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身后是万家灯火，夏夜蝉鸣。

        李样听着屋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他还是忍不住打开了门，老式的铁锁很好开，李样小心翼翼的推开门，就着微弱的光线，看见了蹲在角落里哭泣的许起。许起双手抱着膝盖，身体随着抽泣声微微起伏，像极了一只受伤的小猫。李样走到他身前，蹲了下来，把还在颤抖的他搂进怀里，许起挣扎了一下，但李样抱得很紧，他把下巴抵在许起头顶，让他的脸紧贴自己的胸膛，想用自己炽热的体温给他一点安慰，一点力量。

        近日，轰动一时的女高中生坠楼案已经有了结果。凶手姜某在给警方自首后，已经自杀身亡。据警方叙述，此案一起为情杀案件，姜某爱上柯某后因追求不得将其残忍杀害……

        六月六号晚，陈意驰半醉半醒间看见姜清影，他想吓吓他，装作睡着的样子一动不动，却看见姜清影拿了许起手机。后来，一向最没有时间观念的陈意驰准确的向警方阐述了喝酒和回家的时间，陈爸的那句十点，是来着少年的偏袒。六月七号早晨，陈意驰去找姜清影，恰好看到姜清影进了旁边的废弃小区，他很好奇，悄悄跟在姜清影身后，目睹了一切。

        姜清影想了想，又捡起了丢在垃圾桶里的情书，目光落在信件最左侧底的字母c上。

        姜宁在整理姜清影遗物时，发现了一封信：

        亲爱的姜宁哥哥：

        展信安。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走了，顺利的话，我应该已经不在这个人世了。哥，十岁那年，你把我从又脏又臭的地狱解救出来，你把我抱在怀里，我怕我满是泥土的手弄脏你洁白柔软的肌肤和外套，所以我没有伸手抱一抱你，这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后来，你教我读书写字，唱歌弹琴。在无数个温柔的夜晚，我们相拥而眠，细细亲吻，我永远也不想醒来，如果，我没有见过那张照片的话。那张发黄的照片，那张摩挲过无数次的照片，还有你亲笔写的名字，许起。“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是啊，你看，连给我取的名字都离不开他。我姜清影再怎么优秀，再怎么努力成为你的天堂，却比不上他许起，是你的人间，是你永恒的心知所系。在你的心里，我永远都是他许起的替代品——不值一提的替代品。都快结束了，我不恨你，如果没有你，我还是那个卑微堕落的林枫，那个在泥地里摸爬滚打的，没有人要的林枫。只怪我心胸狭隘，得寸进尺，想要得到你的真感情。世界上最可怕的是薄情寡义负心郎，最可悲的是爱而不得痴心汉。我们都一样，可怕又可悲。哥，我很累，我很疼，我很难受。对不起，不能再陪你走下去了。

        姜宁合上信纸，早已泪流满面，自言自语道，“对不起，小枫……”

        柯婷轻轻盖上笔盖，一遍一遍的读着给许起的情书，恰好收到许起发来的短信，激动得彻夜未眠。可是当她来到天台，却没有看见他的王子，只有双手插兜笑着看着她的姜清影。

        “陈意驰呢？”李样问陈爸，“自从出来以后就从来没和别人说过话，我们准备带着他转学，”陈妈给李样倒了一杯茶，“出去散散心，也许就能忘了这一切。”李样抿了口热茶，不可置否。

        终是百褶裙女孩柯婷等不到心悦之人，最爱美的她留在了情窦初开的十六岁；

        终是浪荡公子陈意驰失去了一生挚爱，最胆小的他付出所有勇气却成一场空；

        终是温润少年姜清影错付了一场青春，最聪慧的他步入千丈深渊得万劫不复。

        寒假来临，这次的成绩表上，再也没有了遥遥领先的姜清影，也没有万年垫底的陈意驰。

        李样下班后，看到了坐在警察局门口的许起。“欢迎收听今天的情感电台，我是播音员于幕，今天收到一位小伙伴的来信……”温柔的男性嗓音回荡在车水马龙的城市，如笛声般悠扬动听，沁人心脾。木椅上，男孩的侧脸安静而令人沉醉，李样在门口的玻璃门里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走了过去。

        许起一看见李样，眼睛顿时亮了，“李警官，下班了吗？”他似乎也察觉自己的兴奋，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我……想找你说点儿事。”“好啊，”李样嘴角上扬道，“总不能在警察局门口说吧，走，我带你吃饭。”

        二人来到了警察局不远处的一个饭馆，正是下班时间，不大的小饭馆里挤满了人，厨房里传来一阵阵油烟味儿，小木桌上有些许划痕，但被擦拭得很干净。李样带许起穿过人群，下意识的走在他身前一侧，最角落里刚好有一桌没人。

        “坐吧，看看要吃什么。”小饭馆的菜单都是直接张贴在墙上，许起抬头，“炒饭吧。”“好。”李样起身去厨房门口点单，顺便在柜台里拿了两瓶饮料。“饭可能晚点儿才能好，先聊聊吧。”李样拧开饮料瓶盖，递给许起，说道。餐桌很小，此时李样把一条腿伸在外面，另一条弯曲着，才能不碰到许起的膝盖。

        原本像背台词一样熟悉的措辞此刻却跑得无影无踪，许起努力想从脑海里的一团乱麻中抓住一条线。将近一个月没见面，许起变得更加清瘦，李样目光深沉的看着他。半晌，许起才叹了口气，道，“李警官，谢谢你。”李样撑着桌子的胳膊肘一滑，感情我一个月天天电话安慰，微信哄睡，聊天把妹……哦不，聊天表白就只换来一句谢谢！？这也太他妈伤人了吧！虽然内心已经是巨浪翻滚，但李样面上还是波澜不惊，“这……这是我自愿的。”

        “嗯……”

        ……

        最终还是老板娘打破了这尴尬的局面，许起吃饭的时候很安静，几乎没有声音，不一会儿就像小猫一样把盘子里的炒饭吃得干干净净。眼看着饭吃完后就要散了，李样还是忍不住先开口问道，“你就想和我说这个吗？”许起抬头，清透的眸子盯着他，“还有，我还想说，对不起。”

        ……

        “我……”“我不是为这次的事情道歉，是上次，在我家门口的事情。”许起打断了李样，“你让我说完，我怕再错过一次，我就又不敢了。”许起带着哀求的语气说道。“嗯……好。”李样托腮看着他。

        “李样，我好像……喜欢上你了。”目光灼灼，似水似火，李样好像看到了他眼底的清波，“我很早，就喜欢上你了。抱歉，因为我不敢直面自己的情感，造成了太多的错，柯婷，姜清影，陈意驰，他们受的伤我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许起顿了顿，周围嘈杂的人声像是被他们隔离在外，李样耳朵里只能听见他的声音，“以前我自暴自弃，总觉得世界上没有人会再真心对我好了，但其实，我忽略了很多。很幸运能够遇见你，你的光太明亮，我不想再躲了，我想……和你一起站在光明处。”

        他丝毫不提自己受的委屈。

        李样缓缓伸手握住许起的手背，随后五指收紧，把他的手整个护在自己的手心里，他低沉的嗓音响起，“阿起，只要你愿意，我就是你永远的后盾。”

        只希望，一眼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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