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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极恶都市


  日子一格一格地前进着,人们抱着各自的浮木在浪潮里漂流,也有人在岸边奔跑,还有一些人——在下沉。

  转眼快过去三个月,这个周末就是圣诞节了。

  赵青山和孙远芳的战役进入了平缓期,事情的发展比赵青山想象中好很多。孙远芳冷静下来之后,在微信上又和赵青山聊了很久,虽然依旧能感觉出她字里行间里钻出来的控制欲,但她最终还是妥协了。

  赵青山在学校附近租了一个公寓,孙远芳也亲自去看过。她心里其实依旧怀揣着侥幸,赵青山到底不曾自己独立生活过,孙远芳觉得他很快就会过得一团乱糟、发现还是家里好。

  她也没想到,这三个月赵青山会把日子过得仅仅有条,甚至还学会了做饭,也没耽误学习,期中考试和寻常月考、周测,都依旧保持年级前三。

  这个月,二中张罗起了元旦晚会的事宜。长相出众又性格开朗的夏虎被选为了一台舞台剧的男主角,开始了繁忙的排练生活。他很兴奋,在三人群里得瑟起来就没完没了,说他要演一个王子、说排练是多么过瘾、说不用上课简直爽爆了……

  今天,他说他和李莹谈恋爱了。

  李莹是隔壁高二(2)班的班花,也是他们这台舞台剧的女主角。

  赵青山坐在教室里,看着三人群里的这条消息发呆。

  “哎?青山,还不回去啊?”值日生周立举着湿漉漉的拖把从后门进来。

  赵青山回了回神,才想起来已经放学了,他起身将椅子翻到桌面上:“正准备走呢。”

  另一名值日生杨凡提着水桶进来:“你不能搭把手啊?沉死了。”

  周立回头笑:“你不能少接点儿啊?拖个地哪用得到这么多水?”

  杨凡将水桶搁在门边,沾湿一条抹布往周立身上挥了一把,二人绕着教室打闹了一圈才消停。

  杨凡拿起黑板擦:“你先拖后面啊,要不一会儿掉一地粉笔灰,还得再拖。”

  周立往后排走:“你赶紧擦完把课桌椅排了,都让你撞歪了。”

  赵青山走出教室:“走啦,拜拜。”

  “拜拜。”

  “明天见。”

  赵青山离开学校,路过一家理发店,他临时起意、走了进去。再出来的时候,他看起来已经不是往日那个斯斯文文的赵青山了——赵青山剃了个寸头。

  回到家里,赵青山对着镜子拍了照发到三人群里。

  不多久,夏虎发来一串感叹号。

  赵青山趴在沙发上:帅吗?

  夏虎回复:牛啊赵青山!

  赵青山面无表情,然后点开了和李倾北的私聊:你干嘛呢?

  这时候他还不知道,那一边的李倾北,又在经历一个狗血淋头的夜晚。

  四十三号只剩下李倾北以后,她就总有一种滞留感。尤其是独自待在家里的时候,她总觉得自己和这个空间都像是被人遗落的。

  明明已经十二月了,她却经常大汗淋漓地从噩梦中惊醒。

  她变得不喜欢待在家里。

  于是她在鼎盛待的时间越来越长,有时甚至在那儿通宵,然后直接去学校。

  到了这个礼拜,日子又稍微变得不同——明岱一不在。

  贾义夫说他和朱广昭出去办事去了,其他的李倾北也没多打听,她只是发消息问明岱一什么时候回来,明岱一说是今晚。

  等到鼎盛开门,明岱一却还不见踪影,李倾北心不在焉地在柜台边支着脑袋,眼睛直盯着那扇大铁门,却只迎来一波又一波的客人。

  八点半,一个中年男人溜达着进门。这人叫猴哥,却胖得像八戒,爱打麻将、牌品却不好,平时在鼎盛不怎么招人待见,但他自己像是浑然不知似的,还天天往这儿跑。

  这会儿,他面红耳赤、脚下打着飘,正晃晃悠悠地往柜台着走来。

  “婷姐,凑桌麻将呗!”猴哥开口说话,目光却上下打量着李倾北。

  罗婷呸的一声吐掉了嘴里的瓜子皮,露出一副笑脸起身道:“哟!猴哥来啦,今儿不巧啊,都满了,您要不玩点儿别的?”

