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人间变异

　　大殿之上，众仙云集，交头接耳议论，落嫣跪在地面，垂着头不敢抬起，等候仙王发落。
苍桀俯视底下众臣，沉稳的声音穿透大殿：“下界这场变异，想必诸位仙家已经知晓，不知哪位仙家，愿意前往，平息此乱？”
落嫣抬头，正欲开口，苍桀一记眼神投递过来：“如今，已然待罪之身，就不要想着强出头了。”
落嫣把话咽了回去，群仙中，响起一声不满：“本是灵药仙子惹出来的祸患，凭什么要由我们来担？”
“是呀是呀？谁惹的麻烦谁去？与我们有何干系？
谁都不想替她收拾这个烂摊子。毕竟她惹的烂摊子一个接一个，也不知道要收拾到什么时候。
这时，群仙之中走出一个人来，手执一把灵光宝戟，单膝下跪于地：“灵阙自愿请婴。”
“灵阙！”落嫣看向这位昔日好友，不知是喜是忧，喜的是，所有人都不肯为她出头的时候，她却站了出来，忧的事，乐瑶已经失踪，她不想灵阙再为她冒险。
灵阙回她一笑，又看向上座，拱手道：“灵药仙子本是有心办了坏事，如今下界那些变异人若不肃清，恐生大变，灵阙乃为武将，自愿献上一臂之力，还请陛下应允！”
仙王正欲下令：“如此…便…”
“且慢！”殿外金光闪耀，下一瞬，四位白衣真神显身大殿中央，在座诸位均变了脸色。
四大真神居然亲自来了！看来灵药仙子这回，是逃不掉了。
那四位向着前首走来，为首的焕风真神边走边说：“仙王陛下所谓按仙规处置，便是这般处置？”
苍桀目视那四位走来，面上闪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既而敛了神色，似笑非笑道：“你我各自执掌一方地界，从未有过干赦，几位真神不请自来！是为何意？”
焕风真神冷屑一声：“昨日本神特谴神使前来，提那犯错的小仙前去问话，却遭仙王阻拦，本神且来亲自瞧瞧，多大本事的小仙，能让仙王陛下枉顾天规律法，也要袒护包庇！”
他瞅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落嫣，认出她来：“喔？原来是你，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曾经那场人界暴乱，本神看在仙王面上，饶你一次，你竟还是不思悔改，履次犯错！”
他又逼视着苍桀：“仙王陛下，莫非还要纵容此等不守规矩的小仙不成？”
苍桀淡笑：“此事颇有疑点，尚未查清，盲目治罪，未免过于武断，本王正欲审理此事，，真神却来了，您拦着本王审问，本王，又如何给你一个交代？”
焕风真神冷哼道：“别在我等面前端着这幅姿态，当年你父王与圣羽那位，也不过就是玄璟帝君座下骑兽而已，要不是帝君念其功劳，仁心仁德，允尔等划分封地，自立为王，如今尔等，又岂能坐在这里与我等指摘？您是要背利忘主不成？需要我等，提醒你警记自己的身份吗？”
此话一出，无疑引来群仙不满，他们早已看这几位真神不顺眼，不过是仗着玄璟帝君的威望，狐假虎威罢了！玄璟帝君都陨落上千年了，还端着一幅高高在上的姿态教训人，何况教训的还是他们的王！恕可忍熟不可忍！
有几个仙僚，已经按耐不住要冲上前去理论，被身旁的同僚按了下来，示意他们不可妄动。
苍桀亦是面色难看，表面却不动声色道：“几位真神哪里话？本王自上位以来，一直恪尽职守，造福族人，从未有行差踏错之处，此言，于理何在？
又听那几位继续大放厥词：“我等，代理帝君掌管九重天事务，监督下界，可您身为仙族统领，却纵容族内下仙，私自散药，祸乱人界，如今，又公然包庇这小仙，不允我等处置。是问仙王所行之事，哪一样可以叫人信服？”
落嫣算是看明白了，今日这几位，怕不是冲着她而来，而是冲着仙王，她不过是一个借口而已，他们真正想对付的，是那个对他们产生威胁的人。
