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纳财

　　“大叔，这故事也太扯了吧。”

　　“信不信由你，我在这里工作有三年了。刚入职的时候无知者无畏，坚守尽职，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也照样进草场里面巡逻。

　　有一次夜里在草场平地上被什么冰凉的东西撂倒了，膝上摔了个伤口直流血，其他同事边给我擦万金油边讲的这故事，说得我汗毛倒竖。自那以后，我再也不敢夜里进这里了。”

　　保安大叔点起一根廉价香烟，吞云吐雾，双眼放空，仿佛还沉浸在故事当中。

　　“不是，这个地方空着出来，有很多种可能啊。

　　我有个兄弟是做房地产开发的，您知道，房地产开发嘛，拿地的时候就会遇到各种问题，风水宝地不能动啦、家族宗祠不能动啦、家里传承宝地不能动啦、我是这里的人死也要死在这里这样的钉子户啦。

　　就算这旁边的地儿都拿下来并且已经建好房子、建成学校了，只要没办法让人松口，那么这块地就是别人的，任他野草长得比人还要高都不能碰。

　　依我看啊，这片草场就是这个原因。”

　　保安大叔斜看了眼这个开靓车、衣着光鲜靓丽的帅哥，也不说话。

　　哎呦，现在的年轻人啊，都不信邪~

　　草场中间的祈愿没听见远处循棠和保安大叔的谈话，将粮食放在盘子里之后便坐了下来。

　　几只小狗小猫早已吃饱喝足，摇晃着长尾一扭一扭地往草丛深处走回去。

　　草场中间这片空地不大不小，三十人左右像军训时那样，横竖成排坐在一起也是足够的。

　　祈愿一个人坐在地上，没有毛孩子的陪伴，看着被风吹拂的草丛，放空。

　　又是落霞。

　　自从夏可“出现”，祈愿再没有见到黑影了，但是没有见到了，不代表就不害怕了。

　　祈愿坐在地上，感觉高及人腰的草丛更高耸了一些。

　　草丛随风拂动，似歌似舞，最怕看似绿波荡漾，其实暗潮汹涌。

　　“哎，你是学生吗？”

　　“大叔，我们都认识这么多天了，您才问我身份啊？”

　　“开头我就以为你是学生嘛，这学校里有钱人的孩子多着了，开架靓车在校道上走的也不是没有。我就是奇怪，你这大半个小时了，一直看着草丛做什么？”

　　“大叔，我不是这里的学生，和我一起来的人才是学生呢，她进草丛里喂猫了，我在这里等她。”

　　保安大叔自从买菜回来发现循棠，就一直站在车边与他唠嗑，两人侧身便可看到草场。

　　“可我并没有看到他啊？是男生还是女生啊？”

　　“女生，现正坐在空地上呢。”

　　大叔听他这样一说，心中一惊。

　　天色将暗，滚滚白云失去夕阳光照，变得黯淡无光。

　　“快去把她找出来吧，天色要暗下来了。”

　　“哈哈，大叔是害怕这草丛里有鬼祟吧？”

　　“鬼…鬼碎？”

　　不管什么都好，小心一点总是好的，不能再让人在这里出事了。

　　想着，保安大叔往草场走了两步，见一个女生正从里面走出来，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是她吗？诶~学生~”

　　祈愿走在路上，见远处保安大叔和循棠站在车边向她挥手，也跟着挥了挥手。

　　再回头一望，风停浪静，身后的橘猫仍跟在身后。

　　祈愿很喜欢毛孩子，小时候便梦想过自己身边有一只守护灵，时而为虎时而为猫，有时是它护她，有时是她护它，如此，即便没有人愿意与祈愿做朋友，她也不寂寞也不害怕了。

　　喵~

　　橘猫也许年纪不小了，嘴周边斑白了一圈，走路慢条斯理，整副身子只有尾巴和一双碧瞳是灵动的。见着祈愿回头看她，虎牙一露，张嘴便是挠人心魂。

　　“可是我不能把你带回去，我只是一个学生，不能给你一个家。”

　　没忍住，祈愿又蹲了下来。

　　橘猫前足放在祈愿双脚上，用下巴去蹭她的膝盖，碧眼轻闭，发出呜咽的声音。

　　喵~

　　“我先跟舍友们说一说，如果你又乖又不吵闹的，或许她们会同意我把你带回去！

　　到时我再省一点，扯着左焕给我些打兼职的资源，那么我除了吃奖学金以外还会有兼职的收入，这样的话，我就可以再给你买猫屋和猫粮了！”

