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极限拉扯

沈知烟垂眼，目光落在自己手腕上，少年骨节分明的手指弯曲，微微用了力，手背之上青筋微微鼓起，张力十足。

她收回目光，红唇轻翘：“世子殿下，谣言漫天啊。”

江纵神色如常，收回手，身影却是上前两步，离得她近了，那股淡淡的酒味便涌入他鼻尖。

“我是怕沈姑娘这般醉醺醺的模样在回去路上遭遇了什么意外，我小小暗狱可承受不住首辅府的怒火。”

沈知烟淡笑一声，不答话，刚想顺势倚在竹月肩上，江纵长腿一迈，直接横跨在两人之间。

这倒是把沈知烟吓了一跳，竹月也是愣了一瞬，随即连忙跳脚：“诶！你做什么！”

一旁的云沧张了张嘴，看向江纵的眼神已然有些奇怪，他眸子转了转，上前两步拉过竹月：“竹月姑娘，我有点事想问你。”

“诶？什么事要现在说...”

“想问问你们轩玉居的那位彤儿姑娘当真与姜家四公子有关系？我听说之前...”

说起这个，竹月可就精神了，小手一叉腰，也顾不得一旁被截胡的沈知烟，凑近云沧便神神秘秘的说起小话来。

这边沈知烟的脑袋本该落在竹月的肩上，换了人，她便结结实实的撞上了江纵的手臂。

她蹙了眉，抬起头：“江纵！”

江纵垂下眼看她，看着她不自觉的气恼模样，竟觉得有些稀奇，眸中闪过几分笑意。

他微微挑眉：“沈姑娘有何事指教？”

沈知烟定定的看了他好半晌，随即看了眼一旁聊得正开心的竹月，叹了口气：“傻丫头，还说人家呆，不过几面之缘，人家便将你的喜好看得明明白白，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呆。”

说完，她转身便走。

江纵听完她的话，也往那边看了一眼，自然的跟上沈知烟的步子，走在她的身侧。

“你说云沧吗？他确实挺呆的。”

“若我真的觉得紫衣卫呆，那便是我傻了。”

江纵偏头看了她，她神色有几分慵懒，走路的速度不慢不快，时不时的有些晃悠，侧面看过去，睫毛之上还挂着些小小的泪珠，添了几分柔软。

江纵眸子闪了闪，他遇见的女子其实不算少，但他近二十年来的人生里，几乎从来没有见过如沈知烟这般的女子。

与他那么相似，却又与他似乎完全不同。

他有些好奇。

“沈知烟，你是在难过吗？为什么？”

沈知烟的脚步一顿，眸子暗了几分：“江大人今日似乎格外关心我？”

江纵也随之顿步，望向她的目光很是深邃，带着探究：“沈知烟，你是为宁佑难过，还是因为自己难过？”

他问得看似模糊，但是他知道沈知烟明白他的意思。

这是赤裸裸的试探，再没有任何隐藏的试探。

以江纵那般聪明的人，沈知烟的反常表现牵起了他心中早就怀有的那个猜测。

沈知烟抬眼直视，半晌，绽放一抹极为灿烂的笑容：“大人觉得呢？”

“沈姑娘这是承认了？”

“江大人调查宁佑时，不是也在调查我吗？”

江纵眼前的少女笑容明媚，毫无被拆穿的心虚与害怕。

“你就不怕我治罪于你？”

“紫衣卫需要的是公正，没有证据便是污蔑，这是大人告诉我的。”

沈知烟将他的话又原封不动的送了回去，眼角弯了弯，心中总算是畅快几分。

她又抬步向前走。

事发当日，宁佑的离开本就是沈知烟刻意而为，没了宁佑的隐藏，劣质首饰瞒不住，方家的罪行就此揭露。

这件事沈知烟本就没想瞒他，甚至故意引着他往这条路上想。

江纵看着她的背影，不急不缓的跟上：“我应该也说过，紫衣卫办案，不需要证据。”

“是紫衣卫办案不需要证据，还是江世子办案不需要证据？”

沈知烟顿了顿，语气轻松：“江大人既然怀疑我，大可将我抓进暗狱去，可说到底，方家之事与我并无关联，我做的事不过是提前让作假案提前被发现，江大人不嘉赏我便罢了，反而是罚了我，说出去，旁人都要替我委屈，到时候，江大人再落个胡乱抓人的名声，怕是要落人话柄了。”

江纵闻言，语气有几分好笑：“沈知烟，你这是在与我耍无赖吗？”

沈知烟叹了口气，偏头看向江纵，步子放缓，眸子中浮现出些悲戚：“江大人，小女子自幼被赶出沈府，想要回去便只能用这样见不得人的手段，回了府，府中处处危机，小女子过得步履维艰，胆战心惊，每日睡得都不安稳，大人若觉得小女子有所欺瞒，那便向父亲说明。”

她一边说着，眼眶又红了起来，好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去吧，去与父亲说，是我故意支走宁佑，是我故意让轩玉居陷入两难之地，是我故意设计让沈府不得不来迎我回府，我是沈府的罪人，江大人替我说了，我心里便也好受了，总之也不过是打包回锦州去罢了。”

这一番变化让得江纵有些措手不及，沈知烟的眼泪吧嗒吧嗒无声往下掉，一眼幽怨仿若他做了什么负她的事一般。

见江纵愣了，沈知烟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又极快的收敛下来，模样更为委屈。

如今身处舆论的两人走在街上本就已经引起注意，不远不近的四周都跟着看热闹的百姓，如今瞧着沈知烟似乎是哭了，一群人的眼神更加兴奋，仿若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般。

不用想，江纵便知道接下来的传言会有多么离谱。

至于沈知烟是不是故意的，江纵不知道。

他勾起唇角，故意又靠近沈知烟几步，两人几乎肩并着肩，随着走路，时不时的便会触碰在一起。

沈知烟往一旁走了几步，江纵又寸步不离的跟上来。

沈知烟停下步子，侧过身子抬头：“江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不知为何，看她眼角挂着泪珠，瞳孔却平静无比的模样，他心里生了一丝打趣的想法。

他伸手极快的拂去沈知烟眼角出处的那滴泪珠，声音刻意温柔几分：“没什么意思，只是听了沈姑娘如此感人肺腑的经历，有些心疼。”

四周不知何时围观的好事者突然响起阵阵唏嘘声，他们听不见两人的对话，只能看见江纵的动作与温柔的神情，一瞬便沸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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