落嫣对仙王尤有愧疚，她果然又给他惹了麻烦，因此，再容不得他们将矛头指向仙王，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起身直面焕风真神道：“真神厉责我王失职，落嫣斗胆问几位真神，您四位口口声声说代理帝君执掌，可下界百姓处在水生火热之中时，你们又在哪里？若帝君在世，必然不会看着他的子民受苦，你们所谓忠于旧主，便是这般忠义？您们享受着凡人的虔诚供奉，却对他们所受的苦难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们在苦海中挣扎！这便是你们所谓的大仁大义吗？”
她指着下界：“您们且睁大眼睛看看，死了多少人？有多少人妻离子散，有多少人无家可归？可你们问过吗？你们高高在上，冷眼旁观？这便是神吗？便是人人敬奉的神吗？”
几位真神被逼问得哑口无言，面上有着挂不住了，僵硬得难看，焕风真神哽着脖子指着她道：“你…你一介罪仙，也敢…也敢来评论我等事非，这里何时，轮到你来说话！”
落嫣冷讽一笑：“当着众位仙家的的面，你们可敢扪心自问！自从坐上这个位置，可曾干过一天实事？只会闲来无事，四处找茬，您四位若是闲得发慌，不如尽早退出这个位置，让予德才兼备的能士。”
“你…你…”焕风真神指着她手指发颤：“简直狂妄至极。”其他三位亦是脸色铁青，几乎要把落嫣瞪出窟窿来。
仙王破天荒没有出言阻拦，任由落嫣说个痛快。
“说得好！”群仙中不知是谁高喊一声，只差没为她鼓起掌来。
要不是，还有圣羽这一大势力拦在面前，仙族要保存实力与圣羽顽抗，又岂会畏惧这几位老匹夫？等到陛下有朝一日攻破圣羽，统一八荒六合，这几位老匹夫，连嚣张的资格都没有！还敢在此大放厥词！
那几位真神，气得面容扭曲，险些承受不住这股怒气，要爆发，但一想到这是谁的地盘，激怒众仙，对他们一点好处也没有！
他们不过是随便抓个把柄来寻仙王的不痛快，已证明自己的存在感，岂料，竟遇到这么一个牙尖嘴利的小仙！怼得他们无地自容。
“落嫣虽为一介下仙，也知怜悯众生，此次散药之举，确是落嫣欠妥考虑，才犯下大错，可小仙，不会将罪责推予任何人！愿一力承担。”
她转向仙王，叩请道：“陛下，请给小仙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允小仙下界，查清此事来龙去脉，那些散下去的药材，小仙已再三检查过，还是出了问题，其中必有蹊跷，若小仙平息此事，也算给众位一个交代，倘若小仙做不到，甘愿剔除仙骨，受五雷轰顶之刑，永不入轮回！”
大殿一阵哗然，灵药仙子这是疯了吗？居然下这样的毒誓？这么多位仙家都不敢冒然请婴，可见此事有多棘手，她一个低等下仙，能有多大本事？
落嫣坚定望向苍桀：“还请陛下应允！”
苍桀犹豫片刻，转问四位真神：“几位真神认为如何？”
这是给他们一个台阶下，倘若他们不顺着下来，倒有些不识趣了。
焕风真神哼了一声，
下界出现这么多变异人，即便他们四位亲自出马，也未必有把握可以控制，这小仙既不要命，他们也不必拦着，还省去些许麻烦。
因道：“既然这小仙有心弥补过错，我等，并无异议。”
落嫣下跪于地：“小仙还有一个请求。”
仙王道：“但说无妨。”
“可否允小仙带上几个帮手。”
仙王问：“你要何人？”
“其他人，都是落嫣身边之人，可以随意调遣，独仙阙阁子阳仙官，需得王上应允。”
“子阳？”仙王面色有异。
落嫣道：“子阳仙官的法宝，能镇慑人心，只有让那些变异人安稳下来，小仙方可施救，有他在，必能助小仙一臂之力！”
仙王思虑片刻，因下令道：“便着令子阳和灵阙随你一同下界，早去早回。”
灵阙灵力高强，有她在，必能护她周全，落嫣知道这是仙王特意安排，感激不已。
“叩谢王恩！”
终于走出仙族的子阳，张开双臂，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这是，自由的味道。
他扭头对落嫣说：“我还真是不得不佩服你，我向仙王求了几回，嘴皮子都磨破也未能如愿，你一句话，比什么都管用。”
