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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除夕夜前


“活路当然有,只是有价值的人才会有活路。”

大约是直觉,沈知烟总觉得眼前这小厮像是还有什么事瞒着自己,因此语气也冷了些,甚至带了点逼问的意味。

那小厮闻言依旧哭着求饶,只是目光极快的闪了一瞬,又很快垂下头去。

沈知烟见他如此冥顽不灵,眼中多了些不耐。

“陈虎,乱棍打死了扔到乱葬岗去。”

一旁的陈虎很快便反应过来,连忙应了声是,随即凶神恶煞的抄起一旁的棍子一撸袖子就要上前两步开始动手。

沈知烟也是直接抬步就要离开。

陈虎的块头大,又拎着那手臂一般粗的棍子,走到那小厮面前宛若是一座大山一般压过来。

小厮他一抬头,咽了咽喉咙,往后爬了几步,又扫了一眼已经快要踏出柴房门的沈知烟,心里头彻底慌乱下来,先前以为沈知烟多少会怜悯的想法也彻底消散。

“姑娘!姑娘!我…我记起来了,我记得其中领头的那个虎口处有颗痣,不太明显,我也是偶然看见的!”

他再没有任何犹豫的一口气说完,直到沈知烟的脚步停下,他才舒出一口气,又小心翼翼的抬眼看了眼陈虎。

陈虎看着他冷哼一声,随即退回到沈知烟身边,那小厮这才彻底放松下来,瘫软在地,额头已经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来。

“刚才为何不说?”

沈知烟的声音不急不缓的又落在那小厮耳里。

“我…我害怕,姑娘,他们认得我,若是知道我什么都说了,一定不会放过我的,姑娘,我想活着我不想死…”

他彻底崩溃,哭声止不住,他只是在平常的一天完成自己的任务,却遇上了本不该他经历的事情,他只是想活着,仅此而已。

可是,那些失去意识即将痛苦而死的灾民们,也曾想着要好好活着。

这世上,从来就没有那么多对错可言。

沈知烟很早的时候便明白了这个道理,所以从那时起,她要的,便是至高无上的权。

对错,永远是少部分人说了算。

她扫了眼地上的那小厮,最终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回许府去拿了卖身契离开吧,许府不会再留下一个已经背叛过的人。”

话罢,她不再停留,抬步离开。

待走到街上,沈知烟微微抬头眯眼,这才发现此刻竟已经落起鹅毛大雪,扑面而来的凉意也让得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雪怎么突然下得这样大。”

竹月在身后有些诧异的提高音量,连忙从角落处找出一把伞来。

沈知烟伸出手来,有雪花落在她手心,很快便被手心的温热融化,变成雪水从指缝滴落。

“瑞雪兆丰年…”

她低低轻喃,目光极轻的动了动:“看来这是个好年啊…”

这一场雪来得猛烈,却是让得四处都振奋起来,这样的好征兆让得本有些沉寂的锦州城又恢复些热闹。

而此时锦州与凉州的交界处,江纵站在一片深不见底的湖面之前,脸色有些阴沉。

身后的唐满也一改往日的嬉笑,皱起眉头看着这平静无波澜的湖面,声音低沉一些。

“痕迹到此处便消失了,老大,你说那黎夏没那么丧心病狂吧?”

南寒在一旁冷哼一声:“他们黎家都是疯子你不知道吗?”

“那怎么办?这湖底也不知有多深。”

江纵抿着唇一言不发,目光之中时不时的闪烁,似乎在思考什么。

恰在此时,他眼前的湖面突然落下一片片雪花,起初只是十数片,几个呼吸后,愈来愈多的雪花飘落,与湖水相融。

他先是一怔,随即抬头,看着漫天雪花而落,他罕见的呆了呆,突然轻声道:“唐满,今日是什么日子?”

唐满也是愣了愣,随即才突然反应过来:“老大,今日是除夕夜!”

除夕夜…

江纵低低的轻喃一声:“瑞雪兆丰年。”

话罢,他目光又落在那湖面之上,脑海突然却是浮现出一道倩影,充斥着他的整个脑海之中,他从来没有如此刻这般思念她。

在卫州看过无数场大雪的他,却在这场偏僻遥远的山谷之中,可惜起这场雪来,他第一次有了想要与人一同看雪的冲动。

不是因为这雪有何特殊之意,而是他心中有了特殊的人。

“南寒,将锦州与凉州驻守的紫府军全部召集而来,今夜前想办法捞出来。”

“今夜?!”

南寒与唐满同时惊呼了一声,面露难色。

“老大,这不过两三个时辰了,以我们的人手只怕是难啊…”

“人手不够就去找,偌大的锦州与凉州还找不到人吗?今夜捞不出来你们俩都给我滚蛋!”

江纵看着天色,心中的思念已然变成烦躁,偏过头瞪了两人一眼。

让得前一瞬还小声抱怨的唐满一顺闭了嘴,这次江纵前来他能感觉到江纵似乎是温和了许多,就连笑容也多了起来,因此他这两日说话随意了不少。

如今这被一吼,才突然反应过来,眼前这位爷可是江纵啊,旁人不知江纵的性子,他难不成还不知吗?

表面看着吊儿郎当,实际上做事利落果断,脾气也是说变就变,身上的气压莫名的便会让人觉着害怕,此时的唐满正是感受到了这股气压,便也很是识趣的不再说话。

他推了推一旁的南寒,递了个眼神,南寒看得他的怂样,忍不住翻了翻眼,随即看向江纵低声道:“老大,那我们先去找人了。”

江纵低低的嗯了一声,目光依旧扫着四周,皱着眉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唐满与南寒也不再打扰他,拱了拱手便离开了。

待两人刚抬步没走出几步时,江纵才突然神色一动,蹲下身子,手轻轻抚了抚地上看似被压过的杂草,往下压了压,压到底,他的手一顿,眸子便沉了下来。

“南寒,唐满,回来!”

他提高音量,语气中透出些冰冷与怒气。

不远处的南寒与唐满听得这语气心里头下意识的一紧,对视一眼,连忙回过头去:“怎么了老大?”

江纵已经站起身子,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脸色沉下去。

“传信回去,看能不能再拨些款来,尽快。”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步往官道上去,南寒目光有些疑惑,追了上去:“老大,这批救灾款不要了吗?京中就算再拨银子来,审批加上路程少说也要好几日,锦州那边的灾民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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