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闪耀在天空的旗帜（八）

城堡内的走廊有些阴冷，尽管已经点上了取暖的火把也依旧让人忍不住牙关打颤，挂在塔楼顶端的黑色猎鹰旗帜就在这冬风凛冽的世界中傲立着。

        亚伦快步在走廊中前进着，双眼瞪圆，紧紧咬着牙关呼吸急促，甚至都还没有解**上的披风就冲了进来，头也不回地朝前走着，身后的乔拉骑士长面色沉重的跟在后面，一步也未曾拉下。

        一个有些上了年纪的骑士站在黑色的门外，双手和身上的盔甲满是血污，即便是一言不发也能让人看出来他脸上的哀苦和伤痛。

        “格雷骑士长！”亚伦喊了一声朝着老骑士跑了过去，没等对方说话他就一把按住了对方的肩膀，眼神惊恐的看着他：“我、我父亲他、他怎么样了？！”

        “公爵大人带着我和几位骑士去狩猎……一头黑熊…”老骑士不忍直视：“公爵大人他……不准我们插手……结果…”

        “父亲！”亚伦不等骑士说完，一把推开木门闯了进去，吱嘎作响的木门被冷风吹动着，“砰！”的一声死死的合上了。

        “猎了一辈子熊，结果还……”乔拉感慨着说了两句，摇了摇头看向格雷骑士长：“公爵伤的非常严重吗？”

        “被那狗东西正面拍了一巴掌，链甲都被砸碎了。”格雷不禁闭上了眼睛：“就算断掉的骨头能治好，铁屑也会要了大人的命！”

        “光辉十字在上！”乔拉按住胸口，轻声祈祷着：“这难道就是上天给布伦努斯家安排的未来？那也未免太令人寒心了。”

        “我们应该拦住公爵的。”格雷骑士长自责万分的低下头，声音里充满了失落：”明明知道公爵已经不再年轻了，却还非……”

        “如果大人想做什么，没人可以拦住他。这个可不是你们的错。”乔拉拍拍他的肩膀：“人最大的敌人，其实就是自己。”

        “我辜负了公爵的信任，其实就应该以牺牲为己任！”格雷轻声说着：“我有罪，配不上这件罩袍上面的黑色猎鹰。”

        乔拉不再说什么，只是拍了拍格雷的肩膀，没有再多言。他知道自己再说设么也不可能减少格雷的愧疚了，只好听之任之。

        “能不能多问一句，哈林哥斯究竟发生什么？现在到处都是疯传的谣言。”格雷朝乔拉问道：“说潘德拉贡殿下被黎明骑士团的泰瑞纳斯大人擅自许配给了罗马的凯撒，还有人说皇帝陛下还活着，最扯的那个还信誓旦旦的告诉我，什么光辉十字在哈林哥斯出现了，当然还有更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事情有些复杂，很难立刻讲清楚。”乔拉面色纠结的说道：“不过有一件事情是真的，光辉十字确实出现了。而且，罗马的凯撒狄奥多.尤里安大人得到了它，并且和海伦娜公主殿下共同掌管！”

        ………………………………………………………………………………………………

        麦格斯特.布伦努斯公爵静静地躺在**，身上盖着厚实的被子，但这也不能掩盖他身体发出的腐肉的臭味和血腥味，充斥了整间屋子。

        亚伦坐在床边，轻轻握住父亲那宽厚的大手，双眼湿润的看着苍老的脸庞————虚弱，太虚弱了，眼前的父亲和自己记忆中的那位意气风发，永远威严的父亲完全判若两人！甚至无法将他们联系起来。

        “我能看得出，你有话想说。”老大公缓缓睁开眼，声音低沉：“说吧，再不说就来不及了，你该不会想等我死了在坟前说吧？”

        “我、我不该离开您的！”亚伦强忍着心，死死咬住下唇：“而且还做了那么多，会让您不开心的事，我都知道，我都知道！”

        “要是说我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事情，也是唯一一件正确的事情。”老大公得意的翘起嘴角：“就是把你培养成了一个真正的骑士，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让我开心的，令我自豪，并且深感光荣。”

        “我少年时代的岁月没有你那么幸运，布伦努斯家族挣扎在政治的阴谋中，稍不留神就会身死族灭。”他轻声叹道：“我做过太多不是骑士该做的事情了，并且一直看不起那些自以为是的‘正直者’，所谓的坚守和执着，仅仅是这些人一厢情愿，没什么好得意的。”

        “但我后来明白了，我会那么想只是因为我从心底嫉妒他们，嫉妒他们可以活在充满阳光的世界里面。生与死对他们而言唯一的意义，就是捍卫自己所应当捍卫的，并且永远不放弃自己的誓言——我是深深的羡慕这一点！”

