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诊所的桌椅破烂，地面和墙面上还有褐红色的血迹残存，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

        张妍咽了下口水，在护士犀利的目光下，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一双手更是紧紧攥着，指甲狠狠嵌进了肉里。

        护士不苟言笑，也不多废话，沉默着将三人从内到外仔细检查了一通。

        “尚医生，这三人都没有被丧尸抓咬的痕迹，初步检查没问题。”护士扯下口罩，去外间向尚言风汇报道。

        端棠穿好衣服，拉着桃桃的小手跟了出去，张妍则藏在她娇小的身影后，狠狠松了口气，脚下发软，仿佛渡了一劫。

        外间。尚言风点点头，转而向端棠说明情况：“这边检查结束后，会有人带你们到城墙外的隔离点住一晚上，不用担心，基地会保障你们的安全，顺利的话第二天就可以进基地了。”

        他身姿挺拔，肩阔腿长，往矮旧的木椅上一坐，翘着二郎腿，脚尖一晃一晃的，丝毫不受哨卡压抑气氛的影响。

        张妍听说今晚进不去基地，心脏七上八下地跳个不停，只得下意识向端棠看去，寻找主心骨。

        端棠神色如常，只是十分不解：\"被丧尸咬伤后，十几分钟内就会发生变异，为何要隔离一晚？\"

        “曾有一个感染者，五小时后才变异。”尚言风原本吊儿郎当的神情一敛，认真道，“那次差点在基地内酿成大祸。”

        端棠沉吟半晌，问道：“你对丧尸病毒了解多少？”

        “在古城基地，没人比我更了解。”尚言风微微弯腰与她平视，唇边勾出一抹笑。

        端棠看着他脸上的笑意蔓延，直至在眼角汇聚成一丝不明显的细纹，不禁陷入沉思。

        丧尸的等级、能力似乎朝着毫无规律的方向进化着，但也并不是无迹可寻，大多数变异丧尸出没的地方，都会有陨石……那感染者的变异速度也跟丧尸的等级有关吗？

        桃桃抬头，见姐姐和陌生大哥哥对视良久，心中警铃大作，扯了扯端棠的衣角，面露不安道：“姐姐，我们快去找云哥哥吧，桃桃怕。”

        端棠从来不是个爱纠结的人，此刻小豆丁一打岔，注意力成功转移：“走吧，别让他们等急了。”

        小秃鹫乖乖站在墙角等待，见主人招呼自己，赶忙迈起小鸡步跟上。

        “等等！”尚言风突然将人喊住，“咱们同学一场，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来找我。”

        他什么时候这么乐于助人了？

        端棠不置可否，一张饱满干净的小脸盛满无害的笑，朝尚言风客客气气地说了句“再见”便拉着小豆丁的手走了。

        尚言风望着女孩的背影，若有所思。

        她还是那么瘦，背挺得溜直，如同一棵小松树，看似单薄无援，却坚强不屈，一如高中的时候。

        只是如今，端棠眼中少了些怨愤和倔强，剩下一片光明璀璨的坦然。

        看来，这些年她过得还不错……

        “嘎嘎，妈妈等我。”小秃鹫扑闪着大翅膀跟上。

        张妍小心翼翼地绕开大鸟，与端棠并肩而行：“棠棠，尚医生有点帅啊，你们什么关系？”

        端棠歪头细想，对尚言风却只有个模糊的印象：“高中同学。”

        “哇，老同学诶，那尚医生是不是能多关照关照咱们？”张妍观察着她的微表情，试探道。

        背靠大树好乘凉。如果借着这层关系，以后在基地里有了熟人，那就能在古城稳住脚了！

        端棠温和一笑，悠悠道：“我们不熟。”

        “哦……”张妍的嘴边兴奋的笑容霎时间黯淡下来，整个人大写的失望。

        端棠不是听不出话中的试探，只是她从小就明白一个道理——靠山山倒，靠人人跑。

        于森不可能保护张妍一辈子。如果只想着依附别人，不能自立自强，这种人又能在末世苟活到几时呢？

        ……

        众人被安排在同一间隔离室内。为防生变，端棠一夜未睡。

        如今她体质很强，就算一夜不睡，次日也会神采奕奕。

        隔离室只是临时搭建的板房，隔音效果很不好，野外的虫鸣蛙叫清晰得仿佛就在耳边。

        【棠棠，系统检测到能量波动，基地里有很多异能者。】每到夜深人静，小系统总会冒出来与她闲聊几句。

        “基地里面人多吗？”端棠双眼放空，享受这难得的平静时刻。

        【很多，上万人。】小系统沉默片刻，计算道。

        “上万人……那是什么概念？我讨厌集体生活。”

        【100的100倍。】

        “……你真无聊。”

        【嘤嘤。】

        乌云遮月，星光暗淡，此夜无趣。

        ……

        曙光倾洒在万顷大地上，万物复苏。

        隔离室的锁被人从外打开，一位工作人员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位士兵，气势十足。

        “你们可以进基地了，跟我来!”