  猴哥皱起眉头:“老子都特么打了三天鱼了。”一边说着话,他一边往李倾北那边挪,李倾北只觉得一股冲天的酒气扑面而来。

  “阿北,你去问问义哥,能不能给猴哥把人凑齐了。”罗婷支开李倾北,一边陪着笑脸,“猴哥您稍等一会儿啊,这就给您问去。”

  李倾北应声要走,却没想到被猴哥一把抓住了:“不用问,就咱仨!你再喊个门口看门的,这不就齐了么!”

  罗婷从柜台里出来,想隔开猴哥和李倾北,猴哥却抓着李倾北不撒手,李倾北被他扯得直踉跄。

  大元见状,也已经往这里走了。

  与此同时,鼎盛的铁门被狠狠地推开,冲进来一个拎着酒瓶子的中年女人,怒气腾腾地瞪着眼睛。老鼠和海涛紧随其后,还想上前拦她,但那女人样子凶极了,手里的酒瓶更是一通乱挥,让人无法靠近。

  女人的视线停在柜台这边,看到猴哥拉扯着李倾北,她当即扯着嗓子喊道:“好你个侯建华!我说这破地方有什么值得你天天往这儿钻,原来是特么有妞啊!”她直冲柜台,“老娘跟你拼了!”

  见此情形,身后的老鼠顾不得那么多了,赶紧冲上前将那女人拦住,一边抢她手里的酒瓶一边劝说道:“姐!您误会了姐!先冷静,咱有话好好说!”

  那女人膀大腰圆,也是一身酒气,她一把将老鼠推开几步:“你特么什么东西!老娘没话跟你好好说!”

  这边还没劝下来,猴哥也开始拍桌子:“老子***的!丢人娘们儿!跟到这儿来发疯来了!”

  他这样一骂,那女人更疯了,破口骂道:“烂裤裆的东西你再骂一句!老娘剁了你的**去喂狗!”

  周围人并不惊慌,大多都在看戏,更有不少起哄的。罗婷想趁机把李倾北拉开,却不想那猴哥一边骂骂咧咧,手里的劲儿却一点儿没减。

  大元冲到那女人和猴哥之间,先夺过了女人手里的酒瓶,又回过身来对猴哥说道:“哥,您跟嫂子有事儿出去说呗,咱这儿还做生意呢。”

  “做特娘什么生意!一桌麻将都**凑不齐!”猴哥啐了一声。

  那女人更是已经气得两眼通红,她手里酒瓶被抢,便顺手抄起柜台上的一个玻璃烟缸,隔着大元,她够不着猴哥,但却砸得到被拽在一旁的李倾北。

  说时迟那时快,大元反应过来的时候,那烟缸已经摔碎在地了。

  一秒钟的死寂。

  再看李倾北,她皱眉愣在那里,紧接着,一缕触目惊心的鲜红顺着她的前额滑落下来。

  “我艹!”老鼠和海涛惊呼着冲上前。

  大元不再好言相劝,抓起猴哥和那女人,连拖带拽地将二人推进了角落里的库房。

  一贯笑脸迎人的罗婷此刻怒不可遏,咬牙切齿地对大元说:“给他们醒醒酒。”

  这时,李倾北脚下一软,向后倒去。罗婷慌忙伸手,声音又在惊恐中变得颤抖:“阿北?阿北!”

  “北姐!”老鼠和海涛跪倒在李倾北身边,满脸惊愕。

  李倾北坐倒在罗婷怀里,恍恍惚惚地眯着眼,强烈的头晕让她一时说不出话来。一开始,她感觉到一阵剧痛从额头贯穿全身,但很快,又觉不着疼了,整个人像是坠入了海里,飘飘浮浮的。似乎能听见有人在喊她,可所有人的声音都像是隔着海水一般,朦胧而遥远……

  “还喊特么什么喊!”罗婷强稳心神,“快送医院啊!”

