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太子大婚（四）

        二皇子紧紧盯着床幔，眯了眯眼，又大致扫了一眼，并没有任何凌乱景象。

        屋内这般平静，难道太子真的没有发狂？

        他死死盯着床铺，似乎要将幔帐烧出洞来，想到方才两人正在床上颠鸾倒凤，他额角青筋直跳，好不容易压下暴躁，不死心关怀问道：“大哥，听说你遇刺了，现在可有大碍？”

        一来就剑指太子，用意不可不谓险恶，公西莹低头看向太子，见他仍然没有恢复神智，要不是自己捂上了他的嘴，他恐怕会迫不及待嘶吼出声，这种情况下，是万不能让太子开口的。

        公西莹欲哭无泪，咽了咽喉咙，强做镇定：“二皇子？”

        听到太子并没有出声回应，二皇子神色一松，眼神笃定，笑着道：“嫂嫂聪慧，是我。”

        “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

        二皇子得意的笑容僵在脸上，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公西莹竟然不求助他，反而劈头盖脸骂他一顿。

        “太子妃都发话了，二皇子还请退出来。”东宫侍卫在门外帮衬。

        “怎么？还要本宫说第二遍吗？”公西莹架子端得足足的，就像每个新婚之夜被恶意捉弄的新妇一样。

        二皇子沉下脸：“太子妃大可不必如此动怒，本殿也是担心大哥安危，大哥是睡得沉没醒，还是受伤了醒不来？”

        话音落下，新房内陷入死寂，紧张的氛围弥漫，连外面交战声都停住了，此时，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不对劲。

        “放肆！你竟敢污蔑本宫！太子明明好好地就寝了，何来受伤一说？”公西莹怒斥出声，硬撑着气势，心里却发虚，知道挡不了二皇子多久。

        “本殿可没有这样说，不过既然说辞相左，那就叫醒大哥让他说句话吧。”这句正打中了死穴，太子现下神智不清能说什么话？

        “这里是东宫，凭什么听你的？”公西莹不好接话，只能胡搅蛮缠将事情扯开。

        一声冷笑传来：“本殿今日定要亲眼看看大哥，确认他的安危，谁能拦住本殿？难不成有人敢以下犯上？”

        公西莹听到脚步声响起，越来越靠近，又怒又急：“无耻！二皇子你的礼义廉耻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嫂嫂无需动怒，本殿只是看看，若是等会儿确认大哥无事，本殿自会向嫂嫂赔不是。”

        二皇子的声音冰冷，像一条阴冷潮湿的毒蛇爬上了她的脊背，公西莹打了个冷颤，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

        儿臂粗的龙凤喜烛不通人情，安静燃烧着，将二皇子的身影清晰投在幔帐上，公西莹死死盯着，见黑影的手臂越抬越高、越来越近，瞳孔紧缩，如果床幔真被二皇子掀开，他们这情形暴露在人前，消息必然压不住，到时候什么都隐瞒不住了。

        “等等！”

        公西莹高声制止，她嘴唇翕动，好一会儿才找回声音：“本宫现在衣衫不整，容本宫整理一番也不迟。”

        “好啊，本殿就在这等着，嫂嫂动作还是快点，免得耽搁了，误了大哥伤势。”二皇子语速慢悠悠的，带着胜券在握的从容，好似一个欣赏猎物垂死挣扎的猎人。

        公西莹银牙暗咬，却是拿他毫无办法，现在关键是把太子弄清醒，她干脆转回头眼不见为净，低头见太子仍是双目猩红，眼神暴戾，不像有神智的样子，心里更是挫败。

        你好歹再坚持一下，把人打发走了再发疯也不迟啊！现在可要怎么办？她虽然能拖延一时，但二皇子又不是傻的，到时候东窗事发，大家都要一起倒霉。

        只能尽力一试了。

        公西莹实在不甘心就这么便宜了二皇子，在心里祈求了各路神佛，请诸位保佑保佑虔诚的信女吧，事后信女一定去道观寺院捐赠大笔银子！

        碍于二皇子就在床边站着，公西莹不敢发出大动静。

        她松开一只捂着太子嘴巴的手，轻轻晃了晃他肩膀，满是期待地观察着太子的神情。

        太子似有所觉，猩红着眼朝她看来。

        公西莹心里一喜，有反应诶，是不是清醒了？就看见太子凶狠地瞪着她，揽着她腰肢的手臂突然收紧，嘴唇咧了咧似乎要低吼，公西莹赶忙加上另一只手，死死捂住，脸上的笑还没展开就变成了哭丧脸，别在这时候添乱啊，还有她的腰要断了，救命！

        公西莹深吸一口气压下惊呼，没事，还有时间，再试试别的，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这次她不敢松开手去推他了，只偏头凑近太子耳边，红唇都快贴在了他的耳廓上，近得不能再近，用气声轻唤：“太子，殷尚，殷尚，殷尚……”你快醒来啊，再不醒我们就要一起完蛋啦！！

        她喊了好几声，太子似乎觉得耳朵痒不太舒服，歪了歪头。

        公西莹再次拾起希望，期待抬头看过去，太子仍是那副妖异模样，两人视线相对，公西莹甚至从那双疯狂的眼睛里看出了无辜，她满腔期望咔嚓一声，如开裂的冰面，全破碎了。

        啊啊啊啊，她到底该拿他怎么办啊？！！

        公西莹都快崩溃了，看着身下的太子气不打一处来，恶胆边向生，低头咬上他的耳垂，拿牙齿磨了磨，尝到了一点锈味，她理智回笼，意识到自己把人耳朵咬出血了，赶紧松开嘴巴，愧疚又小心地看过去，却对上了一双闪烁着笑意与疯狂的双眼。

