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生子

既然要主动出击，时机便显得十分重要。

        原本一个半月后才是浮空进宫与太皇太后讲经的日子，可如今却是等不得了。

        毓宁敛眉思索了一番，挥笔写下了一封信。

        “叶白苏，你将这封信送到浮云寺浮空大师手里。”说着，把刻有阵法的玉牌给了她一块，“这个可以让你暂时离开皇宫。”

        叶白苏目露惊喜，“多谢主子。”一般来说，在皇宫死亡的魂魄是没有办法出宫的，除非修为达到一定程度或有奇遇。

        既然有让鬼魂离宫的阵法，那是不是说明她以后也有可能亲眼见到失踪的儿子？

        毓宁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想起她最关心的事，承诺道：“若你儿子还在人世，会有机会的。”

        闻言，叶白苏双膝跪地，郑重其事的道谢，“主子的大恩，属下没齿难忘。”说完，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

        这晚子夜时分，浮云寺外，阴风阵阵。

        禅房内，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和尚正在敲击木鱼，叶白苏一进寺内，他的动作便停了下来。

        缥缈的声音如风般飘进叶白苏的耳朵里，“远来是客，施主何不进来一叙。”

        话音刚落，叶白苏便在他面前现出了身形。

        浮空睁开眼，淡定的施了个佛礼，“阿弥陀佛，不知施主到访浮云寺，有何贵干？”

        “浮空大师，我家主子想同您做一个交易。”叶白苏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

        说罢，手一甩，一封信飘到浮空眼前，缓缓展开。

        浮空一目十行，当看到上面写着有助于修行的奇珍异宝时，瞳孔翛然扩大，但仅一瞬，便又恢复了正常。

        只是手上捻佛珠的动作却快了不少。

        叶白苏注意到这个细节，心知此事有戏，出言蛊惑道：“机缘一事，可遇不可求，修行不易，大师可要想好了。”

        浮空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

        沉默半晌后，他才再次开口道：“还请施主告知荣嫔，此事老衲应下了。”

        叶白苏回了个佛礼，然后离开了浮云寺。

        回到皇宫，叶白苏先是汇报了结果，而后才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主子为什么这么笃定浮空会答应呢？”不是说佛修都比较无欲无求嘛？

        毓宁眉目温柔的做着婴儿穿的小鞋子，头也不抬的回道：“这个世上，但凡修行者，多以长生为目的，佛修亦然。”

        她顿了一下，把针线放好，继续道：“本座上辈子当鬼修时曾见过浮空，那时候他就已经是一个为了追求长生而不折手段的佛修了，甚至隐隐有了入魔的征兆。”

        不是每一个修行者都能坦然面对自己的死亡的，而这也是毓宁找上浮空的原因。

        “估计这两天他就要进宫了，到时候你把纸条交给他就行。”毓宁拿起笔，在宣纸上写了一个荒山的详细地址，后边还画了一件佛修用得上的宝物。

        这是她上辈子偶然发现的，如今东西应当还在原地。

        银货两讫。

        “是。”叶白苏应下，自去安排了。

        与毓宁想的一样，不过两天，浮空便找机会入了宫。

        太皇太皇听到禀报时还有些讶异，连忙让宫人把浮空请进来。

        “浮空大师今年怎的提前进宫了？”一见来人，太皇太后便自然地赐座，“无需多礼，坐下说吧。”

        浮空行了个佛礼，坐下道：“老衲最近研读佛法，有了些新感悟，再加上过几天要游历修行，接下来这几年便不能入宫给您讲经了。”

        太皇太后也知道出家之人爱游历修行，便也没多想，只是道：“那大师便开始吧。”

        “佛说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1)

        浮空与太皇太后大谈佛法时，钟粹宫的毓宁正老神在在的练习画画，一点紧张的神色都没有。

        见状，叶白苏忍不住问道：“主子，您说这命格一事能让太皇太后相信吗？”经过先皇一事，佛门中人插手皇宫诸事很容易犯忌讳，别到时候适得其反招猜疑。

        毓宁把画好的人物图放到一边，笑了笑，道：“会的，浮空是个有真本事的人，若不然太皇太后也不会这般信任他。”

        事实上，想要太皇太后改主意是件十分简单的事情，她最在意的无非就是大清和皇上，而皇家子嗣与这两者皆相关，只要说明她命格福缘深厚且奇特，与所生子嗣幼时不宜分开之类的话，这事便不难解决。

        最重要的是，这个命格是真的，自她重生起，未来就已经在发生变化了。

        “很多时候，人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若是此事于他们有利，我相信大多数人都乐意妥协。”

        正如毓宁所言，太皇太后与浮空谈了好一阵之后，便让宫人把皇上请到慈宁宫商谈。

        对于结果，毓宁并没有让鬼宫女鬼太监们探听，毕竟太皇太后身上龙气颇重，没办法靠得太近，而浮空也不是省油的灯，多一事还不如少一事。

        反正早晚都会知道。

        翌日早朝后，玄烨一进钟粹宫正殿，便好奇地盯着毓宁看了几眼。

        “皇上盯着我做什么？”毓宁假作不知的摸了摸脸蛋。

        玄烨摇了摇头，“没什么，你如今已是一宫主位，可以养育皇子皇女，待孩子出生，便暂时留在钟粹宫吧。”

