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 得妻如此，死而无憾

傅明月太了解傅德文的性子了，要是傅德文心里想着不同意，嘴上绝不会说答应的话。

反之傅德文若是松口了，这件事十之八九就有可能性，一个孝字压下来，到时候傅德文自然会乖乖就范。

由此，傅明月心里头很是高兴，等着和顾则淮一起上了马车，这嘴角还是藏不住的笑意。

顾则淮见了，只道：“看你高兴的……傅家才有个家的样子！”

方才他去内院见桂姨奶奶和傅家长房老太太，两位老人不免提点他几句，字字句句皆说他们家明月不懂事，要他好生担待，绝口不提攀附之意，这样的老人家如今已经很少了，她们是真心为傅明月着想的。

傅明月点点头道：“是啊，哪里像原来傅家没分家的时候，这到处就是乱糟糟的！”

“可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些家的样子，我也不能时常回去……我回去了傅家倒是热闹，可等着我一走，傅家又是冷冷清清的样子！”

说着，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看向顾则淮，“侯爷，你认识的人比我多，身边有没有合适的姑娘，我想替爹爹张罗着续弦了……”

替傅德文张罗亲事？

顾则淮下意识皱了皱眉头，其实说实在的，他身边的认识的人虽多，可别人的女儿妹妹在这个年纪还没出嫁的却是微乎其微，思来想去，好像也就剩下一个梅怜。

梅怜对他有心思……还是算了吧！

他只道：“你为何要替傅德文张罗亲事？明月，你要知道，这傅德文要是续弦，说不准会有孩子，到时候你就不是他心中的头一份儿了……”

他知道傅明月从小爹不疼娘不爱的，是多希望有长辈疼爱的。

“我自然晓得！”傅明月只觉得顾则淮和傅德文一样，把自己当成一个小孩子看待，“正因为如此，所以我才要替他张罗亲事，他整日一个人呆着，如今这官也要辞了，一个人呆着迟早会憋出病来的，到时候身边有个人陪他说说话，多生几个孩子，他心里也能高兴些。”

“就算是到时候我回去，看到了也会开心些……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若是他有了别的孩子，这偌大的家业就会留给自己的儿子了！”

“我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觉得我是在乎这些的人吗？别人对我好，我自然想着要千百倍奉还！更何况，这些东西原本就不是我的！”

还有一句话，她没说，她成亲，傅德文已经将一大半的家产都给她了，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等着傅德文真的要续弦了，她定要还给自己的弟弟妹妹一些东西的！

顾则淮笑看着她，目光中带着几分赞许，他的明月还是和之前一样，这一点一点都没变，“这件事儿可急不得，作为你的继母，那得好好物色物色……”

说着，他却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对了，你可还记得秦小池？”

秦小池？

傅明月猛地一听，只觉得这个名字十分熟悉，再仔细一想，的确是有几分印象，“我想起来了，她是位女大夫，当初我爹爹被人谋害，身上中了毒，就是靠她才能解毒的。”

“对了，我怎么没在你身边见到她？”

也就是最近太忙了，她居然连秦小池——傅德文的救命恩人都给忘记了。

顾则淮道：“秦小池原本是一个孤女，是几年前投靠于我的，要是我没有记错的话，她如今不过二十岁的年纪，虽说容貌出挑，德行出众，可她性子也是怪的很，对夫婿极为挑剔，没能找到合适的亲事，宁愿一辈子与药材为伴。”

“你怕是不知道，她若是碰到说得来的人，能絮絮叨叨说个不停，碰到那种自己不待见的人，连个好脸色都没有……她这医术的确是好，心地也是善良的，若是能和傅德文在一起，说不准是一桩良配！”

秦小池？

傅明月脑海里不由得浮起一个端庄大方。看似对人和蔼有礼，实际上骨子里却透出一股子疏离的女子来，这样的女子上辈子怕就是观世音娘娘身边的侍女，虽说容貌不是十分出众，可气质却很好。

只是这样的人和傅德文……她连忙摆手，“不成，不成，爹爹年纪也不小了，我就想替他找一个知冷知热的人，小池姐姐冷冰冰的，每日忙着侍弄药材，我只怕……”

“可你没看到他们俩在一起的样子！”顾则淮喝了一口茶，这才慢悠悠道：“这世上的人看似有千千万万种，可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不就是一个样子吗，有很多话可以说……就像是我对你这般，若换成了别人，我哪里愿意操心这些事？”

