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022别怕

手腕处是巫圣之手心的微凉温度，这是石白月第一次直接感受对方的体温。

        巫圣之的体温似乎因为体质的原因比常人低一些，每当自己带着温度的灵力传过去时，石白月便能看出对方的身体会放松不少。

        就像此刻，她感受到了对方略带愉悦的放松和舒适。

        这于她来说有些神奇，因为她虽有□□，却是一颗石头心，很难体会到人类复杂的情感。

        这些年她努力阅读社会学、心理学等可以学习到人类的书籍，也不过是学会了怎么看懂、怎么表演那些复杂的情绪心理。

        而她的心，是体会不到的。

        此刻巫圣之抓着她，那份带着舒适、愉悦的情感传递至她身体每一个角落，直接又懵懂地触碰她那颗温润却坚硬的石头心，叫石白月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

        但既然是巫圣之给的，那她便会敞开怀抱接受，去学习，去了解。

        “这村子里也太黑了……”方浅浅嘀咕，“要不是小月月在，你们还得开手电筒吧。”

        “到了。”巫圣之轻声道。

        阴风阵阵，小树林中树叶飞舞，在这安静的子夜里竟是卷成一种奇怪的声音；若仔细一听，甚至像听到一首哀怨、不成调的怨气亡曲。

        “啪嗒——”

        她们走进树林，几根纤细树枝在巫圣之脚下断成几截。

        “这白布条，”巫圣之在一棵树前停下，“是连起来的？”

        白日她们隐约看到的树根处的白布，原来是一根根两指宽的白布条拼接成长绳，将这树林中十几棵树木连接、圈成一个和她一居室的住处差不多大的范围。

        而白布条边上，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两块石砖摆着；巫圣之仔细一看，上头也绘着那复杂古怪的黑色纹路。

        可奇怪的是，她能感受到这林子里的死气与怨气，却一个魂魄都瞧不见。

        “这白布条和石砖看起来，像是用来圈住什么东西。”石白月道。

        两人对视一眼后一同蹲下身，巫圣之催动灵力，伸手触上白布条。

        ——“啊啊啊——”

        ——“呜呜呜呜——”

        凄厉又尖锐的哭叫声瞬间在她耳边炸开，惊得她毛骨悚然，下意识地收回手。

        “巫，”石白月伸手握住她颤抖的指尖，“别怕。”

        “你也，听到了？”巫圣之紧紧抓住她的手，颤声问。

        石白月点头，面色平淡没有波澜，叫巫圣之难以相信她也是听见了的。

        可奇怪的是，这份平淡竟是抚平了她剧烈的心跳，给予她一份坚定底气。

        “圣之，白月，”林语突然道，“楼里好像有动静。”

        “我猜到了。”巫圣之早有预料，“他们大概是来锁门的。”

        片刻后林语才道：“他们还进门检查，没看到你们又出去了。”

        “没对山九画做什么吧？”巫圣之蹙眉。

        “没有，只是锁了门。”

        “好。”巫圣之应声，“我猜到他们今晚就会动作，所以才提前和白月来这小树林查看。”

        “发现了也好，也不用我们再演戏和他们迂回。”

        “他们应该很快就会找来，”巫圣之又道，“我抓紧时间。”

        话落，她再次伸手触上白布条。

        ——“啊啊啊——”

        ——“呜呜呜——”

        ——“啪——”

        ——“咚——”

        眼前的画面混乱稀碎，巫圣之极力去看，也只能勉强看清有男性的身影，还有裸露着的浑身青紫的女性。

        她耳边声音清晰，全是女性们的惨叫、哭叫声，还有重物拖动、落地的声音。

        巫圣之睁眼，泪水控制不住地汹涌而出；她心中惊怒交加，身体不断颤抖，尽管牙关死咬，可仍是发出道道磕碰打颤的声响。

        巫，哭了……

        石白月微怔，心口似是涌起一股细微的陌生情感，可不等她察觉，便彻底淹没在巫圣之传来的浓烈情绪里。

        她蹙眉，她能读懂巫圣之的情绪，但却难以将心中接受到的浓烈情绪一一分辨。

        没等她有其他反应，巫圣之已经将手伸向布条旁一块绘着纹案的石砖。

        顷刻间，惊人的红色展现在眼前。

        这块石砖被谁拿在手中，一下下地砸进一个小小的脑袋，砸得鲜血淋漓、面目全非。

        而那小小的身躯还在发出微弱的哭喊——这是生命求生的本能。

        一波又一波的浓烈情绪从巫圣之那里传来，这一次石白月似乎分辨到了一些：愤怒，悲伤，还有极度的排斥、厌恶。

        “呕——”

        巫圣之再难坚持，松手捂住心口，埋头干呕起来。

        一阵无力感攫住石白月，她不知所措，只能用力握住对方的手，将人揽到怀里，不断地轻拍对方后背，不断地轻声安慰。

        “巫，没事的，别怕，我在这。”

