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共治

十几天后，河野之地。

        这里以前是楚晋交界的缓冲地带，随着两国先后消亡，已经被诸侯吞并，当前是属于夏国国公琥珀的封地。

        此时荒野上银装素裹，一片白茫茫的积雪。

        偶尔露出底下漆黑腐烂的枯草，宛如一副山水画中的几笔焦痕，在满目雪白中看上去疏淡而又寂寥。

        呲！

        一辆驷马高车驶过，在雪地上压出深深地辙迹。

        几匹高大的骏马喘着粗气，形成一团团白雾，边上护卫着大量的披甲武士，布满铜钉的车辕边上，是一个骑乘战马，甲胄上还披着厚厚披风的中年男子。

        “独孤上卿，到了吗？”

        高车的毡帘被从内撩开，虞王眼眸中泛着一层幽暗的光。

        “快了。”

        中年男子剑眉入鬓，神情冷硬，说道：“已经派出斥候。”

        他回答着，端坐在马背上举目眺望，能看到一片白茫茫的荒野尽头，有着一道黑线跃然出现，上面隐隐有着旌旗招展。

        “报！”

        一个骑乘战马，马腿及腹部沾满泥雪的武士急速奔回。

        待到了驷马高车边上，这个武士翻身下马，单膝跪下，说道：“禀王上，夏国国公琥珀和梁王在三十里外的河边已经立下营帐！”

        “再去！”

        独孤上卿下令道：“大虞王架已到，令速迎！”

        “是！”

        武士沉声应下，随即起身上了马背再度狂奔而去。

        独孤上卿这时看着武士离去的背影，他眉头皱起，对着高车里面的虞王说道：“夏国国君如今形同虚设，一应大权尽在太上学宫弟子琥珀之手，如今邀我王与梁王会晤，恐怕来者不善啊！”

        “哼，寡人又岂会不知。”

        虞王神情阴郁，眉目间隐隐又有些焦虑。

        他揉揉了眉心闭目沉思，时至今日，他还是不自觉的想起当日太上学宫之主踏鹰而来，视诸侯大军如无物的威势。

        “只是如何得以避之？”

        虞王这时心底叹息，他语气中就有几分疲惫：“琥珀狼子野心，天下皆知，又背靠太上学宫天人这座大山，虽不能敌，但寡人早与梁王有过谋划，对方若是一力相逼，寡人当与其誓死一战！”

        独孤上卿闻言顿时沉声道：“愿为我王效死！”

        正当君臣二人咬牙切齿之际，前方有着大队人马迎来，马蹄踩踏，雪地上泥泞一片，到了近处仪仗摆开。

        “恭迎虞王！”

        一个神情自若，披着大氅的中年人迎来。

        盖离对着驷马高车执礼，随后一摆大袖，微笑道：“我家国公与梁王，已经恭候虞王车架多时了，还请随外臣前往营帐。”

        此时虞王从高车中缓步走出。

        他踩着御者的背，在众多披甲武士簇拥下，跟着盖离向前行去，不多时就到了一处无遮无挡的露天高台，上面已经备下毛毡、矮案，还有着精致的器皿和各式吃食酒水。

        “虞王。”

        琥珀这时一身红黑厚袍，头戴黑纱高冠。

        他容貌俊美，气度雍容华贵，眸光幽暗深邃，隐隐又有一种生杀予夺，权柄在握的意味弥漫出来，此时当仁不让的坐在首座，只是扬手示意虞王入座。

        “夏国国公，琥珀。”

        虞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在侍者的带领下，坐到另外一处，对面就是脸皮白净，带着沉郁之气的梁王，这时互视一眼，都有些心照不宣的戚戚。

        啪啪！

        琥珀见正主已经到齐，便抚掌相击。

        几个腰大膀圆的猛士抬着一张大木案，从高台另外一侧缓缓走来，几步登了上去，旋即大木案被放在高台正中。

        上面泥土砂石起伏，点缀着盎然绿意。

        虞王和梁王不解其意，见此只是眸光沉凝，静声等待琥珀的下文。

        “诸位君王请看。”

        琥珀从座上站起身，姿态闲适，走到高台正中的那处木案边，他接过边上一个侍者手中的细木棒，这时对着木案遥遥一指，笑道：“这便是整个天下了。”

        “整个天下？”

        虞王和梁王都是起身，凑到近前观看。

        “不错。”

        琥珀神情有着一丝轻慢。

        他用细木棒，对着木案上高低起伏的泥沙说道：“天下之地，划分南北，诸国并立，虽然有着堪舆之图，但终究有着谬误错漏，本公特制此沙盘，天下山河尽收于眼底，诸位君王见之如何？”

