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阵法

金色纹路在空气中转瞬即散，石洞却转而被茫茫烟气填满，充沛的灵气不知从何而来，确是源源不断，灵力流动带起的波动在洞中激荡，迎面而来，竟刮的人皮肤生疼。楚纵置身这伸手不见物质的境地，只得闭目凝神，放出神识感受。神识铺展出去的瞬间，脑中嗡鸣一声，好像有亘古的钟声鸣响，嗡嗡而震。楚纵在头晕眼花中听见一道模糊而妙缘的声音。

        “缚罗阵，启。”

        似有机关声在耳边回荡，周遭天旋地转，楚纵当机立断，盘坐在地，打坐入定，更加用心地凝炼神识，以支撑神识和大阵的连接。

        他之前翻小说原文时曾注意到过，修士一旦和阵法产生联系，在阵法成型彻底入阵之前，一旦和阵法断开联系，就会遭到阵法反噬。除非有碾压阵法的实力，否则无论是主动想脱阵，还是神识不济被动震开，神识损伤都会十分严重。

        神识和修为不同，修士受伤，虽然修为暂时会受到影响，但伤势恢复后修为也会恢复。可神识的损伤确实不可逆的，一旦受损，就要重新修炼，才能恢复之前的强度。修士凝炼神识，靠的是一点点的锻炼自己的精神力，过程本就艰难，需要强大的意志，几乎没有修士想重复这个过程。再加上神识和神魂相依相连，神识受损的后果可大可小，难以估量，因而没有修士敢对自己的神识掉以轻心。

        浑厚的古钟长叩七声，犹如在进行什么古老而神圣的仪式一般肃穆，余音附着在神识上传入脑海，回荡不绝。

        等到最后的余音落下之时，周遭涌流的灵力有一刹那的静止，还不等楚纵松一口气，更强大而暴虐的气浪从四面八方涌来。楚纵倏地睁眼，凭着神识对灵力的感应，几乎用上了大半灵力才险险避开。他御剑凌空，只是往下忘了一眼，就觉得头皮发麻。

        阵法中布满了无数金色的小人，和正常人一样大小，只是并非立体，仅仅是像纸张一样薄厚的纸片，地面不知何时变成了通体金色的金属质地，整个空间呈圆柱状，显得地面宛如一个金色圆盘。那些小人在地面上滑行移动，甚至可以沿着无形的圆柱壁滑动，让楚纵觉得吊诡至今。他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好像被装进了一个圆柱体管子，这些小人就是在柱身不断滑动的金属片。他们置身于这样一个容器之中，宛如被人握于手中的玩具。

        念头只是一瞬，一闪而过便消散无踪，楚纵躲着金属小人的攻击，已经无暇多想。金属小人追着楚纵的气息追赶靠近，从纸片一般的身体上爆发出一阵阵金色灵力气流，最诡异的是，这些气流爆发之后，竟会发生不同的变化。有的会变成如有实质的金属武器，有的会突然变成音波攻击，有的是原原本本的灵力攻击，有的甚至还会在半空中变成灵符，打中东西就会爆发出灵咒。

        最让人头疼的是，这些千奇百怪的攻击，就算没打到人，击中地面甚至那无形的环绕在四周的“空气壁面”时，就会炸开数条金色细丝。这些细丝以炸裂点为根基，似有生命一般追着阵中活物游走，试图捆缚。

        楚纵左闪右躲，又要抵挡攻击，又要防范细丝，实在左支右绌。

        这到底是什么流氓玩意儿？创设这阵法的人，究竟要多无耻，多丧心病狂，才能有此创造。

        花里胡哨，乱七八糟。

        这是搁这儿搞汇报表演呢？

        虞泫死死盯着面前的心法，目光晦暗无比。

        “吞天诀”三个字如针入眼，刺的他生疼。

        如果苏言言一直心神不宁吵着要走，而自己也让她先行回去后自行在藏书阁探索，他可能都不会发现，归玄门竟然还有这样的秘密。

        归玄门主峰的藏书阁只对内门弟子开放，内门弟子凭令牌进入后可自行挑选自己所需的书籍。藏书阁依托着一个大阵，大阵对藏书阁的不同楼层分别设限，按照修为划分。停留炼精化气这一最初的大境界的弟子只能在一层活动，而进入炼气化神之后，根据不同的大等级，对应不同的楼层。藏书阁一共十层，一层以上的九层，分别和炼气化神之上三个大境界中的九个大等级一一对应。因为修真界穿承凋敝，修士的修为止步分神已久，归玄门藏书阁的八层以上，几乎已经成了传说，从无人可以涉及。

