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春阳没有料到，自己将他们从黑屋内救出，给予汇回报的是一阵阵剑影。

        “这位仙长，咱们将剑收起，好好讲话。陌天的妖真的不会伤人！”春阳说着，一只妖从上方飞来。春阳本能地侧身躲开，飞来的妖落到燕霞派的一弟子身上，将小弟子的衣裳抓破。邵平杰用匕首向妖刺去，拎起小妖就往旁边扔，他问道：“没伤着吧？”

        小弟子的的外衣被撕的破碎，手臂有一道伤痕。邵平杰见状，脸色阴沉，对春阳忿然道：“这就是你说的不会伤人？！你看看这！那妖的爪子要是有毒怎么办！”

        春阳看着这触目的伤口，眉间疑惑和怒气弥漫。周围不断地有妖靠近，燕霞派的人不断地挥剑、扔符纸。

        “不……别杀他们！”春阳抓住一只小妖，顺手点住他的睡穴，说道。

        “不杀他们难道等着他们来砍我们？！”邵平杰怒道，“你和他们不就是一伙的吗？！”

        怒骂间，刚刚被邵平杰用匕首刺中的小妖又爬起，被春阳点了睡穴的小妖也站起，跟随着其余妖向众人靠近。

        这没有用，得离开陌天楼。春阳暗道。他挥袖就地卷起一阵似带有冰晶般水珠的风，将众人带离这个角落。

        他们来到楼底的空地上，楼内的妖似乎都向那个角落涌去，现在这块地就显得十分空旷。

        方才还出现在众妖眼前的人忽然不见了踪影，他们追寻着气息，朝春阳几人靠近。

        春阳知道这只是片刻的喘息，等到众妖再次找到他们，再脱身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各位，我要先去找柳十一了。”他说道。

        邵平杰听后，阻拦道：“怎么？想和柳十一先逃，然后把我们留在这里？！”

        “那倒不是，”春阳解释道，“从方才的对战中不难看出，诸位都是会使些法术的修仙之人。柳十一他身为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我还是待在他身边好。

        “而且我帮了你们两次，即使是要害你们，也不需要拖到现在。”

        众妖的咿呀声渐渐传来，春阳取出符纸在上面画了一个小人。符纸落地后，小人蹦出。春阳道：“我先行一步，这纸人会保你们一段时间。”

        言罢，春阳往高处掠去。

        在顶楼的平台碎裂后，苏寒霜与柳十一向下坠落。苏寒霜的手朝柳十一腰间伸去，后者则将他手握住，道：“这剑可不是你的，我替他保管。”

        苏寒霜想要将手抽出，却发现竟然争不开。她将竹竿往柳十一腰上一击，后者吃痛，松开苏寒霜。苏寒霜不欲与柳十一斗，反正春阳剑迟早会回到她的手里。

        她用竹竿在挂着的红绸缎上一撑，接着力运起轻功朝顶楼掠去。柳十一则掉在摇晃的红绸上，他看见一群甲壳虫正向他靠近。

        看着这密密麻麻的黑点，柳十一略微感到不适，遂往下一楼跳去。

        春阳回到他与柳十一分开的那一层楼，却见到的是满地的碎草。他听见身后有声响，转身见是那个笑着说要给他们表演的小妖。

        一股怒气无由地从春阳内心升起，但他又马上意识到这小妖是被人控制，是无辜的。于是春阳点住小妖的睡穴。这样至少他还能安稳片刻。

        既然柳十一不在这，他能去哪里？春阳思忖着，他来到栏杆旁，抬头望去，交错叠升的丝缎伴着风铎声摇摇晃晃，还有许多的黑点在上面爬动，还有……柳十一？

        柳十一周围的妖越来越多，离楼底还有一段距离。他低头看见春阳，眼神一动，似想到了什么好玩的。

        “春阳！”柳十一喊道。春阳应声：“柳十一，你先别动，我马上上来！”

        “别上来了，你就在那站着！”柳十一语气中带着鲜有的笑意，“你看看能不能接住我！”

        言毕，他朝春阳跃去。春阳没料到柳十一会做这番举动，你能跳多远啊？他翻身上栏，也跃起，将柳十一接到怀中。

        “到楼底去。”柳十一用手拦住春阳，道。

        春阳反驳道：“楼底妖……”话未讲完，一只翠绿的壁虎从上方落到春阳手臂上。

        “……”

        “上面妖也多，个头还不大。指不定什么时候钻你袖里也不知晓。”

        要么往上，要么往下，别无选择。于是燕霞派众人就目睹了春阳抱着柳十一从上方落地的一幕。

        “看吧！就说你春阳和柳十一有勾结，关系还不一般！”邵平杰道。

        柳十一无意与他们争论，他语气中的笑意无影无踪，对邵平杰道：“邵仙长，你们燕霞派此次前来不应当带上捕妖网吗？怎么不用呢？”

        被柳十一这么一提醒，邵平杰一拍脑门，道：“呦，我忘了……等等，捕妖网在尤弦那，你们把尤弦怎么了？”

        柳十一无语，他的话倒是点醒了春阳。春阳从袖中取出一打符纸，施法让符纸纷飞，一张接着一张把扑面而来的妖捆住。

        奈何楼内的妖太多，春阳袖中的符纸太少。柳十一向正在斩妖的邵平杰道：“春阳的法术，你会吗？”