        “确实妙不可言。”

        虞王神色似有赞叹之意。

        他戎马一生，对此有着超乎常人的敏感，这时眸光闪烁，心绪有些不稳，就问道：“不知国公将此物示之于众，所为何意？”

        “这天下何其广袤，我等所见，不过一隅。”

        琥珀语气轻叹，随即身体微微前倾，他将手搭在木案边沿，目光平淡的注视对面两位君王，有着一种压抑人心的逼迫蕴含其中，问道：“这天下，我等共治如何？”

        “共治？”

        梁王不自觉的往后仰了仰身子。

        他感觉对面这位太上学宫弟子琥珀，似乎携带了一种异样的气势，让他感觉微微有些窒息，这时眼皮跳动，就问道：“如何共治？莫非是要纳入你之麾下？”

        “既然是共治，自然没有高低之别。”

        琥珀闻言只是摇了摇头。

        他背负双手，在高台上缓缓踱步，平淡的声音随之传来：“当今天下，征伐不休，又有哪一国可得长久不灭哉？无非是出之于民，归之于民而已。”

        见虞王和梁王面露疑惑。

        “本公所言之共治，便是与尔等同为一体，生死存亡与共。”

        琥珀眸光晦暗，这时有着异样的光辉在跃动。

        他音色清冷如水，接着说道：“从此天下再无虞、梁、夏之分，唯有共治政体，权柄与尔等齐享，得存万世不移之基业。”

        “若民尚存，国之尚存，若国无存，民亦无存，岂不盛哉？”

        一番话说下来，虞王和梁王都是有着惊诧，这时面面相觑，他们已经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却没想到事情到此却有了转机。

        “不知具体章程如何……”

        虞王语气有些迟疑，此时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原本做好抵御外侮的坚定心理，已经悄然开始瓦解。

        “当然是有。”

        琥珀微笑，眼眸中异光一闪而过。

        他对着边上垂手恭候，穿着一身大氅的盖离说道：“盖离先生，还请为两位王上阐述，所谓共治之世究竟为何。”

        “是，国公。”

        盖离言笑晏晏，知道大事已成，这时吩咐左右，取出相应文案，便上前执礼道：“两位王上，还请一观，再听外臣口述。”

        ……

        随着时间流逝，河野之地诸般事毕。

        在确信共治之谋，乃是当前最佳选择的虞王和梁王，顾不得里面是否存在玄机，争取到喘气之机的同时，当场与琥珀形成口头之诺。

        随后匆忙回国，召集国野群臣商议。

        按照章程所示，不久后就要召开诸侯国联盟大会，推举议事之众，其数量多寡，便决定了以后联盟内权柄的轻重，再之后，就会邀北地诸侯共治，不从者讨伐之。

        ……

        几天后。

        无尽大山，太上学宫。

        山巅上白雪皑皑，阳光照射，反射出丝丝金光，天穹上无数黑影盘旋，不时传来一声穿云破空的唳叫。

        “世界发生改变，系统能量提升！”

        “世界发生改变，系统能量提升！”

        ……

        周无忧盘膝坐在一块巨岩上，面前是一副棋盘，上面黑白纵横，相互分割，他捻起一枚黑子，啪地一声，按在一处眼位。

        棋盘上，顿时气象隐隐蒸腾而起。

        此时黑子连成一片，就有着一种席卷天下之势传出，周无忧神情不为所动，这时脑海不断传来系统的提示声，他心念一动。

        哗啦！

        一层只有他能看到的光幕浮现而出：

        【系统当前能量储备：34231方】

        周无忧神情有着疑惑：“嗯？一下子就有近五千方的能量进账，这已经比灭一国都要多了，算算时间，恐怕就是南方这边了。”

        他注视着棋盘，眼眸中一丝幽光跃动其上。

        这时伸手在棋盘扫过，哗啦一声，黑白两色的棋子散乱开来，上面原本相互割据的棋形顿时不复存在。

        “就是不知道，琥珀做的是什么选择了。”

        周无忧从巨岩上起身，神情悠然，他在琥珀的兵政传承中，布下多重暗手，其中多种理念都有惑人心智的作用，这时能量反馈传来，想必南方已然一统。

        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横推是不可能的。

        那么余下的可能，已经极少了，周无忧略一思索，也就差不多知道琥珀采用的是什么方式，如此一来，这漫长的冬季也就即将快要过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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