这人，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是这般油嘴滑舌？

傅明月经了不少事，这种情话也不像是当初那般信手拈来了，只道：“我在同你说正事了！”

“难道我和你说的不是正事儿？”顾则淮握住她的手，道：“放心，傅德文的亲事就包在我身上，也免得你不放心他，整日往傅家跑！”

傅明月忍不住冲他翻了个白眼，可也不知道是马车里灯光不好，还是顾则淮没看见，倒也没同她计较。

没多久，马车就到了镇南侯府门口。

两人一起回到正院，今日傅明月在傅家是又哭又笑，已经是疲惫不堪，不过是刚梳洗完毕，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顾则淮今日一日没有在镇南侯府中，有暗卫头子过来了好几次，可顾则淮不在府里头，他也只能跟着干着急，只能将消息告诉了十九。

顾则淮一回去就去了书房，十九只道：“……属下万万没想到吴镇海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已经在私下收购兵器了，更是打着侯爷您的名号，还大言不惭……”

说到这儿，他犹豫起来。

顾则淮端起茶盅原本是准备喝茶的，可想起傅明月叮嘱他的话，说晚上少喝茶，喝多了睡不着觉，便乖乖将茶盅放了下来，“说吧！我倒是要看看吴镇海到底有什么本事，又有什么胆子！”

十九只能硬着头皮道：“吴镇海还说……他还说侯爷心狠手辣，谋杀发妻，弑兄逼位，更是谋害了先皇，跟在您身边的人到时候都不会落得什么好下场，到时候皇上一定容不下您，不如早些谋出路！”

“您也知道，吴镇海也是两朝老将了，再加上战功累累，不少人已经将他的话给听进去了……侯爷，您说这该怎么办？”

“任由吴镇海去就是了，我倒是要看他能蹦跶出个什么名堂来，我倒是没看出来，他本事不大，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顾则淮回镇南侯府的时候，十九就在门口候着了，他原本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儿了，“正好这军中也好些日子没有清算了，我对他们和颜悦色，他们的胆子倒是越来越大，趁着这个机会看看到底谁有异心，也不算是坏事！”

十九还想再说什么，可想了想，只应了一声是。

顾则淮则起身回屋了，昨儿他已经是忍了一夜，他的明月择床的厉害，昨夜睡得并不踏实，翻来覆去的，最后更是一腿搭在他身上，这下子，他就更加没睡好了。

可顾则淮一进屋，就见着屋内的烛火熄了一大半，守在内间门口的丫鬟连忙俯身请安。

顾则淮轻声道：“夫人可是睡了？”

其中一个丫鬟低声道：“回侯爷的话，夫人一回来就沐浴，如今已经歇息了有小半个时辰了！”

已经睡了？

顾则淮有些失望，只好也去沐浴了。

上了床，顾则淮还是清醒得很，平日里的这个时候他还在书房了，可如今只觉得这世上的事儿是永远做不完的，远远不如陪在他的明月身边，哪怕只是静静看着他的明月睡觉也好。

想必是累得很了，傅明月睡得很沉，脑袋埋在软枕里，呼吸浅浅的，帐幔里头萦绕着她头发的茉莉花香气……顾则淮只觉得人生如此，死而无憾了！

如此，他这样看了傅明月大半夜。

傅明月是浑然不知，她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卯时。

初夏的节气，槅扇外的天已经亮了，光线透过幔帐朦胧地照进来，一片暖红。

傅明月还想着起来了该去找桂姨奶奶一起用饭，可她看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她都已经嫁人了……她下意识地侧过头，发现身边被衾凌乱，但是顾则淮已经不在了。

她探手一摸，外头的那一片已经是没了温度，想必已经走了很久了。

她叫了念芸的名字，过来挑帐幔的却是念星，念星如今也是镇南侯府正院的一等丫鬟了，穿了件喜庆的缎面褙子，笑的十分甜，“夫人您醒了？念芸去小厨房那边帮您看早饭了！”

她挂好了幔帐，过来服侍傅明月穿衣。

要知道，她在傅明月身边十几年了，这般殷勤的时候还是第一次了，也是，念星原本以为松迎留在了傅家，她就是傅明月身边的第一红人了，可谁知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又冒出来一个念芸来了。

她不得不担心，不得不殷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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