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她叫什么名字？”

        伏黑甚尔摸了摸下巴，向着还不到晴世一半高的小姑娘兴趣盎然地投去视线，在晴世回答前，银发碧眼的小女孩就已经抬头看向伏黑甚尔，她似乎对他是谁和他为什么会在这里都不是很关心，只是一字一句认真地说。

        “纱里奈，中原纱里奈。”

        纱里奈刚这么回答完，就被凑过去的伏黑甚尔像捏年糕似的，毫不手下留情地捏了捏她还没脱离婴儿肥的圆润脸颊。在他的摧残下，小姑娘只呆呆地发出几声代表疑问的语气词就不做声了。

        “伏黑君，还请对这孩子温柔一点。”眉头皱起但还挂着笑容的晴世温和地说，她快准狠地将他的手拍掉，把小姑娘拉到自己身后了。

        “她看起来不太聪明，看起来还不如你之前那个，你就要让这个小家伙替你做事？”态度和言辞上都是直接把她的几个马甲当做物品来看待的伏黑甚尔耸耸肩，根本没在意对方拍自己时用的那点力气。

        晴世：……虽然马甲的确只是她在工作中不得不采取的一种手段，但不知道为什么，被他这么说还是稍微有点不爽。

        “不是‘这个小家伙’，是纱里奈。”她板起脸纠正伏黑甚尔，在对方因为觉得她的言论很好笑而挑起眉头时，把话题绕回了正事上，“你跟着她到横滨去找一个人。之后该怎么做我已经告诉她了。”

        “那种事你一般都是自己去的吧，是这家伙太弱了，这次才特意要我跟着吗。”

        这几天伏黑甚尔的废话忽然变多了，与她交流时也变得前所未有的活跃，但要晴世说，当然还是之前不怎么搭理她的那个伏黑甚尔更好，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转变，她撇了他两眼，“……闭上嘴照做就是了。”

        “是是，还真是蛮横啊，大小姐。”

        完全不在意伏黑甚尔轻浮的口气，晴世停顿了半分钟，感觉还是有必要解释清楚，才说：“这孩子能把事做好，只是性格比较单纯，横滨那边有……总之，为了不让她被干扰才派你跟着她，你只要看好她就行了，不用做什么多余的事。”

        ……竟然还真是个傻的。

        伏黑甚尔的视线落在身边面无表情的萝莉身上。本来说她不聪明，更多只是为了看看晴世会说什么。但听到她真的这么说之后，他脸上立刻就浮现出了难以言表总之看起来是很不耐烦的神情，不过这也是晴世早就猜到的反应，“不用你太操心，这孩子和普通的孩子不太一样。”她说。

        身为话题中心，也正被两个人同时注视着的小姑娘，则是在晴世不再和她说话后就转头望着空无一物的角落，眼神拉的很远，不知道在想什么。

        伏黑甚尔很快就体会到了晴世说的不同。

        ——纱里奈作为她的第一个马甲，是为了应付实习期的任务而诞生的。既然无需长期停留在一个地点，晴世没有特意为纱里奈设定具体的身世和形象一类的信息，起初的她只是一片空白，也就是所谓的工具人。

        即便如此，在完成了很多次任务之后，她在不知不觉中就自然而然的培养出了相对普通人来说有点不可思议的性格，还意外“获得”了身世……不过这次她前往横滨与这些都没有关系，只是为了向自己以前认识的朋友寻求帮助而已。

        她会摘取一些奇怪但是很简单的词汇来回答伏黑甚尔在这趟行程中的懒散的牢骚，听起来根本牛头不对马嘴，就像是她的思绪完全在另一个层面似的。也是在向她搭话时，伏黑甚尔才意识到她似乎注视着世界仍然未知的部分，也不知道到底是她眼中的世界产生了歪斜，又或者是他们其他所有人的世界都不是完全端正的。

        而对纱里奈来说，额外带上这只杀伤力极高的灵魂体伏黑甚尔好像没有对她产生任何影响。有着并不是纯正萝莉的灵魂，她自我管理能力极强的自己买票坐车去了位于横滨的武装侦探社。

        在侦探社门口的台阶上窝着一只油光水滑的三花猫，跟在纱里奈身后的伏黑甚尔随性地看了猫一眼，也许是和人混熟了——它见纱里奈走近也没有逃跑的意思，反而竖起尾巴凑过来。

        纱里奈认真地看了猫一会儿，就像是能从猫的身上看出什么似的。她在面对猫时，反而没有说那些琐碎而不知所言的词汇，之前的胡言乱语简直像是对伏黑甚尔的一种区别对待。蹲下身用手轻轻抚摸猫温暖的身体的纱里奈，在组织好词汇之后尽量简略地表达出了自己的意思，她说：“先生，我有事想要找那位侦探先生帮忙。”

