意嘴上亲了一下，“一一不会，除了我原来的模样，一一会记得发生过的一切。”
  苏意摸了摸顾南栀的脸颊，“南栀的意思是，现在的模样可以记得？”
  “可以，我现在这张脸都快认不出来是个人样了。其实一一也没有记得的必要，但如果想，就可以。”
  “要，我想记得。南栀的一切，我都想记得。”
  顾南栀伸手揉了揉埋在自己怀里的脑袋，“好。”
  “南栀，你还困吗？”
  “怎么了？”
  “要是不困的话，把你跟谷主小青梅的事跟我交代一下呗！到哪种程度了，拉过手，抱过，还是亲过了？算了，不听了。”
  苏意越说越觉得生气，她都不能想象顾南栀对另一个人好的模样。不管男的女的，她统统受不了。混蛋！
  顾南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一一都这么小气的吗？”
  “对，就这么小气。然后呢。南栀要跟我说自己那时候年少无知，情窦初开，所以对别的姑娘动了心吗？”苏意气呼呼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撅着嘴把胳膊环在身前抱着。
  顾南栀将苏意的枕头拿过来摞在自己枕头上，然后把两只胳膊搭在脑袋后面靠上去，“我年少无知干的事儿，都是一些爬树摸鱼、偷藏个小金库之类的，可没跟别的姑娘卿卿我我。”
  “哼。”
  “我跟肖洛音认识的时候，也就三百来岁，按照人类的年纪，大致应该就三岁左右，个头跟现在的红翎差不多。而且，我从小就不爱跟旁人亲近，觉得很不舒服，所以什么拉手，还抱，压根就没有过了，更别提别的。”
  苏意瞥了一眼顾南栀，心情舒缓了许多，但突然想到什么，妈的，心情更不好了！
  “屁，我们俩第一次见面，我拉你手，你都没拒绝。我还听无名师兄说了，你抱我回去的。你说，是不是天天守那巷子里，捡伤心姑娘来着？”
  顾南栀刚想说话，就听苏意噼里啪啦说道：“你可千万别说，就那时候对我一见钟情的。我当时受了伤，脸白得跟个鬼似的，还没化妆，我可没那么好糊弄。”
  顾南栀再一次尝试开口，但又被苏意的围追堵截给击败了，“我就知道，对象什么的，最不靠谱了。还过度包装，什么好听捡什么说，一点儿都不实事求是。我看就是见我傻不啦叽的，最好骗，所以才跟我在一起的。”
  苏意话一停，周围一片寂静。
  苏意很不满地推了一下顾南栀，“干嘛不说话，心虚什么呀？”
  顾南栀把坐着的人搂进自己怀里，“第一次见面，好像是一一说我漂亮，然后占我便宜的吧！我只是看人可爱，长得又好看，就没拒绝而已。”
  “是吗？我忘了。”
  系统：“宿主，是真的呢！”
  苏意在心底偷偷说道：“真不真我能不知道吗？你个系统，哪头的？还能不能有点子立场了？”
  系统：“能，宿主说得对。”
  “先说我们两个的问题。我那天不是在洛水镇的巷子里守着，是一直都有跟着一一。见你受伤，一个人心情又不好，所以才过去的。我那时候就已经喜欢你了，你主动向我靠近，还占我便宜，我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拒绝呢！”
  “再有肖洛音的事儿，我那时确实还小，三百岁，要说什么都不知道是骗人的，但我跟她确实连个熟识都算不上。小时候贪玩，误闯了不归谷。”
  “那时，不归谷有一老者，深谙下棋之道。小孩子玩心重，来了兴趣，肖洛音的阿爹，也就是当时不归谷的谷主就给我安排了住处，让我在此处小住。我每日都去跟那位老者下棋，肖洛音就跟着在一旁观看，倒不知是何时对我动了心。”

  苏意不悦道：“下棋都能给我下出个情敌来，真不让人省心。”
  顾南栀笑着继续说道：“谷中不知岁月漫长，我在这里一待就是百年，直到把那位老者彻底赢服气了，才又回了天宫。”
  苏意震惊道：“百年？”
  顾南栀解释道：“神仙的百年，也只不过是人类认知中的一瞬，一一不能用凡尘的时间去衡量。”
  “我们才认识不到半年，你都跟人家百年了！”
  苏意都不能细想，越想越气，这什么对象啊！
  顾南栀抱紧苏意，“百年时间，我一直在下棋，从白天下到晚上，又从晚上下到白天，心无旁骛，连她的脸都没记住。半年时间，我却都在看着一一，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生怕漏了，错过了，心中也不曾有其他。如何能一样？”
  “这还差不多。”
  “后来我回去以后，肖洛音总来寻我，我开始还敷衍两句。时间长了也就腻了，只让宫娥替我出面。但毕竟百年收留之恩，所以后来不归谷的事我也帮过不少忙，当作还债了。七七八八，还是他们欠我的。”
  “这次，为什么把段君宇送到这里来，给我个理由。要不然，以后再来意翎居找我，南栀就别睡床了，地板也挺好的。”
  顾南栀宠溺地捏了捏苏意的脸颊，“半仙身份方便，还有，我来这里也还有些私事。”
  “什么私事？密会佳人？”
  顾南栀在苏意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想什么呢？佳人都躺在床上了，还密什么会啊！”
  两人唠了好一阵子，苏意才跟着顾南栀又去找了肖洛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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