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啪嗒”老师讲课停歇的间隙，笔落地的声音显得格外清脆。弯下腰，骨节分明的手指够着笔，稍稍用力，笔在空中旋了一下，抓住。笔回到了少年的手里，但思绪却没有。

        张知和稍稍倚着后桌，这是挺少见的，练琴的时候要求腰杆要直张知和也一直都是这样要求自己。很明显他走神了。

        窗子被他打开着，风卷着春天的气息灌进了教室。老师的书被风吹的一连飞了好几页。这样的班级里面老师永远都是上课比备课轻松，特别是像这种英语课。但是对张知和来说，这简直就是枯燥的叭叭叭。

        这种鸟语最烦人了。

        的确，张知和的数学好全年级都知道，大小考试稳居单科第一。但是同时让老师们对他印象深刻的就是他的英语，他的偏科很严重，英语成绩很多时候都够不着他数学成绩的零头。这对一个优秀的学生来说是很严重的问题，班主任也建议他高考去选考日语，但是张知和拒绝了。

        原因，他只给了一句话。

        "不出国，学鸟语叭叭叭我用不着。"

        班主任做了很多次他的思想工作，但是张知和每次都没有给任何答复，再联系他父母的时候他父母竟然也没有一点犹豫地站在张知和这边。班主任没辙，只能叮嘱英语老师对张知和采取特殊对待，不强制他什么。英语老师是个资历深的老师了，对于这种学生的消极态度是打心底的不喜欢，一开始是找张知和说了很多次张知和都没有理会她也确实很生气，但是班主任都开了口她也就没作声了。好在张知和也听话，上课就不听课，不打扰老师不影响课堂纪律让老师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蘑菇头看着你呢。”后头的声音低低的，但是却能很清晰的传进张知和的耳朵里。贺晨初和张知和是一年的老前后桌了，对彼此都有一定的了解。至于这个蘑菇头自然就是因为英语老师的蘑菇头得此外号。

        张知和不以为然，继续手中的动作。笔在他的五指间转动着，许是练过很多次，速度挺快，手中的笔都看不清样子。

        "铃！"下课铃响了。

        老师还在讲解句子，张知和“啪”地放下笔，似乎在提醒着老师下课这件事。英语老师抬了抬眼皮，继续分析句子。张知和就那样一下一下，抬起放下他的笔。

        终于，老师讲完了，卷起课本就往外头走，脸色不悦。甚至连一句“下课”都没说。

        班上同学是知道张知和这个情况的，也确实因为张知和的缘故，班上两年下来已经换了几个英语老师了。但是对于张知和这个行为，同学们并没有很反感，资历深的老师都喜欢拖堂，张知和不提醒很有可能他们课都没下就等来下一堂课的老师了。重点班的老师都是抢着来上课的。

        “蘑菇头会不会也走啊？”贺晨初看着老师走的方向，这个走的意思，大家都懂。

        张知和连眼皮都没抬，趴在课桌上就准备小憩：“八成她想要我走。”

        贺晨初挺认同他的话的，基本上班上的每一个英语老师都找过张知和的茬。大多都是上完第一节课就在班主任办公室嚷嚷了，这个蘑菇头竟然能忍那么久。班主任也找张知和谈过，为了老师着想想要他上英语课的时候就去办公室自习之类的话。张知和依旧拒绝了。

        “课堂上我没有违反过纪律。”言外之意很明显，上课时间我听话，下课就是下课时间了。班主任是真的找不出很多借口，重点班的老师对于课堂的时间分配是计划的很精细的，这种拖堂本来就是偶发现象，客观来说张知和这个行为不妥当但是不是不可理解。

        贺晨初有时候也会看见张知和因为英语课或者英语老师被为难的时候，会开玩笑说让他转别的班可能就不会这样了。张知和会说他的话很没有可取性，贺晨初起初以为是因为张知和认为重点班的资源很好离开是损失，但是张知和给的并不是这样认为的。

        “我是被分进来，不是考进来的。”纵使张知和是在陈述这个事实，说的语气很欠打但是贺晨初没有一点反驳的余地。张知和是留级生，一年在家再返校复学成绩比他们这些人还要好，他确实是有大众说的那种天赋。对于数学的天赋。如果张知和愿意，他可以转去任何一个班级无非就是换一种选课，但是他留下来了。哪怕被为难他也留下来了，贺晨初不知道具体他是怎么想的，可能……和他感情深舍不得吧。

