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023耳坠

她们所在的小黑屋环境逼仄，一扇窗都没有，只有上下门缝里能透进点光亮来。

        巫圣之借着小月月的光打量屋内，刚想用灵力触摸墙壁探寻，便想起刚才在小树林摸到的东西。

        “月月，”她从口袋里掏出那样东西，“过来。”

        小月月莹蓝色的光芒照亮巫圣之手心，于是她们看见一个桃花模样的金属耳坠。

        “这是刚才在小树林摸到的。”

        巫圣之用衣袖将耳坠擦净，露出它本身崭新的面貌；她又将耳坠翻过来，突然看见耳坠背后边缘刻着几个小字。

        ——天门山桃花林。

        那头方浅浅敲起键盘，片刻后道：“是天门山桃花林景区的官方纪念物，除了官方线上售卖外，在景区里也设置了实体店面方便游客购买。”

        巫圣之蹙眉，突然想起泉友二所说的今年三月迷路到泉子村的游客。

        “浅浅，”石白月突然道，“你再向唐夏申请调阅b市有关天门山景区的走失案件，三四月份的。”

        “好。”方浅浅应下。

        这心有灵犀一般的默契让巫圣之微怔，随即手腕上一暖，她垂眸，便看见那只轻攥着她的漂亮的手。

        巫圣之抬眼，石白月正朝她温柔笑着。

        冰冷的莹蓝灵光照在这张好看的脸上，也未将这份温柔减少半分。

        “开始吧。”石白月柔声道。

        巫圣之闭上眼，黑暗中莹蓝色涌动，将那只桃花状的耳坠包裹起来。

        “小璇，看这个。”

        女孩拿起这对桃花耳环，朝她身边另一个更高些的女孩笑道：“这个是不是很好看？我们买一对吧？”

        “好看！买！”

        桃花耳环并非左右对称的一对，而是一边桃花，一边绿叶的设计。

        “你要哪一只？”叶小璇问。

        “嗯，”矮个女孩眨眨眼，然后笑，“既然我们小璇这么漂亮，那就让我当这只绿叶吧！”

        “瞎说，”叶小璇白皙的脸上泛起红晕，随后拿起那只绿叶耳坠，“那我给你戴上。”

        “好~”

        阳光晴好，桃花漫天，游客络绎不绝。

        “真美啊……”叶小璇呢喃，伸手接住几片花瓣，她心中突然触动，升起一份坚定的期盼。

        “宛宛，”叶小璇垂眸，望向两人十指相扣的手，声线有些颤抖，却又认真，“既然妈妈不同意我们，那我们就这样，不回去了吧。”

        宋珍宛立时转头看向她，漂亮的眼睛瞪大，又渐渐泛红涌上点点星子，随后露出一个羞涩的笑，一下子抱上来。

        她嘴唇蹭过桃花耳坠，落下一道红色吻痕。

        夜色深沉，她们预定了山上的住宿，却逐渐走偏迷路，最终在晨光熹微之时，遇上一处炊烟袅袅的村落。

        对未来充满希望的年轻女孩们以为遇上另一处桃花源，没想到是地狱的入口。

        恬静的山村，热情的村民，心善的村长，村长淳朴的哑母。

        是如古人所描绘的一般，诗情画意里出现的桃源仙境，但最后她们才明白，这是塞壬的歌声，是恶魔的陷阱。

        黑暗里。

        “小璇，我害怕。”

        “不怕，”叶小璇紧紧抱住她，声音颤抖却坚定，“我们一定能离开的。关姐不是说了要一起逃走吗？”

        “对，”宋珍宛强迫自己安定下来，“我们一定可以，一定可以。”

        在这人间炼狱，两个女孩碰上了另外两个女人。

        关凌和陆璐分别早她们几个月落进这里，在痛苦与欺凌里相识，在苟延残喘里成为彼此心灵上的支柱，一同谋划逃跑的方法。

        “身体受了伤又怎样。”

        关凌一双黑白分明的眼里是绝望后的坚定，是一次又一次在崩溃边缘往返锤炼成的染血盔甲。

        “我们的灵魂该是自由的。”

        “我们的命运，要绝对握在自己手里。”

        “生或死，我们自己决定。”

        三天后，她们的计划落败。

        “关凌——！！”陆璐痛苦地嘶吼。

        关凌双腿断裂、浑身是血的趴在地上，努力地抬头看向她。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被染红，又被温热的眼泪晕开，露出其下深深的坚定和希望。

        “跑……”

