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余容姐姐！”苏寒霜纤细的小手中端着碗元宵，蹦跳着来到余容身旁，一脸骄傲向徐荣炫耀道，“这是我阿娘做的！”

        余容低头看着碗里三个白嫩的小狐狸，怜爱地摸着苏寒霜的小脑袋，笑道：“这真可爱！小寒霜是要和我一起吃吗？”

        苏寒霜俏皮地摇了摇头，她把青瓷碗塞到余容屋内的衣橱下，悄声道：“姐姐，我把它们放这里，谁也不要说哦！”

        说完，苏寒霜又蹦跳着出去了。余容笑着，伸出纤纤玉手，在指尖拈出芍药花瓣，飘飞到青瓷碗中。

        刚出去的苏寒霜在门口探出头来，问道：“姐姐，你方才做了什么？”

        “哦，那个啊，”余容道，“我怕那元宵放久了发臭，给它施了点法，好保存久一些。。”

        “啊，那谢谢了！”苏寒霜担心余容是要趁自己不在偷吃元宵，于是跑下楼，重新端碗上来。她道：“这碗是给姐姐的。”

        余容道谢。烛火映照在她的粉面上，竟显现出一丝淡淡的忧愁。

        苏寒霜走过去，趴在她的膝上，淡淡的花香扑鼻而来，让苏寒霜感到惬意。苏寒霜道：“余容姐姐，你不开心吗？”

        余容一惊，问道：“那么明显吗？”

        “不明显啊，只不过我感觉到了！”苏寒霜道，“如果你笑得，呃……真切一点我就感觉不到了。”她感觉余容的笑不是发自内心的，更多透露着一丝无奈，好像有什么东西纠缠着她。

        算算日子，今天恰是正月十五。余容想起去年元夜时，他与她一起在如昼的花市里欢笑。也不知今年，他又会和谁在一起，谁又会和他共度良宵。

        苏寒霜看出余容需要一个安静的空间，遂无声出去。陌天楼灯火通明，分不清现在是白昼还是黑夜。那时苏寒霜总搞不懂，那么好玩的地方，为何余容的眉宇间总有着不散的忧愁。

        她回到楼底，众妖都幻化作人样，一起做元宵、观花灯。她在这人群中穿梭，却找不到爹娘。苏寒霜找到一个面熟的人，问道：“我爹爹和阿娘呢？”

        “在顶楼。”

        自从有了陌天楼，苏寒宵精神倦怠，总不住地咳嗽，说话也有气无力的。许如清越看越心疼，她抱怨道：“既然身子不适，干吗还要勉强自己，下楼同他们过元宵？”

        “好歹陌天也是算半个‘人间’，一年又有几回能像上元节一样热闹？不同他们过过怎么行？”苏寒宵将染了星点猩红的帕子收回袖中，说道。

        他抬眸望向小轩窗外，竹笼里的晶莹的晬清与周边争辉的彩灯显得格格不入。这里不适合它。苏寒宵心想，他思忖片刻，道：“如清，你带着苏寒霜和晬清，回青寒穴。”

        “为何？”许如清不解道，“你一人在这怎么行？不和我们一起吗？青寒穴灵气充沛，在那里修行一段时间，不但修为能提升，还对你身子也有好处！”

        苏寒宵摆手道：“陌天需要我来管。”况且我法力所剩寥寥，可能保不了你们走到青寒穴，还可能成为累赘。

        “那我也不走！万一哪天……”许如清说着，她看到苏寒霜出现在视线内，便将要讲的话咽下。

        “爹爹！”苏寒霜开心道，跑到苏寒宵身旁。苏寒宵则是将她抱起，温声道：“你和阿娘带着晬清回青寒穴好不好？”

        苏寒霜自降生以来，就没去过青寒穴，只晓得他爹爹不常外露的寒气是在那里习得的。对此，她觉得今后若能同爹爹一样，也不是件坏事。她没有反对，问道：“那爹爹呢？和我们一起吗？”

        “会抽空去看你们的。”苏寒宵对他怀里的女孩保证道。许如清看着父女俩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笑，不觉眸中起了层淡淡的水雾。

        晬清的属性与青寒穴相似，将其放在那，假以时日，其中的灵气便可归于天地间。

        苏寒宵看着苏寒霜，她长着和许如清十分相似的面孔，原本让她和许如清主学幻术，也是不错的选择。但青寒穴已经没有妖了，这其中的心法不能在苏寒宵这一辈就断绝。

        苏寒霜自小就聪颖，不但练就一身的寒，也从许如清那习得幻术。因此在她一踏入林中，就能分辨出自己身处是幻还是真。布下幻境的妖能控制住这么大的范围，显然在这方面已是宗师级别。

        她也能明白，如今的陌天就如同水中月，指不定会在不经意间被戳破。那时候，也许不会再同小时候一样，觉得离开了陌天，还是会回来的。

        眼前这个“苏寒宵”，要说没有留恋是不可能的，但苏寒霜依旧想让他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

        “苏寒宵”听后一怔，想着这场戏也演不下去了。他脚底似抹油，在苏寒霜垂首静默时就逃。

        最快的方法就是从顶楼跳到底楼。楼与楼之间有缎绸牵连，略微施展轻功，便可安全逃离。他纵身一跃，预想中的并未发生。

        他的双脚在高空中晃荡，碧色的竹竿将他衣裳勾住。苏寒霜手执着竹竿，自上而下眯眼觑着“苏寒宵”，道：“跳啊！怎么不跳了啊？”

