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故地重游

人类王国边境。

        一个披着深蓝色斗篷的人类骑着骏马飞奔在荒芜崎岖的丘陵之中，马蹄扬起的尘土给一片死寂的边境平添了几分流动的气息。

        过了不久，他在克德里克镇外下马，牵着它走了进去。

        他把斗篷的兜帽撩下来，露出了黑色的到肩的头发。他的五官很周正，透露出一股东方人的静谧。但他又有一些棱角，深蓝色眼眸使他看起来充满了凌厉和桀骜。

        克伦威尔·卡其温顿原先是这里的居民，强大的魔法师家族卡其温顿一直庇护着这个边境的小镇。卡其温顿家族被里拉沃尔的军队血洗之后，他就由伊利贝尔女王收养。按照惯例，本来他从学院毕业之后是要当魔法师的，但他坚持要成为一名骑士。在伊利贝尔的支持下，他成功进入了皇家骑士团。

        克伦威尔牵着马，顺着小镇的石板路一边走一边打量着这个荒凉的小镇。此时正值黄昏，如血的落日勾勒出不远处卡其温顿庄园的轮廓。克德里克镇上的居民大多回到了家里，偶尔有几个也都行色匆匆地往家跑。有的胆子较大的则打开了破旧的窗户，打量着石板路上这位“陌生”的来客。

        从这里的天空向西北望去，能看见天空尽头黑压压的云层，那是吸血鬼帝国的领地。自从失去了卡其温顿家族的庇护，克德里克镇经常受到吸血鬼和暗夜森林的黑暗生物的袭扰。克伦威尔毕业后多次申请守卫克德里克镇，但都被毫无理由地拒绝了。

        克伦威尔离开莱克弗斯前，向伊利贝尔女王报告的是他要重访克德里克，但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目的——想办法和查尔斯·帕特里克通信。

        一直生活在人类贵族的虚荣伪善和阿谀奉承中的克伦威尔早已厌倦了这种日子，学院里的贵族少爷们更是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幸运的是克伦威尔并没有染上这样的风气，他每天多半的空余时间都在学院的图书馆中度过。后来日子长了，他发现查尔斯也是这样。非但如此，查尔斯还不伤害人类，也从不溜出学院鬼混。

        起初克伦威尔忌惮他的身份，并不喜欢他。但因为每天都能在图书馆遇见，也渐渐熟络起来。随着交流的深入，克伦威尔发现他很特别，他不是表面上那么温文尔雅、墨守成规，而是特立独行、高傲疯狂。他有一个澄澈的灵魂和伟大的梦想。最为重要的是，他觉得他身上始终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查尔斯的灵魂和许多吸血鬼——甚至很多人类贵族都不一样，他是那么的鲜活、那么的真诚炽热。炽热到克伦威尔为此着迷，甚至为之疯狂。

        此时查尔斯已经回吸血鬼帝国半个月了，克伦威尔十分关心查尔斯的处境。他明白查尔斯的梦想会使他处于多么危险的境地，他虽然觉得这个梦想很好，但他也劝过查尔斯，最终却以查尔斯几天不搭理他告终。

        黄昏总是短暂的。转眼间，飞蛾扑火的晚霞就被月黑风高的黑夜取代。虽然是夏夜，但克德里克镇荒凉得听不到一丝虫鸣，甚至连家畜的声音都没有，唯有寥寥几棵树木的枝叶发出“沙沙”的响声，显得危机四伏。

        克伦威尔悲凉地看着满目萧然的破败景象：“这真的是我以前的家吗？”他想。

        但他此时没有太多的时间来怀念和伤感，天黑之后的边境有无数不可预测的危险，他此时孤身一人，所以必须赶快找到能把信件寄到吸血鬼帝国的地方，然后回莱克弗斯。

        信件并没有写太多的内容，只是简单地问候了几句查尔斯的近况，然后用一个并不起眼的信封包裹。但这一切足以传达克伦威尔的心意。

        就在他拐进一个小巷子，即将出去的时候，一股诡异的风刮过小巷外的石板路，随后在一片暗红色的烟雾中出现了几个身影。

        他们显然不属于人类。他们每个人都披着繁琐华丽的斗篷，斗篷之下露出的几缕浅色头发随风飘扬，猩红发亮的眼眸在一片黑暗里格外夺目。

        “是吸血鬼！”克伦威尔本来有点期待，但转念一想查尔斯不可能会侵袭人类的村庄，于是右手悄无声息地握住了圣剑的剑柄。

        “这里还是老样子。”为首的一个吸血鬼说，顺便用手摘下了斗篷的兜帽，露出了发亮的银发和鼻梁上的金属圆框眼镜。

        “利安德尔大人，”他身后的一位吸血鬼边走边说，“这样做真的安全吗？就在半个月前，帕特里克王室已经察觉到了您的动向。”

