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状元

不只是嘉义伯爵府和卫国公府为着新科举子的事气氛高涨，就是朱雀门出来的一整条大街上，茶楼酒肆中都坐满了人。
  那些有名的京都大酒楼的包厢，更是早早就被官家小姐们包了下来，为的就是来看三年才有一次的新科举子游街。
  京都最大的酒楼水云楼二楼的包间内，一十六七的女子正临窗品茗。
  她头上梳着惊鸿髻，戴着牡丹团花鎏金点翠珍珠华胜，一袭紫貂皮裘衣，如盛开的牡丹，娇艳异常，面容精致，眉如新月，流转间透露出一种天生的贵气。
  包间外沿街的阳台上站着几个跟她年纪差不多的女子，从身着打扮看去，皆是京中贵女，只身上气度比起屋中女子差了几分。
  街道上的喧哗声越来越近，新科举子的队伍也从街道尽头的人群中骑马而来。
  一梳着十字髻，戴着一垒丝镶红蓝宝石蝴蝶金步摇的女子几步小跑进屋子里，对屋中女子笑道：“安乐，快出来呀，新科状元来了。听说是嘉义伯爵府唯一的嫡子，出身虽然差了些，可长得极好，比你那二皇子表哥也不差呢。”
  安乐郡主名赵无忧，其母乃是当今圣上一母同胞的妹妹永泰长公主。据说今上跟这个妹妹年岁差异颇大，虽是妹妹，却跟大公主的年纪相仿，是今上当女儿一般宠大的，后又将她赐婚给了镇西大将军府的嫡幼子，成就了一段好姻缘。
  而当今太后出自钟鸣鼎食的曹家，又让今上立了曹家女儿为后，太子乃是曹皇后嫡出，永泰长公主自然是站在外祖曹家一边，这也影响了安乐郡主。
  因此，虽同是皇帝舅舅的儿子，安乐郡主却一向只认太子为表哥。
  进来叫她的女子则是户部侍郎家的女儿，名黄宝莹。
  户部尚书窦西流正是如今的太子太傅窦康农的长子，户部侍郎家的女儿自然就与太子一派的安乐郡主走得近些。
  便听安乐郡主听了嗤笑一声：“贺芳吟那妖媚惑主的女人的儿子怎么会是我的表哥！我表哥分明是东宫太子殿下，将来是要君临天下的，堂堂一个新科状元，又怎么能跟我表哥比？”
  黄宝莹听得安乐郡主斥责，立即小心赔罪道：“是我嘴快说错了，太子殿下天皇贵胄，天下男儿自然都是不能比的。”
  说话间，二人也走到了阳台上，众女子自然将中间的位置让给了安乐郡主。
  便见为首的新科状元骑在套着红花的白马上，由小黄门牵着，慢行而来，身后还跟着榜眼，探花。
  只见状元郎陆修竹身姿挺拔，面容俊朗，秀眉而长目，顾盼烨然，确是一副好容貌，把后面的探花郎也给比了下去。
  一众贵女们哪里见过这等好样貌的男儿——裴世子虽也俊，可惜总是摆张生人勿近的冷脸。
  众贵女纷纷羞红了脸，笑着打趣道：“可是把自家爹爹兄长都给比了下去了。”
  连赵无忧见了，一时也呆住了，不由在心中暗想：似乎是比她的太子表哥还要生得好些。
  忽有一女子笑问另一人道：“都说燕王世子是京都第一美男，秦姐姐，你自小出入燕王府，你瞧今日的新科状元郎跟你的翊哥哥可能一比？”
  秦白薇自从被闺中姐妹拉来此处就一直在发呆，忽然听到有人问起她燕王世子，娥眉微蹙，似是想到了什么很不开心的事。
  她面容是这一众女子中的佼佼者，虽气度上不如赵无忧天家贵气明艳张扬，可身姿窈窕，面若芙蓉，自有一番清冷气质，比起赵无忧来，多了几分仙气，也别有一番韵味。
  不待她回答，已经有另一女子接了话：“这话还用得着问么？情人眼里出西施，在秦姐姐眼里，自然是她的翊哥哥最俊。听说圣上一个月前已经下了旨意，令裴世子班师回朝，不知道如今可快走到京城了？”
  秦白薇脸色一沉，眉头皱得更紧，这正是她近日担心的事：按理说他也该回京了，为何至今没有任何消息？会不会是北疆战场上又出了变故，消息还没有传到京城？
  又听旁人笑道：“这次裴世子平定了北疆，战功赫赫，圣上定会大大嘉奖，也不知道裴世子会不会趁此机会，求圣上下旨，给他和秦姐姐你赐婚呢？”
  秦白薇脸上一红，柔声说道：“你们瞎说什么呢？儿女婚事岂可如此玩笑？我跟翊哥哥不过小时候的情分，自从我们母亲都过世以后，我也很少去燕王府了。况且翊哥哥是武将，陆公子是文人，武将有武将的威风，文人也有文人的风骨，俊不俊朗的，各有各的好。不好被我等闺中女儿拿来玩笑作比的。”
  便听有人笑道：“陆公子长得这样好的样貌，也不知道定亲了不曾，若是不曾定亲，说不定连今上都要榜下捉婿了。”
  今上如今也有两位公主已长大成人，具还未选驸马。
  “你们不知道吗？陆公子早就定了亲了，且是自小就定了的，女方还是卫国公府家的嫡女呢。”
  “卫国公府的嫡女？他们家不是让一个姨娘当家，从来宴会上都只见他家姨娘带这个庶女出面，哪里冒出来的什么嫡女？”
  “怎么没有？只是据说八字有些不太好，跟家中长辈刑克，几岁时就早早送到庄子上养去了，如今未婚夫中了新科状元，卫国公府怕是很快就会接回这个嫡小姐了。”
  安乐状似无意问道：“宝莹对陆公子的事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黄宝莹立刻说道：“我不是对陆公子的事清楚，而是我家跟卫国公府就隔了一条巷子，自然知道他们家的事。”
  安乐若有所思道：“庄子上养大的嫡小姐，不说教养粗野上不得台面，八字又刑克，且不得家中重视，陆家怎么会同意这门婚事？”
  黄宝莹道：“陆家老太爷跟老爷早早就去世了，只留下陆老夫人跟陆公子两个守着陆宅，若不是卫国公府这门亲事，陆家那些旁支早就把他们孤儿寡妇的撕了，哪里还等到今日高中状元？谢家这门婚事，对当年的陆家来说，可是最好的护身符。如今，却是不好说了。”
  安乐看着那远去的背影，暗暗下了决心，管他定亲与否，这个男人，她赵无忧要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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