　　仿佛是听懂了祈愿说的话，橘猫碧眼一睁，双目清澈见底，与某人相似却又不似，让她心头一惊。

　　原来心中早已默认，他只是过客。

　　很快，她就可以回宿舍了。

　　“愿儿，我们回去吧。”

　　祈愿回头一望，循棠已经走到草场入口的地方。

　　“好。”

　　情急之下，祈愿忘了橘猫，站起身就往出口的方向走去。

　　橘猫也不慌张，扭挪着身子，不紧不慢地跟上了步伐。

　　“我都忘记时间了，现在应该五点多了吧。”

　　“嗯，五点四十了，冬天的天特别快黑，我们快回去吧。”

　　“嗯嗯。”

　　两人来到车前，保安大叔还是站在原地，见两人并未牵手，眼中闪过一点失落。

　　“学生，你就是前几天和男朋友出去外边住的那个孩子吧？”

　　“额嗯嗯。”

　　没想到保安大叔会这样问，祈愿一顿，又点了点头。

　　“他是你的男朋友？”

　　老黄形容的人可不是长这个样子的。

　　大叔眯了眯眼，仿佛这样看人能看得更清楚一些。

　　“不是，他是…朋友，送我过来一趟的。”

　　“噢~朋友还每天跑过来帮你喂那些野猫野狗。”

　　“哈哈，大叔，我好像闻到什么烧焦的味道了，您不会是在保安亭里煮东西了吧？”

　　循棠自然地将祈愿送上车，用身体挡住保安紧盯她的视线，指了指保安亭的方向。

　　“没有啊……啊！”

　　大叔再也没有停留，把手里的杂草抛之脑后，往保安亭的方向跑去。

　　循棠快步上车，后视镜中闪现一抹橘色，引得他嘴角抽了抽。

　　“愿儿，在草场里有遇到什么吗？”

　　“没有啊，没事。”

　　“那就好，等会出去的时候，我再把这猫粮狗粮寄放在大叔那里。”

　　祈愿往后看了一眼，那里放了两大袋猫粮狗粮，都是循棠买的，心中又微微一凉。

　　“嗯，好。”

　　“好，出发。愿儿，其实你这么喜欢毛孩子，怎么没有领养一只呢？”

　　“怎么说呢？毛孩子虽好，但是养了它们就代表许多责任，而现在的我还没办法承担那么多。”

　　“嘻嘻，真好奇夏董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什么？”

　　“啊~我是说，你现在和夏董重逢了，以后肯定是住在一起的嘛，最起码物质上面就不存在问题了，你可以考虑领养一只。”

　　“呵呵，再说吧。”

　　“我先下车把东西放下，你坐着不用下车了。”

　　“好。”

　　祈愿坐在车里，看到保安大叔拿着一壶散发着浓郁的烧焦味的东西从保安亭里走了出来，愁眉苦脸地，对循棠的逗乐也没有什么兴致。

　　循棠自寻无趣，放下东西便上了车。

　　“大叔烧焦什么东西了这么伤心？”

　　“蛇羹~说是老乡在深山里抓了送他的，延年壮阳呢。”

　　“蛇羹也敢吃。”

　　“是吧，我做的妙吧。”

　　祈愿抿唇看了循棠一眼，没有说话。

　　今天虽然是年初八，大多数企业开工大吉的日子，托元宵大过年的福，路上也并没有如往常一般塞车。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随着车子往郊区深山的方向开去，天上繁星渐多露脸。

　　山路寂静，路上亮灯的房子越老越少，给悠长的道路添加了几分寂然幽深的味道。

　　后座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祈愿一下便听到了。

　　转头一看，看不出来有什么东西。

　　为了通风，循棠将后座的两扇窗子开了大半，也许是风吹得后座上其他塑料袋窸窣作响，循棠没提几个袋子里面都放着什么东西，祈愿就没打算问。

　　“愿儿，后座那里放着几袋东西，本来应该下午过去别墅的时候提进去了，我只顾着你和夏董的午餐忘了这回事，等会儿记得提醒我。”

　　“放别墅里的吗？什么东西？”

　　“就一些水果，幸好不是生鲜，不然都闷坏了。”

　　喵~

　　山间寂静无声，这一声喵叫显得十分突兀，祈愿反射性往后座望去，见下午在草场紧跟过她的橘猫正端坐在一堆塑料袋之上，长尾一下一下扑扇着皮椅，安逸而祥和，宛如正宫之主。

　　“啊！你怎么会在这里！”