        鲜血不断从关凌喉咙涌出，她吐字艰难，几乎难以说出完整的一句话。

        可只一眼，陆璐便懂了她要说什么。

        ——跑，不要放弃。

        但地狱就是地狱。

        生命被撕碎，灵魂被禁锢，染血的盔甲破败。

        恶鬼难缠，如附骨之疽。

        她们的命运与自由再次被偷走。

        鲜血被泥土覆盖。

        桃花耳坠落进泥土里。

        情绪在心中汹涌，肩膀上突然落下重量，伴着又热又冷的湿润感。

        石白月睁眼，垂眸看向昏睡在她肩膀上的泪人。

        她伸手擦去巫圣之脸上的泪水，随后蹙眉，吐出一声极轻的叹息。

        体内的灵力源源不断地朝巫圣之涌去，石白月握紧她冰凉的双手，静静感受着对方涌动在她心中的浓烈情绪逐渐平息。

        她的学习能力一向快且强，于是此刻已经能将那些情绪一一分辨。

        感动，悲伤，无力，还有深深的愤怒。

        她的感动是浓烈的，悲伤是浓烈的；她的正义是浓烈的，愤恨也是浓烈的。

        像是火炙炼狱里最炽热的刑火，沸腾又滚烫。

        原来她的心，是这样直白又鲜活。

        石白月突然明白，这就是世间最干净澄澈的魂魄，是于炼狱万鬼中最特别、最耀眼的存在。

        所以巫圣之是巫族圣女，拥有这样一个名字。

        圣之——比皎月更圣洁。

        她纤长的手指摸上巫圣之冰凉的耳骨，摘下回音扣后又调整姿势，让对方能睡得更舒服些。

        巫，好好睡一觉，一切都会好的。

        她们会再次获得自由。

        我也会同你一起推翻这处人间炼狱，让恶鬼去到它们真正该去的地方。

        次日一早，林语听到楼上的动静。

        他立时穿墙而过，正好碰到惊慌的山九画在试图开门。

        他眉间轻蹙，还是不觉得对方有什么怪异之处。

        “咳。”他轻咳一声。

        山九画一个哆嗦，缓缓转身，惊恐地看向他。

        “我是林语。”林语立刻道，“巫圣之和石白月去做其他的事，我会保护你的安全。”

        “门被村民锁起来了，他们要困住我们。”

        “我就在楼下，如果有什么情况，直接喊我名字，我会听见。”

        山九画眨眨眼：“你是怎么到我房间的？”

        林语如实相告：“我是阴差，所以会穿墙。”

        “阴差？！”山九画脸一白，随后像是想起他的一些怪异之处，才点点头又问，“那她们俩还回来吗？”

        林语摇头：“她们也被困，但有另外的打算。”

        山九画沉默片刻：“我知道了。”

        林语眉梢轻动，刚打算离开，又听对方道：“你们不会忘记我的吧？”

        “请一定要带我一起出去。”

        林语瞧向对方的恳求神色，便点头：“你放心。”

        话落，他回到二楼房间。

        “怎么样？”方浅浅轻声问。

        将刚才的对话和举动回想一遍，林语终于明白是哪里不对。

        除了强调他们一定要将她带出去以外，山九画似乎完全不担心自己此刻的处境，好像她能确保自己安全无虞一般。

        这样一看，那份一定要将她带出去的强调，反倒更像一种维持落难者身份的必要戏码。

        随即，林语心中又一凛，想起山九画晕倒醒来后的状态——

        她完全没有碰过手机，好似无亲无友无牵无挂，没有任何需要联系的亲友，没有任何需要处理的事务。

        这会是现代社会一个普通人遇难后获救的正常反应吗？

        泉子村村口，仍旧是泉友二和泉友大站岗。

        “我就说那俩不像是安分的。”泉友二冷笑。

        “她们有些奇怪。”泉友大回想昨天石白月的话，还有那双叫人不寒而栗的眼，“小树林几月未用，她们怎么正好就跑到那去了。”

        “的确。”提起小树林，泉友二又想起今年三月时那场闹剧，“要不是三月那鸟事，我们也不至于等到现在。”

        “老金家里那个看上去安分些。”泉友大道，“虽然年纪大了点，但安分的更好控制。”

        一阵脚步声传来，他们回头。

        “哎哟老金。”泉友二忙上前迎他，“怎么了？是不是我们能选了？”

        “急什么。”泉子金啐他一口，像是看不上他那急色样，“说轮到你家了就是你家，这次一下子三个，怎么不够分？”

        “哎不是时间过太久了么，上次三月里闹那么大动静……”泉友二讪笑，说着便说起了刚和泉友大聊起的三月。

        “咳。”泉友大轻咳一声，直接将他话语打断。

        泉友二一凛，果然瞧见泉子金的面色已经阴沉下去。

        泉子金刀子似的目光落在泉友二脸上，像是要凌迟了他，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望向村口外的树林道：“大人们后日就到，仪式马上开始。”

        “为了对大人们表示诚意，我今天会出村，亲自款待过大人们之后再将大人们迎来。”

        “这仪式必须成，所有的事情等大人们离开后再说，你们必须给我安分行事。”

        “这期间哪怕出一点岔子，”泉子金沉声道，“你们便随大人们去吧。”

        泉友二两兄弟面色瞬时一白，立刻肃了神色，低头道：“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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