  海涛反应过来,连忙抱起李倾北。

  老鼠在旁搭手,不断提醒道:“慢点慢点!别特么再让你晃坏了!”

  二人一溜小跑到门口,和一人迎面遇上。

  明岱一回来了。

  两分钟前,他骑着摩托驶进巷子,看着半掩着的门时就已经心觉不好。引擎熄灭,只听见里头一片嘈杂,他猜到多半是有人闹事,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会看见眼前这一幕。

  一个满脸是血的李倾北。

  海涛脸上的表情从担忧转变成惶恐:“明……明哥……”

  明岱一只觉得心口痛得发麻,他二话不说,从海涛怀里接过李倾北,直奔医院。

  所幸医院就在附近。

  两个小时后,缝完针的李倾北额头上裹着一圈纱布,安静地躺在病床上、睡着了。医生说CT显示并没有脑内出血和头骨损伤,但尚且不能排除脑震荡的可能,还要再做观察。

  坐在一旁的明岱一沉沉地叹了口气,起身出了病房。

  病房外,老鼠和海涛大气都不敢出地站着。两个小时了,明岱一一句话都没说过,神情更是前所未有的吓人。

  “谁干的?”明岱一冷冷地开口。

  二人把鼎盛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一遍,全程不敢去看明岱一的表情。

  明岱一听完又再次沉默,片刻后,他电话响起,是贾义夫。

  事情发生的时候,贾义夫在楼上办公室里打盹,后来还是罗婷上楼把他喊醒,他才得知了始末,气得他骂了两个小时脏话。这会儿想着时间差不多了,便急忙打电话过来询问:“阿北怎么样?”

  “皮外伤,缝完针还没醒。”明岱一说,“其他还得观察。”

  贾义夫呼了口气:“那俩王八蛋扣着呢,等你回来办?”

  “嗯。”明岱一眼神中闪过一抹愤怒。

  “行,我给老大也去个电话,挂了啊。”

  挂了电话,明岱一对老鼠和海涛说:“你俩回去吧。”

  又守了快一个小时,李倾北迷迷糊糊地醒来,额头上清晰而强烈的疼痛感让她一时睁不开眼,只觉得仿佛有一把电钻,正对着自己的脑门一个劲地钻啊钻……她伸手想去按住额头,却被另一只厚实的手掌握住了:“别动。”

  李倾北吃力地睁开眼,看到了一脸紧张的明岱一,缓了缓说:“你回来啦?”

  明岱一感到无比内疚,握着李倾北的手更紧了紧:“嗯,回来了。”

  李倾北觉得嘴里苦苦的,轻咳了一声道:“渴。”

  明岱一连忙给她兑了杯温水,却只许她喝一口:“缓缓再喝,你觉得怎么样?疼不疼?晕不晕?”

  又疼又晕,李倾北说:“还行。”

  明岱一提醒道:“你别去碰伤口,缝了针呢。”

  “啊?”李倾北抬眼去看,可她并不能看见自己的伤口,“在哪儿?脑门儿吗?”

  “嗯。”明岱一应道,“缝了四针,不过别担心,就是皮外伤。”

  “好家伙。”李倾北咧咧嘴,“哈利波特啊?”

  明岱一总算露出了一抹笑容,下一瞬又再次感到无比心疼:“你再睡会儿,医生说你得好好休息几天呢。”

  “啊?住院啊?”李倾北露出愁容,“我不喜欢医院。”

  明岱一犹豫片刻,柔声道:“那就一晚,我在这儿陪你,好吗?”

  李倾北努努嘴,仍有些不情愿。忽然,她像是想起什么,问道:“我手机呢?”

  “大概在店里呢。”明岱一说,“你别看手机,越看越晕。”

  “那万一有人找我呢?”其实她就是想看手机,“你去给我拿来呗。”

  明岱一叹了口气,拨通了老鼠的电话。

  “明哥!”

