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015秘闻司

秦君办公室之后，方浅浅拉开一扇纯黑色的门。

        一处往下的阶梯展现在她们眼前。

        巫圣之跟着踩下阶梯，等跨出最后一步，像是瞬间穿越一层透明的柔软屏障。

        温度比中界点还要低的干燥阴气充斥周身，淙淙的水流声从不远处传来。

        “这个水流声？”巫圣之疑惑。

        “是黄泉啦。”

        方浅浅话音刚落，便是一道幽蓝色的如同缎子似的河流展示在她们眼前。

        “黄泉从地府萤泉出发，流进通阴柱所在的冥河，最后汇入人间和地府间的黄道天堑，接引亡魂归阴。”

        “萤泉？”

        “那是很神圣的地方，是记载着地仙命谱的地仙命花——彼岸花——生长的河流。我们这些小小阴差是进不去的。”

        中界点下至地府的通道并不是亡魂归阴的路线，而是特地开辟的一道直通秘闻司的道路。

        肉丨体凡胎本是不能入地府的，但她们体质特殊，又有秘闻司所制的临时编制工作牌护体，方浅浅以魂体一拖二加速前进倒是拖得不算吃力。

        “陆大人可飒可飒了！”方浅浅絮叨着，“而且她和云酒大人也很般配，两个人超甜，嘿嘿。”

        在她的絮叨中，不远处闪亮的“秘闻司”三个大字出现在她们面前。

        许是与时俱进，地府不像巫圣之心中所想象得那样古老、阴森，建筑风格现代化不说，路边处处铺着暖黄色光球，甚至比中界点办公区还亮堂些。

        “只是秘闻司这里比较现代，”方浅浅解释，“地府建筑不是从一开始就这么丰富的，都是随着时间下来慢慢增设。”

        “而秘闻司的创立时间就在十八年前，为了纪念，便顺应人间时代，选用了当时人间流行的风格。”

        远远看着秘闻司有点像人间的一座二层小别墅，近看才发现，还是用“一座占地面积不小的中式园林风别墅”来形容更合适些。

        现代风与中式园林风相结合，不会让人觉得怪异，倒是感觉挺新奇。

        秘闻司的大门口挂着很古式的牌匾，三个金色的楷书字体，显露出几分威严。

        她们跨过大门，走过萤蓝色池塘装饰的前院，进入办事厅。

        办事厅比外头要更亮堂，高大且宽阔，数十名手持引魂铃的阴差压着鬼魂排队在厅中——林语也在其内，身旁压着孙博安。

        两侧站着不少人，男女都有；巫圣之甚至看见了一张熟脸——负责她们a市惊惧密室的第一殿阴帅韩成韩大人。

        方浅浅领她们走到队伍尾巴，隐没在众多地仙、阴差身后：“陆大人真的超忙，每日这个点来处理秘闻司的事物，另外的时间在阎王殿、判官殿、阴律司来回。”

        “完全是007的工作制。”方浅浅撇撇嘴，又摇摇头，目光中含着崇拜，“不过陆大人是地仙，从来不会累，也从来不会出错，超厉害。”

        她话音刚落，巫圣之余光瞧见厅首桌案后出现两个人影。

        “陆大人和云酒大人！”方浅浅低呼。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方浅浅的声音，殿首一身红袍的高挑身影朝她们这瞥了一眼。

        阴差时常去人间，便基本都是一身现代服装，猛然见到这样古色古香的装束，叫巫圣之一愣，瞬间有了此刻身在地府的实感。

        女人长相冷艳，眼神冰冷，气势强盛，配上一身干净利落的劲装，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

        巫圣之有直觉，女人方才的目光似乎停留在自己和石白月身上。

        她转头，石白月的目光也正好转到她身上；对方朝她一笑，看起来好似什么都没察觉到。

        “陆大人。”等厅首二人走到桌案前，众地仙、阴差拱手行礼。

        红袍女人便是判官陆归尘。

        陆归尘一挥手，办事厅瞬间换了一副模样：光线暗下几分，仿佛落进一处山洞；有幽蓝色和金色的光辉交织相映，从陆归尘身前直向天际，显得十分梦幻。

        红袍判官素手一抬，一支红金色的毛笔便出现在她手中；身后云酒将手中平板递与她，那支毛笔摇身一变，成了一支红金色的电子笔。

        还有那幽蓝、金色光辉的源头——一池幽蓝池水和悬于半空的金色断塔，巫圣之看得眼花缭乱，不明觉厉。

        “那是判官笔。”方浅浅轻声解释。

        地府既与时俱进创造了阴府网络、系统，那么用上各种高科技设备也是十分正常的。

        曾经一直使用的纸质和地仙之力结合的记载查询方式仍在延用，电子设备则起着备份、查询更为方便的作用。

        “平板上会显示阴阳册、生死簿和秘闻档案的记载内容。”