　　“WOW~竟然有一只自来橘猫，橘猫可是财富的征兆，今天是什么日子来着。”

　　祈愿脑海一片混乱，正处于死机状态，相对之下，循棠却轻松自在得多。

　　“今天是2月1日，年初八，宜纳财！愿儿，我们要发了！”

　　好一会儿，祈愿才缓过神来，车子已经进入别墅区域，循棠仍“兴奋”不已。

　　“你高兴什么？”

　　“自古有言，黑猫自来，祥也；橘猫自来，财也。今天又是年初八，宜纳财，那不正是财富要投怀送抱的征兆吗？”

　　“你家里适合养猫吗？”

　　“不知道，待会橘猫要是选了我，我就发了。这橘猫，会不会就是在学校跑进来的？”

　　“应该是，我起身要离开草场的时候，它才出现的，给东西它吃它也不吃，反而是一直跟着我。也许是临近走出来的时候，我没有顾上它，它捡了漏就跑上车了。”

　　“嗯……听起来我要落选的感觉，”循棠迅速瞄了祈愿一眼，又复神思状，“还以为我终于能脱离穷海了呢。不管了，先把东西搬进去吧，它本来就是野猫，看它喜欢待哪儿先。”

　　祈愿没有应声，解了安全带便下车。

　　后座上的橘猫趁着循棠打开了车门，一溜烟跑了不见踪影。车库里面除了车辆并没有摆放什么杂物，两人检查了一番都没有瞧见橘猫的身影，便放弃了对橘猫的搜寻，决定先将东西搬进厨房。

　　客厅内，夏可早已卧躺在沙发上，闭眼，不知是不是已经睡着了。

　　怀中一个橘色的身影十分突兀，圆滚滚将自己绕成一圈，紧靠在夏可腹边，似熟睡，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WC！”循棠赶紧将东西都轻放下，“我先溜了！”

　　确认循棠的身影也如水雾般散去之后，祈愿往夏可走去，手搭在他的手上。

　　夏可的体温平常总是比常人要高出些许，寒冬中身体犹如火炉一般，此时，却略显冰凉。

　　觉察出异常，祈愿特地用手背去试他的额头，还没试出来，夏可已醒来，一把捉住她的手腕。

　　“你终于回来了。”

　　“嗯，有点晚了。你好像……咦？”

　　仿佛刚刚都是幻觉，夏可的肤感由冰凉到炙热，不过一刹那的时间。祈愿反复确认，夏可的身体已恢复如常。

　　“我刚刚以为你身子凉了些，看来是我错觉了。”

　　“长夜冰寒，若没有你，我便如置身冰窖。”

　　“怎么可能呢？”祈愿瞄了眼橘猫睡得安详的样子，心思已经转移至别处，“这猫……你喜欢吗？”

　　夏可没有想到祈愿瞬间转移了话题，讪笑。

　　“你以为它是什么？”

　　“猫啊，应该是从学校跟回来的。我和循棠都没有察觉，它就藏在车后座的袋子里边。”

　　“呵。既来之，则安之。平时白天你一个人在别墅，有个活物陪着也不错。”

　　“那……你是决定收养它了？！原来你喜欢猫啊！”

　　夏可坐起身来，轻轻一拍在猫背上，橘猫便又一溜烟跑了。

　　这猫看着肥头胖脑，实际动身如闪电，所有动作都在一瞬间。

　　“你喜欢我便喜欢。”

　　夏可的双瞳瞬间来袭，祈愿没来得及躲闪，夏可擒着祈她的下巴，轻咬其下唇。

　　“只是我永远都要占第一位，即便我们有了孩子也是如此。”

　　“谁…谁要跟你生孩子！”

　　祈愿反应过来，匆匆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哈哈哈哈哈。”

　　七点已过，即使她不吃，也要煮给夏可一顿好吃的才行，毕竟在外工作一天，辛苦了。

　　觉察出自己点点小心思，祈愿咬了咬牙，开始将洗好的葱切丝。

　　“有我可以帮忙的地方吗？”

　　自觉地，祈愿已经伸出指划的手指头。

　　上次夏可越帮越忙的记忆被抽出，那一晚他们“简简单单”准备一个晚饭就花了将近三个小时。

　　罪过，罪过。

　　祈愿的手指头来了个急刹车，视线转回刀下。

　　“不用了，你待在一边陪我聊天，或者先去洗澡都行。”

　　“不，我要你帮我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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