        端棠睁开假寐的双眼，一双澄澈的眸子毫无睡意。

        隔离室里的几十号人见终于有工作人员来接他们，乱哄哄地跟同伴议论起来。

        “终于可以进去了，看来咱们这批人都没事。”

        “是啊是啊，希望能在床上好好睡一觉。”

        “太好了呜呜！”

        在激动的人群中，端棠等人的平静就显得很扎眼。

        云知为从背囊中掏出水壶，喂给端棠。

        端棠连连摆手：“不喝不喝。”

        “听话。”云知为眼眸深邃，暗藏笑意，片刻不离她。

        端棠就着他的手敷衍地喝了一口，注意力却始终在那位基地工作人员身上。

        那人胸前挂了个工作牌，上面写着：行政人员，孙言。

        孙言，也就是那位工作人员嘴角扯出一个轻蔑的笑，厉声呵斥众人道：“安静！基地可不是你们想怎样就怎样的地方！”

        端棠看得直皱眉，看他盛气凌人的架势，这样训斥幸存者恐怕不是头一回了。

        不光她不满，人群中有位中年男子站出来回怼道：“喂，你怎么说话呢？”

        “算了吧老吴……”中年男子的妻子一脸忧色，显然不想得罪人，忙拉住丈夫安抚。

        妻子话音还未落，孙言就突然掏出伸缩式防暴棍，狠狠抽向中年男子的胸膛。

        中年男子毫无准备，被抽倒在地，疼得直哆嗦，但是很有骨气地没□□出声。

        “老吴！”

        妻子的眼泪成行流下，却搏不来任何人的怜悯。

        孙言这一出杀鸡骇猴很成功。

        其他幸存者们只当没看到，仿佛还沉浸在即将进入基地的喜悦中，没一个人敢上前帮忙。

        基地这帮狗仗人势的蠢货！

        端棠攥紧了拳头。

        她从小见识过很多强权霸凌的事，也知道此刻并不是出头的好时机。

        何况云知为还有任务在身，他们必须顺利进入基地才能够联系到他的上级组织。

        “别生气……”云知为的注意力一直放在端棠身上，见小朋友有点炸毛，忙安慰：“这人很弱。”

        很好，还是男妈妈了解她。

        “喂，我说你俩别打情骂俏了。”段益明叭叭道，“瞧瞧，这破基地，工作人员牛得跟什么似的！”

        “别气，晚上我带你套他麻袋去。”端棠嘴角噙着一丝笑，看起来乖巧得像个没毕业的学生。

        就在这时，隔离室又进来了一个男人，约摸四十来岁，脸上架着个得体的金丝边眼镜，上眼皮松松地垂下，留下一条缝，精光四射。

        “小孙，今天的幸存者怎么这么晚还不进去？”男人慢悠悠地开口，俨然有种久居人上的气质。

        “杨先生，您怎么来了？”孙言一改方才的态度，朝男人点头哈腰，很是周到，“城墙外危险，大清早的，您何必亲自来视察工作？”

        “哈哈，小孙你辛苦了。”男人露出一个笑，眼睛却不着痕迹地扫视着屋内的幸存者们，“尽快带他们去检测异能，基地人手不够。”

        “是是是，我这就带他们去检测点。”孙言擦了擦头上的汗，连声称是。

        男人点了点头，转身便走。

        端棠瞥见了他的工作牌，上写着：卫生官，杨云。

        分明是个领导，却不需要人保护，独自出了基地，此人不简单。

        领导走后，孙言没了废话，快速带众人进了基地大门，直奔异能检测点。

        “所有人必须参与异能检测，并进行登记。”孙言指挥着幸存者们排好队。

        端棠抻脖子一瞧，却见检测点的桌子上摆着一块通体玄黑的石头。

        “这可是咱们基地的宝贝，你们也只有检测的时候有机会摸摸，平常人连看都没机会看。”孙言得意洋洋道。

        端棠莫名其妙，这陨石她收集了一箩筐，全放在“怪奇图鉴”里，除了能吸引丧尸，也没见有什么特殊之处啊。

        检测点的工作人员从屋内搬出一台简陋的仪器，并将陨石小心翼翼地与仪器连接。

        幸存者们按照指示依次将手掌放置于陨石之上，陨石表面没有任何反应，仪器的小屏幕上却可以显示出不同的波动线。工作人员根据仪器波动的不同判断来人是否是异能者。

        但这仪器显然是半成品，只能简单判断是否有异能，并不能分辨出异能的种类和等级。

        云知为、段益明、老汪、桃桃都被筛选出列，作为异能者单独登记。

        至于端棠，则作为普通人简单在登记表上填写了学历和技术专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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