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蒋氏玻璃坊

作为京里数一数二的酒楼，味仙居是第一批在蒋明溪这里定制玻璃器皿的客户。从掌柜到伙计，对蒋明溪都很熟悉。

        如果不是对方一力坚持，说什么伙计也是不肯来打扰她的。

        “见我？”

        蒋明溪仔细想了想，国子监这个大景朝的高等学府，跟她似乎没有什么交集？

        季岚也觉得诧异，望着蒋明溪，建议道：“明溪，不如你就见见。”

        她们还想着要做玻璃笔的生意，每天都舞文弄墨的国子监，显然是一个隐藏的大客户。

        蒋明溪应了，请伙计将饭桌收拾干净，重新上了茶，才请人进来。总不能让人进来，对着这满桌子残羹冷炙。

        国子监的博士笑呵呵地拈着胡须，自我介绍道：“冒昧打扰了！在下蔡政，乃国子监区区博士，今日请见，有一事相求。”

        他身材圆润，一开口却是满口书香。

        两人同他见了礼，蒋明溪问：“如果我有什么能帮上忙，不妨直言。”

        蔡政讲起了原委。

        国子监专心做学问，除了教书育人之外，还有编书的重任在身。他的老师，也就是国子监祭酒何老大人满腹经纶，却年事渐高，老眼昏花。

        “为了编书，老师常常睡的极晚。”蔡政恳切道：“但烛火伤眼，点多少根也不顶用。在下听说蒋姑娘有奇妙手艺在身，不知可否出手相助？”

        “烛火伤眼……”蒋明溪沉吟片刻，道：“我得想想。”

        能代替烛火的，只有电灯。但很显然，就算她能在空间里做出电灯，在眼下这个时代也无法实现。

        蒋明溪陷入了沉思，两人也不打扰她，在一旁安静地喝茶等待。

        季岚是因为见惯了她思考的模样，蔡政则是对她现在的状态十分熟悉，这就是他们专心做学问的状态。

        要解决这个问题，蒋明溪想着，那就需要一个稳定且明亮的光源。

        烛火伤眼的根本，首先是不够明亮，且火光跳跃会对眼睛造成疲劳。越看不清楚，越努力用眼去看，形成一个恶性循环。

        此外，蜡烛在燃烧过程中会释放有味道的气体。偶尔闻一下没有问题，倘若是长期处于编撰的高压脑力活动下，对眼睛对人体都会有一些轻微的损伤。

        如此种种积累起来，便造成了“烛火伤眼”这一后果。

        想到这里，蒋明溪忽地想起她在小学时学过的一篇课文：一名医生需要在晚上临时做外科手术，却因为蜡烛光线微弱没办法进行。

        病人的小儿子很聪明，找来家里所有的镜子，通过光线的折射使得整个空间亮堂起来。病人的手术获得了成功。

        光线折射，是个法子。

        蒋明溪这样想着，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

        蔡政一见，便大喜发问：“蒋姑娘，可是想到了什么妙招？”

        蒋明溪沉吟片刻道：“是有个构想，但能不能行，我还得试试才知道。”

        闻言，蔡政起身给蒋明溪做了个长揖，一揖到底，感激道：“不论成不成，在下都先谢谢蒋姑娘！”

        蒋明溪忙将他扶起，道：“蔡先生太客气了！”

        蔡政感慨道：“姑娘有所不知，我家老师实在是倔，谁也劝不动。在下无法，只好从其他地方想办法。”

        何老大人乃是大景朝备受敬仰的当世大儒，圣上给了他编书的任务，他便全力以赴。又因为年近古稀，更是抓紧每一刻，就怕这辈子留下遗憾。

        但编一套书谈何容易，他带着人手编撰至今已近六年，才编了大半。

        这后面的事情，是蔡政离开后，季岚细细说与她听。她出身书香世家，何老大人的名声如雷贯耳。

        “明溪，你若是真能解决这件事，可就立了大功！”季岚又是兴奋又是感叹，道：“这套书，从上到下都很重视！”

        蒋明溪点点头。

        她虽然是化工系毕业生，对放在现代仍然获得极高评价的那几套古书仍是耳熟能详。就算没有拜读过，也知道名字和其历史地位。

        而何老大人手中编撰的，正是一套这样具有价值的大典。

        能为编这套书而出一份力，她也与有荣焉。

        她想到一个法子，着急回去做实验，于是很快就将肖氏入股之事定了下来。就像季岚所说，肖氏入股对她有利无害。

        她把决定告诉季岚，季岚也很高兴，道：“我们这就去看铺子，剩下的事情都不用你操心。有了弟妹，掌柜伙计这些都是现成的。”