落嫣道：“别高兴太早，此次我们下界，是福是祸，还未可知呢，你不怪我拖你下水就成。”
灵阙拍了她肩膀一下：“说什么丧气话，我灵阙久战沙场，还能让你丢了性命不成？有我在，别说是变异人，妖魔鬼怪我都能给你打得满地找牙。”
落嫣笑而不语，她注意到跟在落嫣身旁，一直沉漠寡言的泽尧，凑进落嫣耳边说：“这人是谁？我怎么在仙都从未见过，你带上他，能派上用场吗？”落嫣看了泽尧一眼，不带上他，留在仙都难以避免被人发现，他又失了记忆，没有地方可去，还是带在身边比较安全。
因道：“只是一个仙侍罢了，带上他，总会有用得上的时候，现如今，我们还是尽快找到乐瑶要紧。
几个人说着话，已降落在一片荒地，他们走了一会，发现一个营帐。那营帐绕着一团灵光，不像是凡人之物。
凡人也许看着就是个普通营帐，却瞒不他们的眼睛。
落嫣猜测，可能这就是乐瑶驻扎的地方，为了让一切变得顺理成章，乐瑶必须假扮人间医士，施药救人，营帐里存放很多仙家药物，设了一道屏障保护，上面有乐瑶的气息，可他们找遍四周，也没有发现乐瑶的存在，地上有很多人的脚印，药材散了一些，显然，这里曾经来过许多人，还发生过战斗。
奇怪的是，竟没有任何尸体留下？除了现场有些凌乱，周围干净得只剩下沙子。
落嫣在沙地里找到乐瑶的通灵镜。
猜测，她可能遇害了。
她自责不已：“都是我害了她。”
灵阙安慰：“还没找到人，先别轻下定论，我们分头去找，一有发现，通灵镜联系。”
于是，几个人分成了三路。灵阙和子阳分别往东南方向，泽尧没有法力，只能随落嫣一路。
翻过这片荒地，转了几个山头，仍没有发现乐瑶任何踪迹，也没有发现那些所谓的变异人。
四个人再次重聚，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他们围绕在篝火旁，灵阙挑起一根柴火说：“真是奇怪。照你那个说法，通灵镜遗失在这里，你那晚与乐瑶最后通话的地点也确信是在这里，怎么可能没有留下她的任何蛛丝马迹，人又能跑到哪里去呢？还有，那些变异人，我们至今一个也没发现，都去哪里了呢？”
子阳插了一句：“我说，这荒山野岭，除了这座帐营什么也没有，咱们四个，总不能挤在一处吧？我飞升前的家离这里不远，不如，先去我家落脚？”
灵阙同意，与其坐在这里吹冷风，不如找个暖和地儿，好好洗洗漱漱，睡个舒服觉，明儿再想办法。几个人商量好正要走时，却发现少了一个人，灵阙捅了捅落嫣说：“你身边那个仙侍呢？”
落嫣四下一望，果然不见泽尧，他去哪了？
她钻进营帐，见泽尧蹲在地上，仔细查探着什么。
落嫣走过来道：“你发现了什么？”
他拾起一片药材，对她说：“这些药，没有问题。”
落嫣上前一步抓住那药材，放在鼻尖轻嗅，以她药仙的灵敏，的确没有闻出什么，她又用小刀撬开布袋里装着的药材挨个检查，果然如他所说，都没有问题。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兴许是外部因素，导致那些病人产生变异。
也就是说，不是她的药出了问题，乐瑶为何又说是药的问题？
乐瑶是仙王亲选到她身边的仙侍，跟了她几百年了，她十分了解乐瑶的禀性，才会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她，她不可能会说慌骗她！加之现在乐瑶失踪了，一切变得毫无头绪。
子阳和灵阙钻进帐篷，凑了过来：“怎么了？”
落嫣没有细说，只道：“这些药材不是凡物，不能留在这里，我需带回去，再细细研究。”
她的心情很复杂，不敢想象如果真是乐瑶骗了她，她又为何要这么做？
落嫣用乾坤袋收了这些药材，便问子阳：“你家怎么走，劳烦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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