        看见张知和调整了一下睡姿，趴在桌上均匀呼吸没有再说什么，贺晨初只觉着他这哥们有时候还挺奇怪的。

        ……

        ……又是模考……晚自习的模考……听到消息的时候林予茳只觉着五雷轰顶。没有一点点防备也没有一点点准备，哪怕已经经历了很多次了，林予茳每次都会觉得自己心口一紧，心跳加速紧张和焦虑接肘而来。

        这种焦虑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临近高考的这几个月，每次一到考试林予茳的心头都好像压了什么重物一样。她说不出来那种感觉，也描述不了那种心情，她只知道她是真的对这种情况很反感。

        h市的天气预报说这几天天气不好，外头夜色很重，许是云层很厚看不见星星看不见月亮。

        林予茳的眼睛里也没有一丝光亮。

        她睡着了，语文考试的时候。醒来既不是监考老师叫醒，也不是因为到时间，而是门没有关严一阵冷风灌进她的没拉的领口冻醒的。至于……为什么睡着……她是在构思作文的大纲。撑着脑袋就开始思考，回过神来就要马上要下考了。

        答题卡随意填涂了之前做好的选择题，其他的分析题能编的编了几句，不能编的就直接白板。脑子一热，作文掐着字数就不写了，没有结尾没有后续。真的是疯狂。

        她甚至脑子里已经开始想到老班揪着试卷找她问话的样子了。

        ……算了。

        “怎么样？”李南乔抓着她的保温杯，站在林予茳的桌边上看着眼前这个她。林予茳低着头，眼睛是盯着抽屉但是眼神里根本就没有一点灵动的色彩。

        ？不对劲。

        但是林予茳一句话都没说，兴许是考试不佳心情不美妙吧……李南乔没再说话，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拿出自己没完成的作业自顾自写着。没关系，林予茳自愈能力很强的。

        她说不出一句话，在李南乔跟她开口的那一刻她就想抬起头对她笑然后和她说话。但是她做不到。很糟糕，真的很糟糕，不止是考试，还有她自己。

        ……

        不出所料，第二天早自习再见面的时候两个人又很开心地聊东聊西。

        我就说嘛，林予茳肯定能调整过来的！

        李南乔一直是这样认为的，虽然林予茳有时候会故作高冷不说话，但是大多数时候她都是个不折不扣的乐天派。对她来说好像开心是件很自然的事情，她可以随时拥有。当然，在班主任找林予茳去办公室之前，李南乔都是这样认为的。

        老罗那天早自习没有来的很早，换做平时他就站在门口等着那些迟到的倒霉蛋子。但是这天早上他来的格外晚。到达教室的时候他身上还站着外头的寒气，没有在教室巡视，没有过多的表达，只是往讲台上插u盘。

        “耽误大家一点早自习的时间，公布一下前两天的模考成绩。”

        模考成绩。林予茳闭了闭眼，这几天她已经在心底做足了心理建设。没关系不是高考，没关系还有下次考试，自己发挥不好怨不得别人，只能自己受着……她说服着自己。

        从上面一个一个往下面看，不出意外的，李南乔是第一名。但……整个显示的一屏幕前二十名，都没有找到林予茳的名字。他们班的规矩就是这样，只公布前20，后面的想知道需要去问老师。

        “这……老师是不是……”李南乔没有找到林予茳的名字一脸不可置信。但是她说不出怀疑老师的话，他们都知道老师不会弄错的。至少，老罗没发生过这种事。

        课程照样上，并没有因为一次成绩的公布而影响学习的进度。林予茳都心下松了半口气了，熬到了晚自习。

        “林予茳到办公室来一趟。”

        林予茳叹了一口气，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往外头走。

        办公室

        林予茳收拾了一下心情，踏进办公室的时候，罗老师坐在座位上，他的面前摆着一把面对他的椅子。很显然，是给林予茳准备的。

        罗老师喝了口茶壶里面的茶，示意林予茳坐。

        林予茳扯出个笑脸：“老师找我啥事？还来办公室喝茶了这。”

        罗老师也是笑，看着她这个官方式的笑：“感觉怎么样，考试？”

        考试……终于还是提到了这个话题上面。那天晚上结束考试心头的“糟糕”情绪突然再次涌上心头。她想说话回答老师这个问题，甚至想扯出刚刚的那个笑容但是嗓子眼发不出声了，她也笑不出来了。心理建设就在那一瞬间……崩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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