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祠堂之局（2）

他说完，拂袖而去，余下众人神色各异，林眉率先起身走到沈轻梦身边，轻轻揉了揉她的头：“走吧。”

沈轻梦亲昵的挽上林眉的手，两人紧紧跟上沈长行，随即沈然也站起身来，垂着头沉默着离开。

孔姨娘看了眼一旁依旧坐着的沈知烟，眸子闪了闪，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抬步快速往祠堂的方向而去。

待所有人离开后，沈知烟才缓缓抬起头，目光之中看不出她的情绪，宛如一潭死水一般，她不急不缓的抿了口茶才站起身来随着众人而去。

沈轻梦与孔姨娘回来之时，便已经接近傍晚，如今天边已经覆上一层灰蒙蒙的雾气。

入了沈府祠堂，扑面而来的便是一股莫名的阴凉之意，除了两旁昏黄的壁灯之外，便只有祠堂牌位下的蜡烛微光闪烁，显得整个祠堂沉重无比。

沈知烟到时，沈长行众人已经按照各自位置站好了，沈长行站在最前方，眼前是一块还算崭新的牌位，一看便是被时常擦拭保护着的。

“沈家二公子沈文之墓。”

不长的几个字让得祠堂内的气氛不自觉的低沉起来，就连常常挂着笑容的沈轻梦都是沉默下来，收敛起笑容。

沉默之中，沈长行偏过头，看向沈知烟和孔姨娘。

“不是要吵吗？在这里吵，让文儿也听听，听听他最爱护的姐姐和最敬重的生母是如何争吵的，让他也来分分，谁对谁错。”

孔姨娘闻言没有说话，目光从进来便从未离开过沈文的牌位，对沈长行的话，仿若没有听见一般。

而沈知烟只是垂下眸，静静听训的模样。

沈长行又扫了两人几眼，便也不再多说，只是收回目光，从一旁婢女手中接过香烛，上前两步轻轻插在牌位前的香炉里。

他伸出手，轻轻抚了抚那牌位，神色有几分悲痛：“文儿，今年你该五岁了吧…”

他轻轻低喃一声，好半晌，才轻叹一声走回原位。

一旁的林眉已经偷偷抹起了眼泪，待沈长行走回来，她才循着沈长行的步骤上前，又从周妈妈手里接过盘子装好的糕点与果子，放在牌位之前。

“文儿，母亲这些日子忙没来看你，你别怪母亲，都是母亲不好，若是当初我快那么一步，你也不会....”

说着说着，就仿若想到从前的事情，林眉捂着脸，语气很是愧疚，声音之中又带着些哭腔。

沈长行见状上前揽过林眉，带着几分安慰：“好了，这事也不能怪你，若是人人如你这般良善，便也不会有这些事情发生了，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自你成为主母以后，沈府宁静许多，再没有从前那般鸡飞狗跳的事情发生，比起别家主母善妒打压庶子庶女来说，你能对孩子们一视同仁就已然是你心善了。”

他许是无心之说，但落在沈知烟耳里，却是有些刺耳。

如此这般话，倒是说许荷便是那恶毒主母了，沈知烟听得不舒服，余下众人自然也听出些别的意味。

沈轻梦悄悄看了沈知烟一眼，发现她竟对这番话无动于衷甚至连一丝波动都没有，她忍不住极轻的蹙了蹙眉，目光之中多了几分深意。

心思各异间，林眉却还在小声哭着：“妾的心里，主君的孩子便是妾的孩子，无论如何，孩子总是无辜的，文儿他明可以如别家孩子一样平安长大的，若文儿还在，继承了主君的风采，如今定然是京都之中的少年翘楚。”

沈长行闻言神色更是悲切几分，不知不觉间，便又想着许荷的错来，若是许荷不那般善妒残害庶子，如今的沈府也不会如此凋零。

想到这，他不自觉的便看了眼沈知烟，下意识的有些气愤，但很快，他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大人的过错与孩子有何关系，那时的沈知烟不过十一二岁，况且在府中就属这两个孩子关系最好，怎么算也不会算到沈知烟头上。

“好了眉儿，不要多想了，文儿见到你这般模样怕也是要难过了。”

一旁的沈轻梦见状也是连忙上前：“母亲别难过了，二哥哥在天有灵不会怪您的，二哥哥分得清是非对错的。”

沈知烟听着林眉与沈轻梦的惺惺作态，有些作呕，刚想上前点香，沈然却是先她了一步，她沉默着上前点燃香烛又规规矩矩的作了揖。

看着那牌位，沈然眸子微微动了动，她是真心感谢沈文，沈文在世时是真真将她当妹妹护着的。

她站在原地，闭上眼：“二哥哥，您若真是在天有灵，还请您保佑然儿一切顺遂，待然儿登上高位一定为您报仇雪恨，二哥哥，您都护了我那么多回了，便再护着然儿一次吧。”

默念结束后，她睁开眼，眼中隐晦之光一闪而过，待转身走回自己位置时已经又如往常一般垂着眸子沉默寡言起来。

如今未曾祭拜之人便也只剩下了沈知烟与孔姨娘。

孔姨娘偏过头看了一眼沈知烟，便见沈知烟也正将她望着，她抿了抿唇，最终还是先她一步走上前去。

只是出乎众人意料的是，本以为会痛哭流涕的孔姨娘却是全程沉默着上了香，最后静静的站了半晌，伸手轻柔抚过牌位，随即一言不发的回到了自己位置上。

就连沈知烟都是有些意外，她看了眼垂着头的孔姨娘，看不清她的神色，沈知烟只好收回目光，缓缓走上前去。

她是第一次看见沈文的牌位，心中有着说不出来的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出，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如前面之人一样，牌位前的婢女上前将已经点好的香递给沈知烟，沈知烟也没多想，便举着香规规矩矩的作揖。

随即她走上前去，将自己的那炷香插至香炉之中。

就在此时，牌位四周一直静静燃着的蜡烛却是突然疯狂摇曳起来，竟有些要燃烧起来的模样。

数十根蜡烛同时发出‘噗’的声音，一瞬火光耀眼，竟真的燃了起来，与此同时，风声呼啸，众人竟觉得有些背后发凉之意。

蜡烛还在燃着，这诡异的一幕落在众人眼里，都是面色一变。

沈知烟先是蹙了蹙眉，随即下意识看向林眉，林眉的神色虽也如他人一样诧异，但眸底深处掠过的笑意却是让得沈知烟很快明白过来这是林眉的手笔。

静谧的祠堂之内，只有蜡烛燃烧的声音，显得诡异又阴冷。

蓦地，一道声音低低的响起：“这..是不是二哥哥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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