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沈长行赶到

沈知烟这话说的有些小心翼翼，她像是那明知到答案却还是心存侥幸一般的想等她回答一句好字。

许荷沉默了半晌，最终只是轻声道：“谁有这样好的福气？能被我家烟儿看上？”

这预料之中的回答让得沈知烟眸子微微沉下，就连笑容都苦涩起来，心中的最后一丝希望彻底崩塌，她声音发着抖，又尽全力的想要控制。

“我…他…他叫江纵，他对我很好，阿娘，你若是见了他一定会很喜欢他的。”

“江纵…是这些日子你常去见的那家伙吧。”

“阿娘…”

沈知烟露出几分诧异，又很快明白过来，阿娘原来一直在保护自己，如小时候一样，永远站在自己的身后。

她突然就彻底崩溃，放声大哭：“阿娘…”

她将脑袋埋下去，许荷的手便就放在她发丝之时，极轻的抚摸着。

“我听旁人说过，那是个不错的孩子，虽是卫王府的独子，但咱们许府也是不怕的，若是他日后欺负了你，你就来阿娘的坟前告诉阿娘，阿娘一定找他去算账。”

“不许你这样说，阿娘，你不会死的，你怎么会死呢…不会的…不会的…”

许荷长长的叹出口气来：“烟儿，人早晚都会死的，阿娘是去下一世等你呢，等阿娘走后，你要好好生活，有些过去的事情过去便过去了，再去追究没有任何意义，阿娘就希望你好好的，人这一辈子，白驹过隙，莫要为了不值得的人和事浪费自己的生命。”

沈知烟依旧是哭着，也不知听进去没有，许荷垂下眼，最后看了眼怀中的沈知烟，眼里是无限的留恋不舍，她一边轻轻拍着沈知烟的肩，一边很是小声的唱起歌谣。

“天上的星星不说话，地上的娃娃想阿娘…”

她的声音落在沈知烟耳里，脑海里一瞬便回想起幼时总是伏在阿娘膝上听着阿娘唱歌睡着的场景。

而这一次，她却一点也不想睡了。

她跟着许荷哼起来。

不知何时，许荷的声音小了起来，只余下沈知烟那哽咽的孤单的声音。

直到许荷轻轻拍着她脑袋的手也停住，沈知烟已经能感受到身边之人呼吸的渐弱，身体逐渐变得更加冰冷。

她没有停，继续唱着。

“天上的星星不说话，地上的娃娃想阿娘…”

不知过了多久，许荷已经彻底失去了呼吸，闭上了眼，手心还停留在沈知烟的发丝，眼角有着泪滴，唇边却是浅笑着的。

砰。

屋门被推开，沈知烟仿若不闻，她抬起头来，垂着眼，已经无神空洞，眼泪已经哭干一般，就那般呆呆的看着许荷。

“荷儿！”

一道低沉带着不敢置信的声音在屋内响起，沈知烟眼珠这才极轻的动了动，待抬起头，才看见那匆匆赶到的沈长行。

她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什么也没说。

沈长行静静站立着，他看着许荷的面庞，脑海里浮现出五年多前那张生动艳丽的脸庞，他想象不到，短短五年的时间，曾经的美妇便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躺在床榻之上，面容削瘦，薄如纸片。

他站了好半晌，心里五味杂陈，愧疚，自责，后悔在心中交织。

“烟儿。”

他嘶哑着声音唤了声，只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又沉默半晌。

“五年前的事，我前两日才知道真相，是我的错，是我没有调查清楚让你，让荷儿遭受这样的苦难，我知道真相那日，便已经马不停蹄的赶来，只是没想到…”

沈知烟听得此话，极轻的嘲讽一声，再也不用在他面前伪装什么。

“你没想到的事情还多呢，譬如在你眼里那温顺乖巧的林眉也能狠下心来花上一大笔钱请上杀手来追杀我们这手无寸铁的几个女子，最终害了一条人命，害了阿娘躺在床榻之上近五年的时间，受尽病痛折磨。”

“你说什么？追杀？当初你们离开锦州的时候？”

沈长行显然是不知道此事，他语气又讶异一些。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她手头上的人命说不得比您这位首辅大人还要多呢。”

沈长行的目光变得阴沉下来，他已经对林眉改观，也知道事到如今，沈知烟没必要用这些事来骗自己。

他沉默良久，想说什么都觉得在此刻显得太过苍白。

末了，只得一句：“对不起。”

听见这声对不起，沈知烟站起身来，转过身面对他，目光之中早已经没有了在沈府的乖巧与尊敬，反而是淡漠到了极致。

“这句话我与阿娘都等了很久，等得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如今听到了，也觉得不过如此，你记住，阿娘没有原谅你，也永远不会。”

顿了顿，又加了句：“我也是。”

沈长行闻言面容苦涩，他微微垂下眼去：“我不祈求你们的原谅，我只想在余生之中尽量多补偿你一些，林眉的事情我回去就会彻底查清处理，也会还给荷儿一个清白。”

“你最好说到做到，我等着阿娘的清白，至于补偿，我不需要。”

沈知烟话落，便看见因为担心而走了进来的许凌盛等人。

看着他们眼里的担心，沈知烟强扯出一抹笑容笑了笑。

但下一瞬，心口突然一痛，像是积压在心里许久的酸涩与悲痛在一瞬爆发，她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随即眼前一黑，整个人便彻底晕了过去。

一旁的沈长行眼疾手快的接住她，神色慌张：“烟儿！”

“来人！去请医师！快去！”

——————

许荷的葬礼举办得很简单，不过是些至亲之人在场，这是许荷生前的要求。

沈知烟一身丧衣，跪在灵牌之前，面无表情，就连一滴泪都没有落下，那是悲痛到极致的无法言说，身侧跪着同样一身丧衣的江纵，整个祠堂只剩下他二人。

许府众人早已经默认了沈知烟与江纵的关系，因此也并没有阻止。

江纵偏头看了眼沈知烟，轻轻抿了抿唇，此刻说什么都显得无力。

他目光落在许荷的灵牌之上，突然轻声道：“伯母好，小生江纵，先前未能有机会前来拜访，小生从前便听烟儿说过，您是个很厉害的人，小生一直心怀敬重，还请伯母放心，今后的日子我会将烟儿放在我生命中的首位，将她看得比我自己的命还要重要，敬她爱她，事事以她为先，绝不辜负她，若有违背今日誓言，伯母尽管来找小生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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