        在眯起眼睛从喉咙里发出一阵呼噜呼噜的响声后，猫望了她一眼，摇了摇尾巴将她往里领。

        “啊，是纱里奈来了啊。”听见声音而看过来的国木田独步对她的到来并不感到意外，反而熟稔地和她打招呼。小姑娘在眨了一下眼睛后才缓过神来，对他挥挥手说，“嗯，独步，是纱里奈我，现在来了。”

        并不觉得对方的表述听起来哪里有点奇怪，或者说已经对此习以为常的国木田独步推了推眼镜，微微侧身。

        “乱步先生正好在里面。”

        纱里奈点头示意，越过他向里面的房间走去。身着侦探服的男子正把裸露在外的糖果和小饼干一个个收进自己的柜子里，等他抬起头来看到银发的小姑娘专心地看着他时，江户川乱步勾起嘴角，笑眯眯地把桌上最后一颗糖扔给了小姑娘。

        “喏，那个分给你——小纱里奈你也很久没有过来了吧。名侦探最近都感觉有点无聊啊。”用着抱怨的语气，他的眼睛微微睁开了一点，无声地观察着神色始终平静的小女孩，“这次又是要给侦探什么样的委托呢？”

        “糖，感谢感谢。咒术界有事件机密缺失，太阳和地球对此充满疑问……消失，可能性？”她说完，就看着完全能明白她残缺话语里的意思的名侦探从兴趣高昂立刻转变为兴致缺缺。

        武装侦探社与异能特务科是有保持联络的，作为异能力者团体的他们当然也知道有咒术这种近似于地下世界的另一种力量存在，偶尔异能特务科还会为了守护横滨的和平与咒术师进行简单的合作——或许是因为有异能力者的气场压制，横滨的咒灵数量本来就比其他地方要少很多，但还是难以避免的，偶尔会出现几只。造成的危害是不大，但因为是异能力无法对付的敌人，最后还是得让咒术师来祓除。

        江户川乱步倒不是觉得她这次带来的事件无聊，而是咒术界在他看来就足够枯燥了，哪里都散发着腐朽的气味。明明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真想要做些什么却又会很难插手，谁让咒术师普遍是排外的群体……简单来说，关于那边的问题就是个大麻烦，关于术师的问题也根本不能用普通的思维去思考。

        刚才还很期待的他孩子气地鼓起嘴，“你这丫头，怎么每次都有那么多麻烦的问题啊！”

        “…？”纱里奈迷茫地回答，“嗯，对问题数不清，也不是纱里奈，宇宙想知道。”

        “还真是拿你没办法……那么，就让伟大的乱步大人用他的最强异能力，来稍微帮助一下可怜的纱里奈好了。嘛嘛，毕竟像这种事，我只要一眼就能很快知道了。”嘴里还这么嘟囔着的江户川乱步，伸手将帽沿往上抬了抬，“——把你想知道的事，通通都告诉我吧。”

        …………

        带着从江户川乱步那里得到的答案，纱里奈在伏黑甚尔探询的眼光里又乖巧地自己看车次表买回程票。

        “明明根本不是咒术师，竟然能猜到那个地步……还真是不简单。”与异能力者合作的消息都是被咒术界的上层按住的，没有让大部分普通咒术师知道，伏黑甚尔也只是消息来源比较广所以有所耳闻而已。

        “异能力是空白。”纱里奈在座位上晃着自己的腿，和旁边的伏黑甚尔说话。并不像乱步那样能轻松理解她说出的话，但她的话偶尔会让伏黑甚尔觉得很有趣，他用食指摩挲了一下下巴，偶尔抛出几个试探性的问题。

        跟在小姑娘的身后走出车站时，他把手插在口袋里，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四周的场景，在看到某个人时，他的动作顿住了。

        “嗯？那个是……”

        “你看到什么奇怪，伏黑甚尔？”

        见伏黑甚尔忽然停在原地，纱里奈也看了看四周，繁华的商业街路口人潮涌动，她个子还很矮，在人群的簇拥下根本看不清什么，但就感受到的气息来说，她并没有在其中发现什么特殊到能够引起他注意的地方，于是歪着头坦率地直接开口问他，出口的字句排列方式依然诡异，但已经容易理解很多了。

        伏黑甚尔嘴角细小的疤痕随着他显出的笑意而分裂开，他收回视线，以愉悦的语调随口回道，“没什么特别的，只是看到了一点有趣的东西。正好也想起来——我还有件要紧的事还没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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