        苏寒霜将手中的竹竿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把底下的人提起，摔倒地上。“苏寒宵”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鲜红。这双绛老人苍老的眼神肆无忌惮地流露出杀意。他得要尽快逃走。

        苏寒霜自然是不会杀他的，毕竟他顶着一张苏寒宵的面孔，她下不去手。

        修长的竹竿拖在地上，随着苏寒霜的前进发出摩挲的声音。

        深邃的寒气一点一点地向他靠近，他被这气场逼迫得不敢动弹。“苏寒宵”四处张望，忽然他眼睛一亮，颤抖着欣喜喊道：“柳大夫！你怎么在这？”

        苏寒霜只认他是要让自己分心，若身旁有人，她又怎会感觉不出？

        “柳……柳大夫、柳十一！双绛要我的命！救我啊！”“苏寒宵”惊恐道。

        “草民又不会什么武功，阁下看样子也没病，这可怎么救？”柳十一的声音在苏寒霜身后不远处不急不缓地响起，还带着点嗔笑。

        苏寒霜瞠目，不敢相信地说道：“你是何人？什么时候来的？！”

        “老人家，您别生气啊！”柳十一似感到苏寒霜周身的寒气，退了几步，“在下柳十一，误入此地，本想上来向楼主寻个帮助，却没想看到这番场景！”

        “苏寒宵”见着柳十一，似落水的小虫抓住救命的稻草，爬着向柳十一靠近。苏寒霜见状，手中竹竿似挽了个剑花，再挡在他面前。

        后者见无法靠近柳十一，便向他投来求助的目光。

        柳十一自觉有趣，道：“你俩这般打杀，这其中的恩怨我自是不能去插手的。再者，阁下怎么知晓我的姓名？似乎我俩并未曾谋面。”

        “既然这样，那么就请柳十一你先在一旁歇息着吧！”苏寒霜道。她又瞥见柳十一腰间佩戴的春阳剑，愕然道：“你这剑哪来的？！”

        柳十一将手覆在剑柄上，忘了将剑还给春阳了。他解释道：“替一位朋友保管。”

        本想着就这样糊弄过去，也不知道面前的人和春阳是何关系。苏寒霜接着道：“叫什么名字？”

        柳十一不语。他不想给春阳带去不必要的麻烦，却不知道在几刻前春阳已经与两人打过招呼了。

        “苏寒宵”趴在地上，心想着这柳十一也是够勇，竟对这骇人的寒无所畏惧。不过，只需要再过片刻，自己也不用在顾忌什么了。

        既然进了陌天，就好生玩玩吧！

        他嘴唇动得飞快。柳十一见状，忙道：“他在念咒！”

        晚了啊两位！在下就不陪你们游戏了。“苏寒宵”暗道。

        楼顶的平台碎裂开，原本勾住平台的蛛丝断裂。蛛丝将“苏寒宵”拉起，他信步走进屋内，悠闲转身，看双绛和柳十一坠下去。

        “反正也不会出什么事。”他冷笑道，手中摇晃着风铎，发出清脆的声响。

        “楼内的小妖们，他们带着来自人间的祝福，来到陌天。不向他们问问近些年来，外边发生了什么事吗？”

        陌天楼的小妖们听闻风铎声，手脚似被线拉扯般移动。

        春阳在被击落后，几个起落，就到达楼底。得先去找柳十一！他想。

        底层楼是整个陌天占地面积最大的地方，街道、小摊、房屋应有尽有，要找到通往二楼的楼梯可是要花一些功夫。于是春阳选择运起气来，轻功飞身上去。

        他在喧闹声中听到了微弱的呼救。

        不似幻听，也不似妖，这是人语！

        春阳赶到声音发出的地方。这是一个在角落的小屋，门上了锁，呼救声不断。

        他将锁捏碎，把门打开。昏暗的房间瞬间亮堂起来。

        燕霞派众人除了尤弦外，没人见过春阳，春阳也没见过他们。邵平杰只道是抓他们的妖来找麻烦了，春阳则见他们与尤弦衣着相似，将捆住他们的绳索解去。

        邵平杰道：“你这什么意思？要蒸要烤随你便！把我们放了是让我们再逃，然后再追回来绑吗？有意思吗？尤弦呢！”

        春阳本想着救出他们就去找柳十一，听到邵平杰提起尤弦，问道：“尤弦怎么了？”

        “不是被你们这些妖抓过去了吗？！现在连人也见不着，谁知道你们要对他做什么！”邵平杰怒道。

        春阳被他讲得一头雾水，说道：“在下春阳，与尤弦刚相识。朋友遇难我必会救助。劳烦阁下先将事情讲清楚。”

        众人听后，低声讨论起来。

        “原来你就是春阳，就是那个柳大夫私藏的妖！”身份来历不明，还出现在这妖族聚集之地，邵平杰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推测，说道。

        春阳则是被他们越讲越懵。这时，千妖躁动，众妖闻到人的阳气，朝着这一隅涌来。

        他们感受到了万马奔腾般的震动。一燕霞派的弟子慌道：“师……师兄，妖来了！”

        “废话！我没有感觉吗？！”邵平杰一想到自己可以像传说中描绘得那样斩妖除魔，热血压过了恐惧，拔剑喊到：“铲除邪祟！为民除害！”

        众人跟随着邵平杰纷纷拔剑冲出小屋。春阳被他们的行为惊到，掠身阻挡在他们前面，道：“你们这是作甚？陌天的妖不会害人！”

        为首的邵平杰微微弯唇，道：“那我就先把你这只给解决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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