        “不会！这种妖使的法术我们怎么会？”邵平杰一边说道，一边用剑向一旁的妖刺去。

        柳十一微嗔：“我记得你们燕霞派也有类似的法术吧？这都不会，那你还修什么仙？在家里劳作岂不更快活？”

        柳十一的话戳到了邵平杰的痛楚。“你站着说话倒不腰疼！我怎么就不能修了？！”邵平杰怒吼道，手中的剑也随之舞得更快。其余弟子见自家师兄这么卖力，也提起一份气来。

        在柳十一激将邵平杰时，一抹紫粉色向柳十一背后袭来。春阳见着，将柳十一拉至一旁。柳十一看着扑在地上的背影，道：“这位小妖似乎有些眼熟。”

        那妖转头，露出小巧俊俏的脸庞，这正是柳十一刚进楼遇到的第一只妖，也是许多年前，苏寒霜叫的“余容姐姐”。

        她微启那樱桃般的朱唇，说着刚见面时对柳十一与春阳的话：“风铎响陌天，今宵似人间。”

        “什么人不人间的？你管这妖窝叫人间？”燕霞派的一弟子叫道。

        余容起身，艳丽的轻纱落地，她唤出一朵花瓣纷飞的芍药，向柳十一击去。

        春阳拦在柳十一身前，余容的芍药花随着主人的意念，一片一片的花瓣似飘飞的蝴蝶，带着清淡的花香，飞舞在空中，将柳十一与春阳团团围住。

        “风铎……”余容喃喃道。

        “姑娘，你能讲清楚点吗？”柳十一问道，他一开口，花瓣就有了空可钻。柳十一呛住。

        春阳眼底涌出一股寒意，飘飞的花瓣染上了一层冰霜，变得沉重，纷纷落下，铺满一地。

        没了花瓣的阻挡，柳十一似乎隐约看到，余容的眼里，溢满了苦涩的泪水。

        “风铎……”

        这次柳十一听清了。风铎与陌天。春阳同他简单讲过陌天的来历，但这楼背后的故事，仍是个谜。

        春阳涉世未深，想不到那么复杂，他道：“风铎？我见楼里挂了很多，是要毁掉吗？”虽然想法简单，但也值得一试。

        似乎春阳的随口一说，就接近了真相。余容的眼神恢复澄澈，但面色极其痛苦，好像在和一股她不愿接受的力量抗争。“八十一个风铎，别让它们响了！”余容说着，泪水不住地流下。

        “柳十一，楼底的风铎你来毁！其余的交给我！”春阳道。柳十一没有异议。

        风铎一般挂在屋檐下，找起来也方便。春阳身有法力，面对一群一群的小妖毫不畏惧。二层和三层的风铎被毁掉后，他向下看去，见柳十手拿着风铎，到处乱跑。他腰间的剑像摆设一般，原封不动地挂着……

        “柳十一！你可以用我的剑！”春阳道，“我让他认你为主了！”

        “我不会用！”柳十一回道。也是难为柳十一跑得这么快了。

        春阳往袖中摸索，方才的符纸已经用完了。他将发带解下，灌入灵力。发带如获新生，跟在柳十一身后。

        楼顶。

        “苏寒宵”一下一下地晃着风铎，叮铃的声响让他也跟着哼起小曲。

        “双绛老人，你怎么不去救柳十一了？”他看着苏寒霜从门外走进，说道。

        苏寒霜将竹竿尖端对准面前的人，微哂道：“他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要管一介凡人。”

        “你们妖都这么冷血无情，除掉也是应该的。”

        手中的竹竿不住地颤抖，苏寒霜悲愤：“你踏马到底是谁啊！？”为什么要顶着我爹的脸说这么扎心的话？！

        对方不想回答她的话，饶有兴致地看着双绛脸色变得铁青，手中风铎摇晃得更剧烈。

        各种各样的魑魅魍魉从四面八方涌来，围住苏寒霜。“这些都是你的同族，我再摇一下，他们就会将你撕碎。但是你下得去手吗？我猜你法力那么高深，干掉几只小妖也不在话下！”

        苏寒霜听着他的话，咬紧牙关。她下不去手，她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血。

        “你把这些小妖击败后，就轮到我了。但我是你爹，你可不能那样对我啊！”

        “苏寒宵”呵呵笑着，一道寒光破空而来，直击他手中的风铎。风铎碎，众妖醒，各自散。

        “春阳……”假冒的苏寒宵看着春阳从门外走进，站在苏寒霜身旁。

        春阳见“苏寒宵”，平静道：“片刻不见，楼主方才在玩什么呢？”

        一个双绛就够了，又来一个春阳。他本以为春阳也就是会些保命的法术，但刚刚那一招，才发现这一个个的都卧虎藏龙！

        “苏寒宵”面上依旧挂着笑容，他道：“普通的风铎，现在都碎了，也没什么可玩的了。不如两位去陌天其他地方玩玩？”

        “这楼都被我们毁成这样了，还玩什么玩？”

        三人一怔，朝声音发出的地方望去，一鬓发略带灰白的中年男子带两人从楼下走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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