        虞泫自己的修为在心动初期，按理不过刚刚够登上二层而已。但阵法一般是通过神识和修者沟通，检验修者修为也是通过神识，虞泫如果利用自己的神识，顺利登上第七层不在话下。今天藏书阁弟子不多，藏书阁内地方又实在宽敞，想避开其他人并不难。如果不是这藏书阁中楼层越高，灵力的压力就越大，按照虞泫现在的修为无法承受，他可能真的会直接冒险往上。迫于灵力压力，虞泫只勉强登上了三层，可就是在这第三层，虞泫看见了那本让他无法冷静的心法。

        本来只是准备随便探查一下就下去的虞泫，顶着三层无处不在的灵力压迫，心情复杂地拿起了那本《吞天诀》。

        本来心里还抱着一丝期待和侥幸，觉得有可能只是重名，可是简单翻看过之后，这种自欺欺人的话他就再也无法说给自己的。

        这本心法和他前世拿到的那本，至少有七成相似。就算不是原本，也绝对和自己的那本心法关系密切。

        可前世那本据说花了他师父颇多心力，千辛万苦才找到的心法，又为什么会在归玄门？甚至为什么会在这区区三层？

        归玄门的书籍分门别类，整理的十分妥当，虞泫抬头，想看看这本心法被归在了哪里，入眼却只有两个更刺眼的大字：“废本”。

        不知是这楼里的灵力压迫太过强悍还是因为因为什么，虞泫只觉得头晕目眩，四肢百骸都叫嚣着浓烈的不适，他想也没想，拿起这本心法揣在身上，就下楼往二楼而去。

        终于恢复到了正常的幻境，灵力压迫散去的一瞬间，虞泫扶着二楼的墙壁，艰难地把静脉内躁动的灵力压制回去，他拧着眉，略带痛苦地按着眉心。

        他怎么忘了，归玄门藏书阁整个都在阵法掌控之内，每本书籍都有专属的灵力标识，弟子只要经由大门离开藏书阁，大阵就会自行捕捉他周身的灵力波动，将他带走的书籍所有的信息呈现在门口的板面上，方便负责管理的人员记录。除非是得到了允许从藏书阁中挑选书籍的令牌，否则带走书籍的人必须在三个月内将书籍归还。

        他根本就带不走这本心法。

        难道就这么放弃，把它放回去吗？

        虽然前世修炼的那本“吞天诀”的内容，他早已经烂熟于心，可是他还是不甘心。

        或许是从看到“吞天诀”这三个字那一刻开始，又或者是确定了这七成的相似度时，总之对于这本也叫“吞天诀”的心法，他无法释怀。

        为什么要放下？这本承载了他前世那么多……的心法……

        这本明明是只属于他的心法……

        这本……

        为什么要放？他只是一个无恶不作的反派而已？为什么要遵守死对头的门派的规矩，为什么要束手束脚、瞻前顾后地考虑。

        他要带回去。

        对，他一定要带回去。

        虞泫眼眸一厉，贴近自己本来扶着的墙面，把放置了心法的储物袋拿在手中，将手掌紧贴于上，借着神识和大阵依旧相连，在一瞬间将本来刻意压制的神识系数放出，全力攻向覆盖在第三层的阵法。第三层层级不高，阵法流向这里的灵力不算重组，虞泫这倾尽全力的一击显然让阵法乱了一瞬，虞泫抓住机会，在三层阵法崩款的这一刹那，在失去了阵法保护的楼身上开了一个空间转移缝隙，将储物袋抛了出去。

        电光石火之间，储物袋借着这个漏洞飞出，虞泫却被阵法瞬间的回防反噬，神识被阵法铺天盖地地攻击，震得他脑内混沌，一瞬间竟瞬间丧失了对身体的控制，重重跌倒在地。

        虞泫已经尽己所能，用最快的速度切断了和阵法的联系，可是护阁阵法显然不是吃素的，只是这短短片刻的反噬，就让他的神识受到了损伤。

        好在周遭没有人，没有惊动其他的弟子。

        虞泫撑着起身，对混乱翻滚的识海置之不理，忍着脑袋的剧痛，简单整理了自己的形容，抬步下楼朝门口走去。

        他绕道藏书阁的另一边捡起储物袋，朝着住处返回，脑袋因为神识受损昏昏沉沉，注意力很难集中，这一路走的飘飘忽忽，完全是凭着意志和本能。

        虞泫迈进了致衡峰弟子居东居的院门时，心里莫名送了口气，紧绷着的心弦不知为何蓦地一送，他整个人几乎是飘忽着进的房间。

        甚至在迈进房门口时，脚还被门槛绊了一下。虞泫本就头重脚轻，这么一绊，直接脸朝地栽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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