        兰吉特·利安德尔闻言露出了讽刺的笑容，与他之前在查尔斯的晨会上那副乖巧的样子截然不同：“帕特里克察觉到又怎样？我的幻术足以蒙蔽除了帕特里克王室之外的所有人类和吸血鬼。”

        “可是……”

        “没有证据，仅凭帕特里克王室的一面之词无法用刑。”兰吉特故作遗憾地摇了摇头，“谁让帕特里克家族是一个愚蠢而又死板的家族呢？他们永远不会违背自己制定的法律。”

        “那……如果让其他人相信这里的居民都是因病死亡。”另一位吸血鬼说，“时间一久，人类那边一定会有所察觉，到时候如果惊动了特蕾莎·伊利贝尔……”

        “那就让人类们认为是帕特里克干的。”兰吉特不怀好意地说，“愚蠢的人类是不会相信他们这位真诚得可笑的朋友的。”

        “让查尔斯·帕特里克荒唐的愿望变成碎片。”

        克伦威尔在巷子里听得一清二楚，他握着剑柄的手气得发抖，但他竭力克制自己的气息以免被吸血鬼发现。

        吸血鬼们在克德里克镇四处游荡，镇上的仅有的几点亮光早已熄灭。他们经过每一户时都要确认一番里面是否有新鲜的血液。压抑恐怖的气息在一片死寂的克德里克镇弥漫，吸血鬼们的红眼和獠牙使人胆寒。

        “利安德尔大人，这里。”一位吸血鬼说，指了指一户人家，随后恭恭敬敬地退到一边，做了个“请”的手势，让兰吉特先行享用。

        “谢谢了。”兰吉特的镜片闪过寒光，嘴角带着邪魅的笑容走向那户人家的大门。

        那户可怜的人家已经知道自己被发现，于是全都紧紧地抱着对方藏在床底，绝望地等待死亡的来临。

        一股寒气突然袭来，蓝色的冰晶迅速地冻住了兰吉特的腿。紧接着，一把银色的圣剑横过兰吉特的脖颈。

        “你敢。”克伦威尔冷冷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谁都不可以在一个骑士面前侵犯他的人民。

        可惜兰吉特早就察觉到这里还有其他人，所以一点也不觉得意外。他从容地逃脱了克伦威尔的圣剑，轻松击碎了他的冰晶：“果然有该死的人类，但我可要提醒你一句：夜晚单枪匹马地来挑战吸血鬼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周围亮起了其他吸血鬼的红光，纷纷向克伦威尔袭来。大片蓝色的冰晶拔地而起，银色的骑士圣剑灵巧地抵挡着数位吸血鬼的长剑。克伦威尔目光坚定，冷静地面对吸血鬼的进攻。

        可惜魔法师出身的克伦威尔极度缺乏近身战斗经验，没过多久，他就渐渐占了下风。

        “铛”的一声，克伦威尔的圣剑脱手，被狠狠地击飞了出去。这群吸血鬼的实力超乎他的想象，冰晶和寒气根本无法长期阻挡他们。

        吸血鬼们见这位人类已经落了下风，于是再次发起猛烈地进攻。克伦威尔极力躲闪，但是他的左臂还是被长剑刺穿。剧烈的疼痛感从左臂开始蔓延，克伦威尔被击倒在地。

        兰吉特把他的长剑从克伦威尔的手臂中拔出，剑尖抵上他的脖颈，以一种愉快又讽刺的语气说：“人类，你败了。”

        兰吉特细细打量着他：“看来你就是克伦威尔·卡其温顿，查尔斯·帕特里克最珍视的那个人类。”紧接着，他一脸嘲讽的面孔逼近克伦威尔，“杀了你毫无意义，只会让我自己死在帕特里克的剑下。不如……让你变成我的血奴，然后狠狠地羞辱帕特里克如何？”说完，他不怀好意地笑了。

        “你做梦。”即使被前后左右的吸血鬼钳制着，但克伦威尔的气势依然不减，深蓝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兰吉特。

        “真是执着呢。”兰吉特露出尖细惨白的獠牙，张开血盆大口，“不久，你就一定会很享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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