        “不仅仅是我，我们这一代人都是背叛了誓言的人，我们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效忠的皇帝被杀害，神圣的潘德拉贡家族惨遭毁灭。”麦格斯特.布伦努斯自嘲着笑了：“我们永远都不是骑士了。”

        “但你们，也许还年轻但也正是因为年轻，热血还未曾消退，你们依然是骑士，依然有资格品尝到誓言所带来的自豪感。”老大公感慨着：“所以我没有阻止你向那位公主殿下效忠，如果可以，永远不要让自己的誓言被玷污。”

        “你太天真，太单纯而且不懂那些权谋之道，布伦努斯家族费劲千辛万苦，数百年积累得来的诸多利益，准会在你手中败个一干二净！”老大公毫不留情的说着，羞惭的亚伦红着脸低下了头。

        “但这说不定也是一件好事。”老大公微微笑道：“权利的挣扎和明争暗斗，这些都太黑暗了，满是污泥，想要永远不被沾染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你不适合这些，我也不想让布伦努斯家的后代子孙在权利中挣扎。只要保住荣耀与尊严，这就够了，财富、头衔这些东西，只能给他们太多负担。”

        “我向您保证，布伦努斯的名字永远不会褪色。”亚伦的声音里透着哭腔：“布伦努斯，永远都是荣耀万分！”

        “呵呵呵…………”老大公笑了，胸口不停地起伏着，看着自己的儿子：“知道我为什么喜欢猎熊吗？这是一种挑战。黑熊这种野兽很奇怪，它们不会去吃死的东西，很多倒霉蛋只要趴在地上装死，就能幸运的逃过一劫。”

        “这就是挑战！”老大公突然变得激动起来：“你是趴在那里装死躲过敌人的目光，还是迎着吼声冲上去，用剑去和它誓死一搏！懦夫苟延残喘的活着，但是骑士、骑士却可以用生命捍卫尊严！”

        “我这辈子当了太多次懦夫，但至少我可以毫无愧疚的闭上眼睛了。”老大公重新变得平静：“至少，我在最后是战斗到了力尽之时，尽管只是头野兽。”

        “还要听下去吗？！”老大公朝着门外大喊了一声：“你这家伙，准备在那里继续呆到我死了才愿意进来看我一眼？！”

        “我只是在等待着您的命令而已。”乔拉骑士长平静着走进来，紧抿着嘴推开木门，扶着剑柄走了进来，在老大公的床前停下了脚步。

        “出去吧。”老大公看了亚伦一眼：“你不会想要看到的。记住，不要忘记你自己的誓言，骄傲的活下去。”

        亚伦没有说话，轻轻站起身，面色凝重，双手还有些颤抖，脚下却步履稳健。回过头看着父亲，一点一点的关上了门。

        “亚伦会如你所愿的，我的公爵大人。”乔拉轻声说道：“他会成为一个最优秀的骑士，没有人能做得比他更好了。”

        “公爵？你就这么称呼我？”老大公撇着眼看向骑士长乔拉：“还是说你依然记恨着父亲，那个昏头昏脑的老酒鬼。”

        “永远不会忘记，母亲并非是自愿的——当年的她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的厨娘。”乔拉毫不退缩的看向躺在**的麦格斯特.布伦努斯公爵：“虽然她到死都深深爱着那位大人。”

        “但是您永远拥有我的忠诚，拥有我的誓言。”乔拉单膝跪下，平静的看着对方的眼睛：“我的兄长，我永远不会忘记。”

        “我想了很久，怎么才能让你心甘情愿继续辅佐亚伦，我想让他做个真正的骑士，我曾经做梦都想那样。但是这不等于我会眼睁睁的看着他犯傻，需要有人能指点他，而你就是最佳人选。”老大公伸出了左手，绵软无力的手掌轻轻放在了乔拉的肩膀上：“不过现在看来，我也用不着说什么了。”

        “我会尽我所能，让您的名声彰显世界。”乔拉沉声道：“为了布伦努斯家族，为了亚伦，也为了您我的兄长。”

        “我的名声？算了吧。”老公爵毫不在意的笑了几声：“一个背叛了誓言的人，还说什么名声？我只向走的安静些。”

        “帮助亚伦，不要再让我们年轻时的悲剧再一次重演。”布伦努斯的声音越来越细微：“那些令人恐惧的，失去自我的一切，不应该再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

        乔拉低下头，轻轻的把那冰凉的手掌放回了被子下面，缓缓站起了身，按住心脏的位置，看向那沉睡的面容。

        “不会让你失望的，哥哥。”


　　(https://www.biqiugexx.cc/book_7526/4286190.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biqiugexx.cc。笔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iugexx.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