        ——阴阳册：记载人生时在阳间生平、死后在阴间生平，显示阳间命数是否已尽的册子。

        ——生死簿：记载着人的生死时辰及此生命谱的名簿。

        ——秘闻档案：记载着所有逃出地府、阳寿已到却未归阴、阳寿未到意外身故未归阴等遗漏者的名单。

        “咚——”撞钟似的声音传来，原来是有阴差将鬼魂压进那悬在半空的金色断塔下。

        “那是功德塔。”看着那金色断塔逐渐转为黑色，方浅浅摇头，“如果身上累有功德，那么功德塔会按功德量往上长出相应的发光层数。”

        “如果一点功德都没有，功德塔会直接变成黑色。”

        阴差又将功德塔下的鬼魂押入一旁泛着蓝色萤光的池子，直没头顶。

        池中莹蓝的光芒渐渐消退，染上一层又一层的浓郁灰黑之色。

        “那是罪障池，罪孽越深，池水越黑、光芒越黯淡。”

        云酒一挥手，空中浮现出一行行白色文字。巫圣之仔细一看，是一条又一条骇人的罪行。

        “肖宏，阳寿五十五载，阳寿尽后逃离阴差接引逗留人间。”

        “生平诈骗他人财产数以千万计，致五人犯下自缢之罪。”

        “口业、身业极重，伴杀生之罪；死后逗留人间二十载期间，虽行为不明，但添深厚罪障。”

        “押入十八炼狱刑罚一千五百载，五世不得轮回三善道。”

        陆归尘执笔在平板上书写，身后云酒一字一句道出结论，声音平静低沉，没有波折起伏，但每个人都能听得分明。

        三善道？

        “六道轮回。”一旁的石白月垂首轻声与她解释，“天神道、人间道、修罗道为三善；地狱道、饿鬼道、畜生道为三恶。”

        已经逐渐习惯于对方冷不丁的“读心之术”，巫圣之恍然点头：“原来如此。”

        似是不满刑罚，罪障池中泛起动静，其中鬼魂开始抗拒阴差压制、疯狂挣扎起来。

        陆归尘面色不变，眼神仍停留在平板上，电子设备的幽光衬得她一张脸煞白，让人寒意顿起、不敢直视。

        “我！咕噜噜——我不要！咕噜噜——”

        鬼魂仍在挣扎，陆归尘手中电子笔一顿，指尖夹着笔身一转，红金色的判官笔再次出现在她手中。

        只见她轻轻一抬笔，一道萤蓝色光芒闪电似的降至罪障池中鬼魂冒出的头顶。

        下一刻，罪障池恢复平静。

        “判官笔还有一个别名，”方浅浅神色骄傲，轻声和她们二人道，“断魂笔。”

        “哦……”巫圣之配合对方，眼中露出些好奇的神色，“听上去很厉害。”

        “当然了！”方浅浅像是找到知音似的拉住她的袖子晃荡，看得巫圣之哭笑不得。

        余光瞧见这一幕，石白月一双眼盯上那只红金色的电子笔，面上虽不显，心中却冒出些疑惑——厉害的，巫喜欢？

        “下一个。”云酒唤道。

        陆归尘的判罪定功业务十分熟悉，不一会便轮到林语。

        这期间也有许多阴差押着鬼魂赶来，队伍一下子排到好远。

        孙博安的功德塔长出一层，看来是有功德积累在身；罪障池中则光芒黯淡，呈灰黑之色。

        “孙博安，阳寿七十三载，十八时意外身故，因由不明。”

        “幼时乐于助人，虽有暴力行凶之相，但仍积为善德。”

        “此后常与他人抱团，耳目不明、不辨善恶，欺凌、辱骂、诽谤弱小，致一人犯下自缢之罪。”

        “口业、身业深重，伴杀生之罪；死后逗留人间三载，虽行为不明，但添深厚罪障。”

        “押入炼狱刑罚三百载，一世不得轮回三善道。”

        “下一个。”云酒再唤。

        见孙博安的功罪判定结束，三人又偷偷离开秘闻司回到中界点。

        “那看起来关晗被霸凌是真的了。”方浅浅轻叹，眉间拧起一个小小的疙瘩。

        巫圣之也在思考这件事，想起那日匆匆一面的场景，她仍旧认为关晗的魂体怪异，不知底下隐瞒着什么秘密。

        “巫，”石白月轻声道，“怎么了？”

        闻言，巫圣之蹙眉思考片刻，还是摇头道：“一些不太确定的，不太紧要的事。”

        石白月也不再追问，看向方浅浅：“网络上的舆论现在怎么样了？”

        “哎别提了。”方浅浅皱眉，“背后的人真有本事，一波一波地来，都没带停歇的。而且程思景的素人女友也被人肉出来，网友都跟疯了一样，太吓人了。”

        “人皮之下，是血是骨难分明，”石白月挂着标准笑容，声音淡淡，“何况再披上一层网络的匿名外衣。”

        “我觉得……”

        巫圣之想起前不久在秘闻司听到的几道判决，其中那个诈骗上千万导致多人自杀的罪行让她心中浮现出微妙的感应。

        “我们既然在外找不到方向，”她道，“是不是该将目光聚集到目前我们能看见的‘源头’？或是‘中心’？”

        “你是说，”石白月笑道，“程思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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