  明岱一说:“把你北姐的手机送来。”

  听着明岱一的语气没有那么冰冷了,老鼠心里的石头落了落地:“好好好,这就来!”

  老鼠一点儿不耽误,找到了手机就往医院赶,推开病房门,只见他急忙忙把手机递到李倾北跟前:“北姐,一路上都有人打电话,我看有八十几个未接来电,这会儿还在打呢。”

  李倾北接过手机,是赵青山。

  晚上九点,李倾北仍然杳无音讯,赵青山就开始给她打电话,打了一个小时李倾北还是没有回应。赵青山左思右想,最后直接去了似梨园,可是李倾北也没有在家。一种不好的预感攀上他的心头,他坐在四十三号门口的台阶上一边继续给李倾北打电话,一边胡乱地猜测着各种可能。

  电话突然被接起,赵青山愣了一下,挪开手机确认了一遍的确是被接通了,才开口道:“你特么去哪儿了?”

  李倾北说:“我刚手机没在身边。”

  电话那头,听到李倾北的声音很虚弱,赵青山眉头紧皱:“你怎么了?你在哪儿?”

  李倾北叹了口气,想了想还是如实答道:“医院呢。”

  “医院?”赵青山的语气紧张起来,“似梨园附近那个吗?”

  “嗯。”

  “你等着。”

  还没等李倾北说什么,赵青山已经把电话挂了。

  明岱一起身:“我正好有点事儿回店里一趟,一会儿再过来。”

  李倾北再次由衷地感叹明岱一的情商高深莫测,一边点了点头:“给我买个饼来,饿了。”

  明岱一会意:“行。”

  说罢,他和老鼠离开了病房。

  不多久,赵青山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

  一见面,二人都是一愣。

  赵青山的寸头让李倾北大吃一惊:“我去?”

  而李倾北裹着纱布的脑袋也让赵青山心急如焚:“怎么回事?”

  李倾北故作轻松道:“没事儿,你别急,去,自己搬张椅子坐过来,我慢慢跟你说。”

  赵青山照做。

  李倾北随口说了一句:“我看虎子最近都挺来劲儿啊,排练什么的……”

  赵青山淡淡道:“嗯,挺忙。”

  李倾北点点头,想了想说:“有些事儿我一直没跟你们说,不是故意想瞒着,主要是不知道怎么说,又怕你们跟着瞎担心。”

  赵青山已经猜到了:“上回你爸的事儿?”

  李倾北“嗯”了一声:“先说个小的吧,我爸妈离婚了。”她顿了顿,笑道,“四十三号归我啦,以后你和虎子再来住就不用打地铺了。”

  这事儿对赵青山而言虽然并不意外,但听李倾北这么说出来,他还是感到不忍。

  李倾北说:“嗯……然后就是我爸那事儿……”她思忖片刻,“过程嘛也没什么可说的,我直接说结论吧,我现在在那儿打工呢。”

  赵青山不解:“为什么?”

  李倾北说:“我爸呗,欠了点钱。”

  赵青山心里立马蹦出一万句“凭什么”,但忍住没说出口:“你这伤怎么来的?”

  “嗐。”李倾北说,“意外,今天来了俩喝多的,闹闹腾腾就给我误伤了,没多大事儿,就是让砸了一下。”

  “裹成这样叫没多大事儿?”赵青山看到那圈纱布就觉得心疼,“那你现在上学呢?”

  “就夜里干几个小时,不耽误。”李倾北说,“他们那儿真对我挺好的,有时候我想待得晚点他们都不让呢,再说我以前在家打游戏不也天天熬夜吗?没什么差别。”

  赵青山无言以对。

  李倾北连忙安慰:“你真的别担心。”

  赵青山说:“我跟学校请两天假得了,你这得有人照顾啊。”

  “不用。”李倾北笑着拒绝道,“有人照顾我的,你放心吧就。”

  “谁啊?”赵青山愣了愣,“你也谈恋爱了?”