        毓宁惊喜地起身行礼，“嫔妾多谢皇上恩典。”

        玄烨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毓宁知道他最近在忙鳌拜的事，倒也没出口挽留，只是坚持送他出了正门。

        解决了最担心的问题，毓宁便不太关心宫里以及外边的事了，只一心养胎。

        八月二十，离预产期还有一个月的时候，首领太监钟福前来禀报，说李氏被皇上禁了一个月的足。

        毓宁这才知道原来李氏真的为了皇嗣跟康熙开了口，而且因为方法不对，反而惹了皇上生气。

        了解清楚前因后果，毓宁挥手让钟福退下。

        因着知道李氏翻不起什么风浪，毓宁很快便把事给撂到了脑后。

        当务之急，是把孩子平安生下，为此，毓宁早早便安排好生产的一应事宜。

        九月二十日寅时末，毓宁的肚子开始一阵阵发紧，她摇响床边的铃铛，守夜的花红、柳绿立刻过来扶住她。

        “柳绿，你去叫问书和稳婆他们，顺便让问雅给本宫做碗面条。”毓宁捧着肚子不急不慢的站起身，吩咐道。

        “是。”柳绿慌得不行，闻言立刻跑了出去。

        毓宁让花红扶着她走到产房，等到问书与稳婆疾步跑来，她已经坐到了产床上。

        “娘娘，您现在怎么样了？”毕竟没有经历过这个阵仗，饶是问书已经准备了许久，临了还是有些惊慌失措。

        毓宁扶着她的手站起来走了几步，淡定道：“无事，别担心，离生产还远着呢。”

        一位经验丰富的稳婆过来摸了摸她的孕肚，道：“肚子才刚开始发硬、发紧，离真正生产确实还有一段时间。”

        过了一小会儿，问雅便带着一碗清汤面走了进来，“娘娘，面弄好了，您先用一点垫垫肚子。”

        吃完面，毓宁的宫缩越来越频繁，疼得她脸色发白。

        “娘娘，若是太疼，您就先躺下吧。”一位稳婆看她难受的样子，过来提醒道。

        毓宁听话的躺在产床上，用深呼吸来缓解自己的疼痛。

        不知过了多久，毓宁疼得额头冒青筋，紧抓着床单的手止不住的颤抖，随着底下一阵热流袭来，稳婆才开口道：“羊水已出，差不多了。”

        毓宁让问香把准备好的布条放到她的嘴里，然后随着稳婆的喊声用力。

        她紧咬着口中的布条，仅过了一会儿，身上的汗水便把单薄的衣物浸湿，头发也凌乱地散落着，额头和脖子上贴了许多细碎的发丝，看起来十分狼狈。

        此时，得到消息的玄烨已然赶到了钟粹宫。

        “生了吗？”

        问画负责外边的事务，闻言，行了一礼道：“回皇上，稳婆已经在产房，想来小皇子很快便会生下来了。”

        玄烨急得来回走动，很快，收到消息的皇后、妍妃等妃嫔也赶来了。

        “妾身/嫔妾/奴才给皇上请安……”

        “无需多礼。”玄烨心里急躁，不耐烦听这些，直接挥手打断。

        见状，众妃嫔也不敢说话，沉默地立在原地。

        皇后唇角抿了抿，上前一步劝慰道：“皇上不必着急，荣嫔吉人自有天相，定能平安生下小阿哥。”

        玄烨看见皇后，脸上的神色缓和了些，“借皇后吉言。”

        期间太监上来提醒玄烨上朝，被他皱眉呵退，“你去与朝中大臣说一声，今日荣嫔生子，明日再朝。”

        “是。”

        “等等，算了，朕还是先去上朝好了。”忽然想到了什么，玄烨叫住了传话太监。

        皇后看了他一眼，语气平稳道：“皇上放心，妾身会在此守着，等小阿哥一出生，便派人去通知您。”

        “那便有劳皇后操心了。”玄烨点点头。

        皇后大气地笑了下，“这是妾身的职责。”

        玄烨走后，皇后看到刚解了禁足的李氏身子越发瘦弱的模样，道：“女子生产时间不定，各位便坐下等吧。”

        说着，率先坐到首位。

        辰时末，阳光热辣辣地照射在皇宫的各个角落，等在钟粹宫的妃嫔们也开始不耐烦地扇起了扇子。

        忽然，一句大嗓门的“呜哇”声，让所有人瞬间醒了神。

        产房内，稳婆高兴地说道：“是个小皇子。”

        毓宁哑着嗓子道：“抱过来让我看一眼。”

        稳婆把孩子初步清理了一下，用襁褓把他包起来抱到毓宁跟前。

        毓宁用额头碰了碰他的脸，眼角滑下一滴眼泪，语气温柔而坚定，声音里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地哽咽，“宝宝，你好呀，我是你额娘。”

        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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