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一仆不事二主

沈知烟轻轻嗯了一声问道：“怎么回事？”

“不知道，陈虎回来以后浑浑噩噩的，与陈威说了几句话以后，两人便跑到您门前去跪着了，怎么问也不说话。”

听完彤儿的话，沈知烟眸子动了动，这时周婆子也走了上来，满脸笑意：“姑娘，院子里的事情基本都安排妥当了，今后便能各司其职。”

说这话时，她目光有着几分得意，时不时的瞥向彤儿，谁知彤儿只是垂下头，竟也没有半分气恼之意。

周婆子觉得无趣，轻轻冷哼了一声，也没再说话。

沈知烟见状多看了几眼彤儿，随即轻轻笑了笑：“麻烦周妈妈了，没其他事的话，周妈妈去忙吧。”

“是。”

周婆子行礼告退，沈知烟偏过身对彤儿轻声道：“你也去忙吧。”

待周婆子与彤儿都离开，沈知烟才走向房门之前，看着跪得笔直的两人，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只叹了口气。

“还不起来是要让府里所有人都知道我打了父亲的脸面吗？”

陈威陈虎闻言，对视一眼，连忙站起身来，脸色惶恐解释：“不，不是，姑娘误会了，属下不过卑贱之身，万万不敢成为主君的脸面。”

“既是父亲送来的，便是他的脸面。”

沈知烟拨开两人，推开房门，瞧着便要往房里去，陈威拉着陈虎又扑通一声跪下：“请姑娘责罚。”

沈知烟脚步顿了顿，转过身来有几分好笑：“责罚什么？你们无错，为何要责罚？”

“姑娘，阿虎今日回来与属下说了一切，属下明白姑娘为何气恼，姑娘，属下两人自从跟在姑娘身边，便再也未曾与主君见过，昨日的那些事绝不是属下透露给主君的。”

陈威话语真切，见沈知烟不答话，他又连忙道：“姑娘，属下二人虽是主君送来，但我们从未想过要做主君的眼睛，不论是主君还是姑娘，都是属下的主子。”

陈威说完便跪着弓下身去，一直不说话的陈虎仰起头看了沈知烟一眼，随即目光闪烁几瞬，也弓下身子。

良久，安静的气氛才被沈知烟一声低低的叹息打破。

她走到陈虎身前，声音很轻：“我问你的话你想明白了吗？”

陈虎身子似乎是微微一颤，随即闷声回答：“回姑娘，属下想明白了，属下会尽自己的全部保护姑娘，也会用自己的本事让姑娘真正接纳我。”

沈知烟垂眸盯着他好半晌，又扫了扫两人道：“一仆不事二主，这个道理，你们比我更清楚。”

说完，她转身不再停留的往屋子里去，离开前轻飘飘的话落在两人耳里：“别在这跪着了，如果真想为我好的话。”

房门关上，陈威与陈虎缓缓站起身来，相顾无言，陈威无声的笑了笑，随即拍了拍陈虎的肩，两人离开此处。

屋内的沈知烟捏了捏眉心，有几分疲惫，竹月上前两步轻轻替她捏着肩，她什么也没问，她只知道，姑娘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沈知烟喝了口热茶暖了暖身子，半撑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陈威和陈虎不明白她今日这出的意义，但沈知烟自己知道，若是陈威陈虎注定会留在自己身边，这件事也是迟早会出现的事，不如早些摆出来，早些解决。

他们二人心中对沈长行怀有敬意与感激，同时对沈知烟也有尊敬与感动，在他们二人眼里，主君与姑娘是一家人，自然也都是他们的主子。

依旧是那句话，一仆不事二主。

一旦有朝一日，沈长行与沈知烟起了冲突，他二人又该如何自处。

沈知烟需要的，是独一无二的选择，是对她的命令毫不犹豫，是坚定的站在她身后。

另一方面，若是陈虎陈威心中一直是以为她因可怜才留下他们，这样的心态持续太久，日后旁人三言两语便容易被击破心房，被人趁虚而入，再生了事，岂不是麻烦。

正因为此，她希望陈虎二人早日明白这个道理，不论二人选择如何，她都表示理解。

接下来两日，在整个京都的目光都放在轩玉居与首辅府身上时，沈知烟仿若不知道那些难听的传言，如常的每日去轩玉居，两场拍卖也照常举行。

第二日沈知烟见的一位是戴着面具的女子，似乎真的只是为了首饰而来，与沈知烟见了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离开了。

随着首辅府有些无所谓的态度摆出来，流言愈演愈烈间，却也有人觉得无趣起来。

陈威陈虎二人也没再提起那日发生的事情，只是更加矜矜业业起来，一边观察一边又学习着如何成为一个更好的护卫。

直至第三日，京都罕见的竟有些微阳，驱散些多日来的寒冷，因此街上倒是多了不少人。

沈知烟坐在柜台处，翻看着昨日林眉拖了许久最终不得不送来的当值记录。

瞧久了便有些倦了，正值晌午，微阳映在柜台面上，沈知烟便就趴在上头睡了去。

一旁忙着记录这几日首饰进账的竹月不经意瞥到，忍不住偷笑，眼见着陈虎直愣愣的要走过去，竹月连忙拉住他。

“姑娘好不容易偷次懒，让她歇着吧。”

陈虎挠了挠脑袋：“竹月姑娘，我知道，我是想过去守着的，姑娘睡着了，怕有人对姑娘不利，我得守着姑娘。”

竹月闻言惊异的看他一眼：“不错嘛，长大啦！去吧去吧！”

两人都是大大咧咧的人，那日的冲突谁也没放在心里，竹月后头想起，也觉得是自己太过敏感，但也拉不下脸去与陈虎道歉。

幸而陈虎没将此事放在心上，发现竹月又肯跟自己说话后，高兴得转了个圈，竹月笑骂他大傻个，他也只乐，再然后两人便重归于好了。

陈虎走到沈知烟身后静静守着，一双眼却谨慎锐利的盯着四周，很是称职。

不知过了多久，沈知烟晒得暖乎乎的小脸在一阵寒风吹过后，  她不自觉的便将脑袋埋进整个臂弯里。

突然，陈虎的眼睛突然一眯，盯着走进轩玉居的几人，刚想上前阻止，手指叩在桌面上的笃笃声便响起，伴随着一道傲慢的声音。

“原来每日到这儿是偷懒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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