        片刻后，巫圣之终于停下干呕，在石白月的怀中找回理智和力气，直起身来。

        石白月轻轻抹去她脸上的泪痕。

        小月月抱在巫圣之脖子边，似是在努力安慰，另外两边的方浅浅和林语则各自沉默，不敢轻易打搅她。

        巫圣之眼眶通红，她深吸一口气，准备起身再查看别的石砖，突然一股明亮光线打到她们身上。

        “你们，”一道阴森森的声音，“在干什么？”

        黑漆漆的屋内，一道走廊的尽头，那扇门上黑色纹路若隐若现。

        突然，门上发出一道轻微的震动，随即门后发出一声嘶吼似的声音，紧接着又是一声哀鸣。

        动静很小，很迅速，被掩藏在漆黑的夜里。

        那道手电灯光下，巫圣之摸到手边泥土里一颗冰凉的硬物，她立刻捡起，在混乱地遮掩下塞进口袋。

        村长泉子金带着几个男性村民手中拿着电筒和木棍，威胁着让她们交出手机，随后将她们二人关进一间小黑屋中。

        门外落下锁声，接着脚步声也渐渐离去。

        那头方浅浅又气又怕，直到此刻才敢稍微松口气，出声道：“你们还好吗？天哪我刚才真怕他们会动手伤害你们！”

        闻言，石白月的目光落到巫圣之身上，面色温柔、声色沉稳：“放心，我的拳头不分人鬼。”

        ……

        巫圣之愣怔一瞬，又失笑。

        那头的方浅浅瞪圆了眼：这是美女该说的话么！可是从石白月的嘴巴里说出来就特别让人信服！而且——

        方浅浅悄悄捧住自己的心口，我的cp果然是世界最甜！

        “揍人和揍鬼，”巫圣之因受惊而沉郁的心情松快一些，“应该不太一样吧。”

        石白月不解地歪头：“有什么区别？”

        ……

        巫圣之一噎，竟是被对方反问住了，好一会才道：“毕竟人是实体，有血有肉，万一溅一身血怎么办……”

        她越说声音越小，总觉得自己哪里说得不对啊？

        那头林语终是忍不住：“揍人犯法。”

        “……”方浅浅无语，“这位前警察同志，你醒醒，你已经换工作了。”

        林语无言片刻，还是提醒道：“人阴两间，不论是谁，只要身带罪障，便要下十八炼狱受罚。”

        十八炼狱啊……

        石白月嘴角微扬，她可熟得很。

        不过，她望向巫圣之——这个点醒她神智，陪伴她近千年时光的人。

        在跳下轮回渊的那一刻，她便想好：不论以后有多少个千年，她都会跟在巫圣之身后，与对方形影相随。

        “说得倒是有理。”石白月道，“什么都比不得自由身自在。”

        哦？

        巫圣之有些惊奇，这段日子相处下来，她对石白月最深刻的印象就是天不怕地不怕，好像天地万物都落不进她眼中，没想到竟然也有在意的事情。

        不过“自由”这个词，大概任谁都会向往。

        没错，自由。

        巫圣之的心绪再次坚定起来。

        那些被盗走命运的冤魂，她定会为她们夺回自由。

        “林语。”不等其他人开口，她先将心中想法道出，“泉子金家一层走廊尽头的房间，后院房间，前院侧边房间，这三个地方你有空查探一下。”

        “我怀疑程思景的魂体就被锁在这三间房的其中一间里。”

        “好，”林语应下，“我明白。”

        “山九画那边，你也想个办法吧。”她蹙眉，“我们现在被关起来，村民可能会觉得她最好下手。”

        “不如直接告诉山九画你的阴差身份。”石白月突然开口。

        “为什么？”林语疑惑。

        “她怕是没有我们看到的那么简单，”石白月轻笑，“不信你去试试，她肯定能快速接受你的身份。”

        巫圣之眼神微亮，原来不是她的错觉。

        林语沉默半天，最后吐出个“好”来。

        他感觉自己才像个刚高中毕业的普通人类，作为阴差，竟是完全没看出山九画有什么问题。

        “美女姐姐不简单？”方浅浅惊讶，喃喃道，“我发现自从进了咱们组，遇到的大佬美女越来越多了……”

        “……”林语挑眉，估计自己又要被气到，“所以？”

        “嘤——”方浅浅低丨吟一声，“所以好幸福！”

        林语：……

        噗……

        巫圣之和石白月相视一眼，一起轻笑出声。

        虽然今晚心情极差，那些画面一遍遍在眼前回荡，刺激着巫圣之的心理防线。

        但她身旁，有只要她在好像天塌下来都不足为惧的石白月，有逗趣可爱的美女爱好者方浅浅，有遵纪守法尝着暗恋之苦的冷面酷哥林语……

        还有闪闪发光正趴在她脖子旁，似是在安慰她的小月月。

        在这个漆黑的夜晚，巫圣之明白了团体的意义——

        伙伴在侧，定能一往无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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