        作为安国公府上受宠的二小姐，肖氏的陪嫁比季岚只多不少。为了让女儿的日子过得快活，她母亲不止给了几个京郊的庄子良田，还有几家经营良好的铺子。

        季岚打发人把消息告诉肖氏，肖氏来得很快。三人在京里转了一个下午，最终定下来的是肖氏的陪嫁铺子。

        这一间位置极好，位于京城横贯东西的兴安大街上，紧邻东市，最适合售卖高档商品。原本是经营古玩的字号，属于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生意。

        蒋明溪打量着地势，只见青石板铺就的街道宽阔平整，两辆马车并排走过也不会显得拥挤。行人衣冠楚楚，再往里走就是朝廷六部衙门。

        街道两侧的店铺，皆装潢雅致，都是有名有姓的大商家。和蒋坤所拥有的那间普通货栈，不可同日而语。

        如果开设在这里，她所做出来的精品，放在这里售卖，不愁没有识货人。

        见蒋明溪颇为意动，肖氏小手一挥，豪迈道：“那就这里了！我这就去安排，把古玩生意给换个地方。”

        “明溪，店内你想要怎么装潢，告诉我。”她拍拍胸脯道：“只要你说得出，我就能做到！”

        被她的热情感染，蒋明溪笑得：“我会画个图纸出来，你让工匠照着做就行。另外，所有的窗户，我都要换成玻璃。”

        玻璃窗这件事，她做出玻璃酒瓶后就一直想着。不说别的，就是为了改善她自己的居住环境，也应该优先做。

        奈何订单多得忙不过来，又要和人接洽又要推进大窑的玻璃烧制工艺进程，她实在分身乏术。就连她自己住的屋子里，都还没换上玻璃窗。

        正好借着这个机会，一并做出来换上。

        以大窑目前的烧制能力，已经能做出来大块平整的玻璃。

        季岚和肖氏一听，不由雀跃道：“太好了！明溪，我们府上也要换玻璃窗。”敞亮的大屋子，谁不想住呢！

        见两人高兴，蒋明溪只头疼自己事情太多，千头万绪只靠她一人显然不行。

        店铺选址如此容易，让她想起当初买庄子建立玻璃作坊的艰难。果然是万事开头难，如今连兴安大街这种位置绝佳、有银子也买不到的铺子，也只花一个下午就确定下来。

        选好位置，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

        三人坐下后，确定了分成比例。季岚原打算用自己的陪嫁店铺入股，眼下就折换成现银。肖氏用店铺入股、蒋明溪用自己的手艺。

        在分成比例上，谈好蒋明溪四成，季岚和肖氏各三成。

        原本两人要让蒋明溪拿六成的，是她自己一力推拒。只要能挣银子，多少对她来说并不是最重要的。

        而且，店铺开起来之后，肖氏还提供掌柜伙计进行日常运作、季岚负责商品采购和客户维护，她只需要持续不断的供应新产品就行。

        有了开设玻璃作坊的经验，蒋明溪把事情都分了出去，这样她才能专心研制，把重心放回科研上。

        至于名字，三人都没有什么更好的主意。

        想了一些诸如“琉璃阁”、“泰兴玻璃”这样的名字，都觉得不尽人意，干脆就确定为简单直白的“蒋氏玻璃坊”。

        回到庄子上，她把潘账房、唐元瑶、徐师傅都请来，说了要在京城开设“蒋氏玻璃坊”的事情，又说：“我重新想了想，你们以后都是作坊的股东。”

        她能把玻璃坊的股份分出去，就能把作坊的也分给手底下的得力干将。

        现代的无数个商业案例证明，不管多大的公司，只有当核心人物都拥有股份时，才会齐心协力把公司做大做强。

        涉及自己的切身利益，背叛的可能性就少了许多。

        更不用说，她是在大景朝，手里还捏着潘账房和唐元瑶的身契。

        三人听了，又是惊讶又是感到。就是徐师傅也没有想到，自己临到老了，还能在这样一份眼看着前途无量的事业里，拥有自己的股份。

        唐元瑶和潘账房就更加激动。

        在被贬为奴仆贱籍、被人当做货物一样挑选时，他们何曾想过会有今日？

        潘账房哆哆嗦嗦地跪下，激动得说不出话。唐元瑶眼中含泪，哽咽道：“姑娘，您对我们太好了！这辈子，奴婢都无以为报。”

        在蒋明溪看来，这是为了一个企业未来的长足发展。但对两人来说，是他们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事情。

        当然也有好的主家，但无论怎么好，也不可能将自己的产业分那么一丝一毫出去。

        而蒋明溪呢，却毫不犹豫地，一人给了他们一成的股份。

        这怎么能让他们不激动！

        接下来，蒋明溪把三人进行了重新分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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