        笑意？

        公西莹一愣，随后大喜过望，嘴唇翕动，无声欢呼：“你醒啦！”

        太子微微点了下头，看了她的手一眼，公西莹会意，松开了捂着他嘴巴的手。

        太子薄唇微动，缓慢又吃力地说了几个字，声音极小，公西莹没听明白，赶忙凑过去附耳细听，呼吸都屏住了，她知道这时候太子说的事一定至关重要，关系到他们能不能找到生机，扭转败局。

        嘴唇是烫的，呼出的气息也滚烫得吓人，公西莹凑过去太急，冰凉的耳朵好像碰到了太子滚烫的唇，她无意识地缩了下头，却是顾不得那么多，仔细分辨。

        “药……床……”

        药？床？

        难道是说药在床上？公西莹眼睛一下就亮了，动了动唇，做了个床上的嘴型，见太子点头，赶忙轻手轻脚地从他身上爬起来，中途动作一滞，险些跌回去，她低头看向腰的位置，太子一双铁臂仍紧紧框着她，公西莹轻轻拍了下他的小臂示意松手，太子顿了下，僵硬地松开了。

        公西莹忙跪在床上，将被子枕头等物挪开。

        “嫂嫂还没整理好？”二皇子的声音如鬼魅般响起，将公西莹吓了一跳。

        太子清醒了，公西莹心里也安定了些，继续埋头掀着，镇定敷衍：“快了，马上就好。”

        二皇子不知是不是觉得她翻不出浪花来，也不再追问。

        公西莹掀得都能看到床板了，也没有见到任何像是装药的瓷瓶锦囊。

        她心里咯噔一声，不会是宫女布置床铺的时候将药拿走放到别处了吧？公西莹着急地看向太子。

        太子妖异俊美的脸上有些无奈，公西莹如坠冰窟，真的是这样？

        见她这如丧考妣的模样，太子张唇费力想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闭上了嘴，缓缓展臂，手指微颤按了某处。

        “嗑哒”一声，床板某处下陷，露出个四四方方的小洞，里面安静地躺着一个白玉瓷瓶。

        公西莹惊喜极了，正要拿起递给太子，却听二皇子十分警惕问道：“什么声音？”

        公西莹脸色一变，不好，二皇子定然起疑了。

        她扬声道：“没什么，我簪子掉了。”

        “是吗？”二皇子的声音又响起，投在帷幔上的影子放大了些。

        糟了，要坏事了！就差这临门一脚了啊！公西莹心如擂鼓，膝行几步，赶紧抓住两边帷幔合住牢牢握着，下一瞬就感到帷幔另一处传来一阵相反拉力，二皇子果然是想直接掀开床幔！

        那力道一顿，二皇子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嫂嫂，你就别挣扎了，认命吧。”话落，像猫捉老鼠般，力道慢慢越来越大。

        公西莹死死抓着幔帐不松手，嘴唇抿得泛白，全身都在使力。

        但到底双方差距在那，床幔分开一道细缝，一片烛光照进来，宛如一把利剑无情斩来，誓要掀破所有不可言说的隐秘。

        公西莹眼睁睁看着那细缝越来越大，光线也越来越明亮，隐约间好像看到了二皇子得意猖狂的笑脸。

        难道最后关头要功亏一溃了吗？绝望如潮水般涨了上来，将她淹没。

        “够了，当孤是死的吗？”一道威严低斥声响起，微哑，却如惊雷般在众人的脑海中炸开。

        二皇子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不可能！太子怎么会这个时候清醒过来？不是说无药可医吗？他不相信！

        可太子方才那句话根本就不像是一个犯了狂疾之人能说出口的。

        难道说太子是串通了公西珊那个贱人，给他设局了？二皇子越想越有可能，目眦欲裂，恨不得将人手刃。

        公西莹只觉得这声音有如天籁，她缓缓回头看向太子，见他半撑着坐了起来，黑发披肩，双目清明，一身凌乱也掩不住出尘气度，心里陡然一松，眼眶却渐渐红了。

        明明应该高兴，不知怎的却有一股委屈冒了上来，她有些想哭：“你可终于醒了啊！”她都快吓死了。

        太子对她露出一个温和笑容，语气极其轻柔：“别怕。”

        公西莹鼻子一酸，眼中蓄积的泪水就如玉珠般滚落下雪颊，她闷头扑进太子怀里，将脸埋在他胸膛上，无声哭泣。

        太子被她撞得一个趔趄，只是温和地笑笑，揽着她的背，轻轻给她顺气，柔声哄道：“抱歉，让你担心了。”

        你还知道啊！公西莹气得锤了他一拳。

        太子闷笑一声，将人搂得更紧了，看向床外时，温柔褪去，神色极其冰冷肃杀：“来人，给孤拿下！”

        “是！”东宫侍卫已经憋了许久，现在得到太子命令，当即不再顾忌，将二皇子等人团团围住，出手擒拿。

        那些禁卫军见大势已去，只好束手就擒，二皇子奋力反抗但最终双拳难敌四手，被捆了个结实，他被拖出去时仍在挣扎：“放肆，你们敢这样对待本殿，本殿一定会禀明父皇！”声音越来越远，直至听不见。

        领头侍卫双膝跪地，额头嗑在冰凉的地砖上：“末将有错，让人闯宫，惊扰了太子妃娘娘，还请太子责罚。”在他身后呼啦啦跟着跪了一地。

        太子淡漠的声音在上方响起：“撤职，所有当值之人打三十大板，今后太子妃的话就是孤的话。”

        侍卫苦笑，却也明白自己犯了大错，太子肯饶他一命已是仁慈，再行大礼后带着人退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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