  “没有,就是新认识的一个朋友。”李倾北也愣了愣,“嗯?什么叫也啊?你谈恋爱了?”

  赵青山垂眸:“你没看群吗?”

  “没啊……”李倾北这才拿过手机点开了三人群,随即又是一惊,“我靠?这小子……”再抬头看看赵青山的表情,李倾北察觉到一点不对劲,她没再说这事儿,转移了话题问道,“你最近怎么样啊?和你妈?”

  “还行。”赵青山说,“不过她最近又有点儿耐不住了,老跟我提钱的事儿,说我这叫挥霍无度。”

  李倾北关心道:“那你自己还行吗?”

  “我想找个工作。”赵青山说。

  李倾北眨眨眼:“你还得上学呢,干兼职会很辛苦啊。”

  赵青山倔强地说:“那也比被我妈抓住把柄强。”

  李倾北想了想:“你别太累了。”

  赵青山笑笑:“你不也在打工吗?”

  “这是一码事儿吗?”李倾北说,“我又没有学习压力。”

  赵青山说:“二中边上有家书吧在招服务员,我打算去那儿试试。”

  李倾北支持道:“嗯,那就去。”

  二人说着话,明岱一拎着两份蛋饼走进来。

  赵青山闻声回头,这两人的第一次对视、目光都不算太友善。

  明岱一绕过他,将蛋饼交给李倾北。

  李倾北心里一暖,介绍道:“这就是我那发小——赵青山。”她分出一份递给赵青山,一边笑眯眯地说,“这是小明。”

  赵青山第一反应是应用题男主角,他看看明岱一,颔首道:“谢谢。”

  明岱一也搬了张椅子,坐到了病床的另一边:“不客气。”

  李倾北一边狼吞虎咽一边说:“这是东巷子口的摊儿,咱以前不常去那一块儿都没发现,你快尝尝,可好吃了!”

  蛋饼的香气溢满整个病房,明岱一来了之后,赵青山就在偷偷地打量着他,直到把蛋饼吃完,他起身将垃圾收拾干净:“你这事儿虎子知道吗?”

  “没跟他说呢……”李倾北在倒水喝。

  赵青山坐回来:“他最近已经在琢磨怎么跨年了,到时候看到你的伤肯定也要问半天。”

  “跨年我可能没时间啊。”李倾北心说她还得去鼎盛。

  在看手机的明岱一突然抬头:“没事儿,鼎盛跨年不开门。”

  “啊?”李倾北吃惊,“为什么啊?”

  “他们也要放假啊。”明岱一淡淡道。

  李倾北喝完整杯水,呼了口气,对赵青山说:“那就跨年见着了再跟他说吧。”

  病房的门又忽然被推开,三人望去,是个皱着眉头的护士:“你们这屋怎么回事?进进出出一整晚了,几点了现在?还这么热闹?单人间也由不得你们这么闹啊,陪夜的留一位,其他人赶紧走了,别影响病人休息。”关门前,她又补了一句,“快点啊!”

  赵青山看了一眼明岱一,又看看李倾北,心想这“其他人”说的应该是自己了。

  李倾北说:“你赶紧回去睡觉,还要上学呢。”

  赵青山起身:“嗯,你好好休息。”

  明岱一也起身送他出门,随口搭话道:“住得远吗?”

  赵青山愣了一下,回道:“还行,别送了……小北就麻烦你照顾了。”

  这话听起来颇有娘家人的意味,“不麻烦。”明岱一站定在病房门口,“那你注意安全。”

  送走了赵青山,李倾北靠在床头长出了一口气。

  明岱一关了病房的灯,回身看她在看手机,抿抿嘴说:“别玩儿了,你也赶紧睡觉。”

  李倾北说:“没玩儿,我在跟班主任请假呢。”

  明岱一在沙发上将就着躺下。

  李倾北看了他一眼:“要不然你还是回家睡吧?反正也不远。”

  明岱一说:“这个点儿我也睡不着,你睡你的。”

  发完请假消息,李倾北老老实实地躺下:“那俩人后来还闹吗?”

