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屈辞的阴暗面

“命？”

屈辞轻挑眉头，语气带着几分可笑：“你们应下了？”

“没有，没有您的吩咐，没有人敢接下她的命。”

屈辞闻言垂了垂眸，常是儒雅的模样在此刻却显得有些冷厉：“首辅府嫡长女的命岂是银子能买来的？再说了，她的命，是我的。”

那身影听得这话眸子中闪过几分讶异，心中对沈知烟的分量又加重了些。

“是，属下知道了。”

屈辞挥了挥手，那身影便拱了拱手，随即起身腾空而起，消失在此处。

他站起身来，俯瞰着整条北宁街，落入眼帘的是一个中年男子环抱着一个小男孩，另一只手却是牵着一个妇人。

正说笑着什么，小男孩抱着中年男子的脖子撒着娇，稚嫩的奶声很是好听：“阿爹，我要吃糖葫芦。”

“臭小子，你是不是知道你阿爹刚发了工钱啊。”

中年男子笑骂一句，目光中却满是宠溺，一旁的妇人则是带着笑看着这一大一小：“小源，你不能再吃甜的了，你瞧瞧你嘴里的蛀牙，不怕疼啦？”

“不怕不怕，阿爹，给我买糖葫芦！我要吃糖葫芦！”

小家伙有些耍起无赖来，那中年男子哈哈笑了几声：“好，阿爹给你买，你与娘亲去前头等阿爹好不好啊？”

他放下小男孩，宠溺的摸了摸他的脑袋，随即看向那妇人，眼中满是爱意，声音也柔和几分：“等我，给你也买一串。”

“花那冤枉钱作甚？小孩子吃的东西，我不要。”

“从前你跟着我吃了苦，如今我好不容易有了个好差事，苦尽甘来了，总也该让你们吃点甜的了。”

中年男子不等妇人再说什么，便转过身往卖糖葫芦的摊贩走去。

妇人看似埋怨，实则笑得很是甜蜜幸福。

屈辞静静的看了好半晌，目光极轻的动了动，抬起眼望向远方。

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喜欢站在高处。

那种将每个人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自己一动手指头就能瞬间取下他人性命的感觉，太让他着迷了。

别人的生死仿若只在自己一念之间，一伸手就能握住整个天下一般，他便是这个世界唯一的主宰，他无限痴迷于这样的感觉。

也一直期待着有朝一日，无论是什么所谓的少年天骄又或者是王官贵胄，都要匍匐在自己脚下卑躬屈膝的模样。

那一定很有趣。

他不由露出一抹笑来，带着些痴狂，目光之中，是毫不掩饰的野心。

“若是再乱一些，一定更有趣。”

他轻喃一声，随即将酒坛里的酒一饮而尽，像是随意一般随手扔下，却又恰好落下砸在路过的一个中年男子头上。

下一瞬，那中年男子先是身子一僵，随即眼神一瞬空洞，鲜血从他头顶缓缓落下。

砰。

男子倒了地，失去了生息，鲜血不断的从他头顶渗出，染红了地面，而其手上拿着的两串糖葫芦也随之吧嗒一声落地，染满灰尘。

而就在他前方不远处，是那牵着孩童的妇人，脸上幸福的笑容还未曾散去，就在自己丈夫即将走到自己身边的前一刻，亲眼看见了他的死亡。

惊恐与悲痛出现在她脸上，与那笑容交织，面容显得很是奇异扭曲。

而她身边的孩童则是哭声响彻：“阿爹...”

就差一点，她们就差一点便能吃上那串甜的糖葫芦了。

不远处有着官兵赶来，又有不少人抬头四处寻找着这酒坛的来处。

屈辞看了眼那嚎啕大哭的孩童，带着些怜悯般道：“小家伙，这么小便没父亲了，真是可怜啊，可能从此以后，你再也不会想吃糖葫芦了吧。”

话虽如此说，可其眼底满是淡漠，仿若这一场悲剧只是他一时兴起的一个玩笑。

眼见着越来越多的人抬头望，他笑了一声，轻点脚尖，身影很快消失在远方。

就在北宁街因一从天而降的酒坛引发的一条人命的事闹得喧哗之时，沈知烟与江纵刚从东城的那家酒楼走出。

“沈姑娘，破费了。”

江纵颇有些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得意，这家酒楼的确不便宜，即便是向来不在乎银子的沈知烟在看见账单之时都有些讶异。

不过也只是讶异罢了。

走出酒楼，她抬眼望向江纵：“饭也吃了，江大人不会言而无信吧？”

江纵看着她的模样，本想着逗逗她，但看着她略带紧张的神色，又怕将她惹得真的生气了，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放心吧，这事我已经让南寒去办了，只是要制造谭风已经死亡的假象，再掩人耳目送出城去，等你出了城，会有人等着你的。”

听得这话，沈知烟点了点头，心里却还是打着鼓，没有见到谭风，她始终是悬着心的。

知道她的心思此刻早已不在这里，江纵也识趣的不再与她贫嘴：“我送你回北宁街？还是沈府？”

“不麻烦江大人了。”

她话刚说完，江纵还没来得及问出什么话，竹月的声音便从远处传了来。

“姑娘！”

两人望过去，便见竹月坐在马车里，正探出脑袋冲她挥手，陈虎则是坐在车头，老老实实的当起车夫的角色。

江纵见状微微有些诧异：“沈姑娘这是早便做好安排了？”

沈知烟闻言笑了笑，微微欠身，神色郑重起来：“多谢江大人出手相助，我铭记在心，我若说什么赴汤蹈火上刀山下火海的话江大人恐怕也不信，只是日后江大人若有难处，定当全力相帮。”

见得她这般正经的模样，江纵反而有些不自在了，却又觉得稀奇，笑了笑道：“沈姑娘说的是哪件事？”

他帮了她多少说实话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又或者说，从一开始帮她，他就没想过去计较什么回报。

他只是做了想做的事情，仅此而已。

沈知烟听得他的话，却是认真起来，她抿了抿唇，知道他帮她的太多，已经还不清了。

沉默半晌，她抬起头，目光坚定：“我会还的。”

江纵没成想她这般放在心上，他张了张嘴，又哑口无言般的闭上了，谁用她还啊？

只是这话他却是说不出口。

都怪自己这张破嘴！

他忍不住叹口气：“这事以后再说，沈姑娘该启程了。”

沈知烟轻轻嗯了一声，转身上了马车，直到马车渐渐远去，江纵才又止不住的叹了口气。

一旁的那被用作苦力的紫府军见得江纵这般唉声叹气的模样，不由偷偷的望过来，眼中闪过些幸灾乐祸。

谁知就是这一眼便又被江纵抓住了，他冷冷的目光扫过来：“怎么？又没事情做了？”

那紫府军闻言连忙将脑袋甩得跟拨浪鼓一般：“有事，有事，有事。”

江纵这才冷哼了一声，刚要抬步踏上马车，却见南寒的身影从远处跑来，面色之上有几分急切。

见得他这副模样，江纵神情一凝，只怕是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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