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留下彤儿

彤儿说得凄然泪下，仿若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林眉装作难办的模样看向沈知烟：“烟儿，姜家是家风森严，但若是这姜四公子当真与这丫头有情，到时候寻到咱们沈府来要人便难办了。”

沈知烟很是平静：“那依主母的意思是？”

“不如这样，先将这婢女放在你身边如何？总之你如今身边缺人，尽管使唤便是，待我去问了姜家再行商议，烟儿觉得如何？”

林眉一边说着一边瞥了一眼彤儿，彤儿立马心领神会一般，爬到沈知烟身边。

“大姑娘，让婢子服侍在您身边吧，求大姑娘开恩，给婢子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吧，求您了。”

她拉着沈知烟的裙摆，声音带着哭腔，带着祈求，让人听着便忍不住心软。

沈知烟垂下眸，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沉默半晌，抬起头冲林眉笑了笑：“主母思虑周全，烟儿受教，此事便如主母所说吧。”

“多谢大姑娘！”

彤儿闻言很是兴奋，连忙叩头道谢，只是垂下头的一瞬眸间闪过些隐晦的光芒。

林眉见状笑容也浓郁一些：“对了烟儿，如今你刚回来，主君昨日还在说要给你挑些婆子婢女去呢，今日你不在，我便擅自做主挑了些做事利落的婢女和婆子过去，晚些时候你回去再挑挑，留几个贴身的在身边伺候着。”

“主母费心了。”

沈知烟宛然一笑，又欠了身：“那烟儿便先退下了。”

待林眉笑着点头，沈知烟便转身离去，竹月皱着眉看向几乎是寸步不离跟上沈知烟的彤儿，眼中闪过厌恶之色。

一直垂眸不说话的沈然在沈知烟离开后，也起身告了辞，在转身离去的那一刻，林眉的声音轻轻传进她耳里。

“然儿，这几日天气有些凉了，晚些时候我让人送些新制的袄子过去，宁姨娘身子骨弱，吴医师开的药得按时服用，也得当心莫着了凉。”

沈然的脚步一顿，转过身垂着头看不清神色行礼：“多谢主母关心。”

话落转身离开。

沈然回到雅兰苑时，宁姨娘的药已经熬好了，沈然便从小厨房端了药碗进屋。

“阿娘。”

她笑着轻轻唤了声，床榻之上的宁姨娘睁开眼，看见沈然，脸上闪过些复杂之色，偏过头去。

沈然并无意外，只是走到床榻边，依旧是笑着：“阿娘，即便是你讨厌我，身子总归是你自己的，药要凉了，趁热喝吧。”

看着宁姨娘依旧一动不动，沈然垂了垂眸，将手中的药碗递给一旁的婢女：“服侍姨娘喝下。”

话落，她转身离去，在踏出屋门的一刹，她回过头望了一眼宁姨娘，目光是从未有过的柔软，只是一刹那，她便恢复如常，踏步离开。

燕荷跟在沈然身后，看着沈然的神情，忍不住低声道：“姑娘，为何不告诉宁姨娘真相？宁姨娘一直误解你，现在连话都不愿与您说了，你们终究是母女啊。”

“我倒希望阿娘能一直误解下去，若是哪一日她明白一切，那才是…”

话没说完，沈然叹了口气，半晌，她看了眼燕荷手里的那个小盒子，又垂下头去。

“首辅府，外人眼里的金城，却是我出不去的围墙。”

她声音很低，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背影逐渐消失。

屋里的宁姨娘在沈然离开后目光望向已经空无一人的房外，目光有些空洞。

身侧婢女端着药碗似乎是有些不知所措，看见宁姨娘的神色，她咬了咬牙：“姨娘，婢子去将这药倒掉。”

“等等。”

宁姨娘唤住了她，没有犹豫的伸手接过那药碗一饮而下，那婢女呆了呆，瞳孔微张，神情有些复杂：“姨娘，您明知道这药...”

宁姨娘似乎是喝急了些，咳了几声，脸色都微红起来，婢女连忙上前轻轻抚着她的背，好半晌才缓过神来。

她躺回床榻之上。

“也不是第一次喝了，不碍事。”

“姨娘，四姑娘她也是身不由己。”

宁姨娘听得这话，眸子垂了垂，沉默一瞬，虚弱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柔软的笑：“然儿自幼便聪明，在这深宅里，是我没本事才让她走得这般如履薄冰，想要体面的活着并不是一个过分的要求，若是我喝些药便能让她的路好走一些，我又何尝不愿意呢。”

顿了顿，她又低低叹口气：“只是她的性子，被林眉教得太过自我，别人肯施以援手自当感恩戴德，可她却常以为是理所当然，弱势不是能索取的理由，可这个道理，她至今都没明白，以后总也会因此吃亏受苦，更何况，那位如今刚回府的嫡长女又哪是什么善与的人物，她与林眉之间的争斗，本该不要过多参与，可然儿她却退不出这场漩涡....”

宁姨娘的声音越来越低，一连说了许多话，她又接着咳了几声，面色苍白几分。

婢女连忙端过热茶：“姨娘别太担心了，四姑娘聪慧，心中定是有数的。”

宁姨娘抿了口茶，闭上了眼：“你退出去吧。”

那婢女心疼的看了一眼宁姨娘，她是自幼跟在宁姨娘身边服侍的，算得上是唯一的心腹，也是宁姨娘唯一可倾诉的对象。

她明白有些话听了便也该忘了，欠了身，缓缓退出去拉上房门。

————

沈知烟回到庭花阁时，天色渐暗，冬日的夜总是来得早些的，小雪依旧飘着，多上几分静谧来。

踏入院中，站了满院的婆子婢女齐刷刷的望了过来。

被视线聚集的沈知烟并无不适，只是淡淡扫了一眼，陈威与陈虎守在房门前，见到沈知烟严肃的神情才缓和几分。

“大姑娘。”

沈知烟点了点头，两人便让出路来。

“姑娘，今日主君不回来用饭，咱们各院便自己安排，您看想吃些什么，婢子去吩咐厨房送过来。”

竹月在身后轻声问了句，也仿佛没有看见满院十数人一般。

“随意做些便是。”

沈知烟回了句，便要抬步踏入屋中，竹月点头道是，便要去小厨房，一旁的彤儿见状连忙道：“竹月姐姐，我去吧。”

竹月偏头看了她一眼，彤儿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如今姑娘对我还有芥蒂，竹月姐姐便给我些表现的机会吧，日后也还要竹月姐姐多多关照。”

竹月定定的看她几瞬，半晌露出丝笑：“行，你去吧。”

说完，她便要跟上沈知烟的步伐，眼见两人要踏入屋中，安静的院中终于传出一道声音。

“大姑娘，奴婢们是奉命来服侍您的，请姑娘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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