  明岱一沉默一瞬,调整了一下躺在沙发上的姿势说:“已经处理好了,没事儿。”

  “噢。”李倾北没有多想。

  病房的天花板很白,李倾北下意识地和自己家中对比了起来,眨巴眨巴眼,困意便被眨了出来。

  夜啊,让她做个好梦吧。

  明岱一悄悄看了一眼李倾北,随后也望着天花板发呆。

  一小时前,他回到鼎盛,四个小伙子都老实巴交地守在门外,店里依旧在营业,场面寻常无异。

  罗婷没有嗑瓜子,见到明岱一回来,连忙起身过去询问:“阿北怎么样啊?”

  明岱一说:“缝了针,应该没什么事。”

  罗婷这才松了口气,但想想还是后怕:“怨我拦得迟了,早知道那娘们儿这么疯,我就该先动手的。”

  “人呢?”明岱一问。

  “还在库房呢。”罗婷说。

  明岱一往库房走去,罗婷愣了一下,叫住他:“小明,义哥给老板打过电话了,老板的意思好像是……别闹事儿。”

  明岱一脚步稍顿了顿:“嗯。”

  猴哥和他老婆被反锁在库房已经好几个小时了,二人酒醒得差不多,也不吵架了。库房里堆着好些纸箱子和杂物,他俩一人找了根木棍捏着、躲在角落里,警惕地盯着库房门。

  明岱一空手进来,猴哥瞪了瞪眼:“你们想干什么!***的,赶紧放老子出去!要不然老子让你这儿再也做不成生意!”

  他老婆躲在后面,浑然不是先前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她左顾右盼着,眼里遍布心虚和恐慌。

  明岱一不理会他们,兀自走到角落里,从一个箱子里翻出一把菜刀,又锈又钝。猴哥见状连连往后退步:“***!你干什么!你特么想干什么!”

  明岱一走过去,将菜刀扔在猴哥老婆跟前,金属与地面碰撞出刺耳的声响,那胖女人攥紧了手中的木棍,一个劲往后瑟缩着。

  明岱一说:“你不是要剁了他的**去喂狗吗?剁。”

  猴哥见他扔了刀,又说出这样的话,当即又恼又恨,抡起棍子就朝他劈过去:“喂**的狗!”

  明岱一轻松地闪身躲开,顺势将猴哥手里的棍子夺了过来,目光依旧凛冽而无情地盯着蹲在角落里的胖女人,他怒吼道:“剁啊!”

  那女人被吼得浑身一哆嗦,嘴一扁,刷刷地开始落泪:“我错了,大哥,我喝多了说胡话……”

  猴哥也被吓住了,站在一旁不敢做声。明岱一朝他看过去,吓得他又后退一步,却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猴哥。”明岱一压住火气,“以后别出来玩了。”

  猴哥一脸的汗,脸色刷白。

  “这刀给您留着,您要是身上有哪儿不想要了就过来,我亲自帮您剁。”明岱一直勾勾地看着他,“哪儿都行。”

  猴哥自然听明白了这话,他垮着脸,仍是一句话也不敢说。

  “滚吧。”明岱一摸出一根烟点上,“不送了。”

  胖女人闻言,丢了手里的木棍,连滚带爬地站起身,拽着两腿发软的猴哥往外走。

  库房里还残留着难闻的酒气,明岱一看着灰白的水泥地抽完了一根烟。

  得以脱身的猴哥和他老婆一路头也不抬地出了鼎盛,罗婷坐在柜台等了一会儿,见明岱一冷着脸出来,一声不响地也往外走:“你去哪儿啊?”

  “医院。”明岱一边走边说,“阿北饿了。”

  ……

  这会儿,思绪万千的明岱一坐起身来,沉默地看着病床上已经睡着了的李倾北。从前不曾这样想过,但此刻他非常想让李倾北过寻常高中生的那种生活——惦记假期、操心玩乐,烦恼通常仅限于考试成绩和零花钱,快乐可以轻易到只是被心仪的男生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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