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闪耀在天空的旗帜（九）

如果说北方城镇中最负盛名的，那一定是拉里亚。这座城堡最早就是完全按照皇宫级别建造，完完全全就是缩小了三分之二的圣宫，七座赤红色的塔楼直入云霄，带来强烈的视觉冲击。在城堡周围所形成的的市镇充满了各式各样的手工业者，密集的人口也带来了富庶的繁荣。

        和与对抗迷雾山蛮族的米斯特麦、著名军事重镇的萨利昂、有“牧城”之称的马里昂斯相比，一向和平安宁的拉里亚有着北方最大的常设集市，并且“娱乐”业一度繁荣。过去帝国的南方贵族对北方的唯一印象，就是拉里亚的地热温泉和流莺街，以及萨利昂的狮子战马。

        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即便是过去的艾尔夫万家族并没有怎么认真管理过领地（他们更看重自己在燕京的声望），也让拉里亚变成了北方的明珠，并且提供了极其可观的税收，也能供养起一支相当规模的军队。

        不过经历了将近四年之久的动乱，拉里亚也已经大不如从前了。南方的沦陷让原本的繁荣之花曰渐凋零，曾经满载货物的商队马车越来越稀少，战争带来的破坏严重极深，不仅克温河的粮食运不过来，领地附近的庄园也惨遭洗劫。在布兰.艾尔夫万继承了爵位和领地之后，到手的就是这么一个岌岌可危，并且面临着饥荒的城市，曾经带来巨大财富的人口一下子成了沉重的负担。

        现如今，虽然伤筋动骨的拉里亚依旧没有彻底恢复，但至少已经可以维系正常运转了，夺回的周围的两座城堡保障了周边安全，庄园重新开始运转，为领地提供各种食物和原材料，路德维希爵士建立起的商路让克温河的廉价粮极大地减少了饥荒。布兰公爵还征召了一大批青壮劳力编入军队，增加了军力的同时还让这些底层的贫民多少有口饭吃，不至于揭竿起义想要造反。

        “那些自以为能趁着我不在拿下拉里亚的蠢货们还没有来吗？呵呵呵，看来我们的‘人皇陛下’真的如约前来了呢，真是太心急了。”

        布兰.艾尔夫万公爵披着一身深蓝色的滚边大氅，站在城楼上眺望着，急促的强风让他那垂到鬓角的黑发稍稍有些凌乱，和海伦娜相同的水蓝色双眸带着一点点戏谑的神色：“他大概也察觉了吧？”

        “但是他什么也得不到，无论他拿下几座城堡都是徒劳。”布兰身后的路德维希轻轻低下头：“拉里亚距离罗马太远了，尤里安大人是不可能把自己宝贵的军力布置在这么遥远的地方的。”

        “但他有光辉十字，统一北方对他而言仅仅是时间问题。”布兰轻声叹道：“他也不是为了城堡而来的，他是在向整个北方宣扬他的意志————当光辉十字伴随他的脚步走遍北方，还有谁会拒绝向他献上忠诚？”

        “您的命运只掌握在您自己的手里，我的公爵。”路德维希的声音非常轻微，脸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而我就是您手中的利剑。”

        “有人来了。”蓝色的宝石眸子紧紧地盯住远处的地平线，布兰轻声说着：“而且为数众多——是军队。”

        就在他视线的最远端，通往拉里亚城门的大道上，慢慢浮起了一道红色的波纹，高高扬起的旗帜上，是光辉十字和金色桂冠的标志。

        “拉里亚的传令兵并没有回来禀报。”路德维希震惊的看着那火红色的罗马军阵，平淡的声音里依旧能听出不可思议的情绪：“一支数千人的军队，究竟是怎么无声无息的到达这里的？！”

        “看来‘人皇陛下’相当气恼呢，居然都没有通知一声。”布兰反倒是笑了出来：“让骑士们准备一下吧，尽量像样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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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节次响起的号角声中，拉里亚的城门缓缓打开，高举着光辉十字旗帜的黎明骑士团，和手持金色桂冠旗帜的御卫队骑士跟在狄奥多和海伦娜的身后最先进入了这座城市。排成一个个方阵的罗马军团士兵们，在号手的节奏声中，踏着整齐的步子踩在了拉里亚的石板路上。

        好热闹的市民们被站在路道两旁警戒的士兵挡在了后面，伸长了脑袋看过来，脸上充满了好奇的表情，还不时能听见几声：“公主殿下万岁”“人皇万岁”“光辉十字万岁”之类的呼喊声。

        狄奥多的目光不时地在路道两旁来回扫视着。尽管这座城市看起来比哈林哥斯要气派多了，但仍不能掩饰住哪略有些萧瑟的角落。看得出来这座城市曾经相当热闹过，宽阔的街道足足是哈林哥斯的两倍宽，相比曾经也是车水马龙。

        路旁警戒的士兵虽然挺胸抬头，多少有些从军经验的狄奥多也可以看出来这些人都还刚放下锄头没多久，拿武器的姿势甚至还比不上同样是新兵的罗马征召兵，至少他们看起来还是很像模像样的。

        布兰.艾尔夫万带着拉里亚的骑士在城堡的大门外单膝跪下，迎接了狄奥多和海伦娜一行人，姿态放的非常低。但是狄奥多依然没给这位“小公爵”太多好脸色，仅仅是程序式的做了做样子而已。

        所有抓来的俘虏————尤其是那些自以为是的领主老爷们，狄奥多都全部交给了布兰来处置。狄奥多来访拉里亚的第一目的是督促这位公爵大人别忘了出兵的事情，如今的罗马还没办法把手伸到这里来。

        考虑到拉里亚地区稳定姓的布兰，并没有把这些人统统赶尽杀绝——虽然从内心深处他非常想要这么做。但是无论如何，这些人的家族或多或少都能和艾尔夫万家族挂上联系，他们庞大的关系网也是维系无数城堡乡村的关键所在。

        几个带头的领主被砍了脑袋，主要的响应者被勒令交出了城堡（因为他们的城堡距离拉里亚也很近），剩下的仅仅是被教训了一顿，并没有什么实质姓惩罚。虽然对他们而言，被一个十二岁的小孩子当着一大群骑士的面责骂，本身就已经是非常大的羞辱了。

        大概是察觉到狄奥多并不是非常高兴。布兰在亲信骑士和这些领主面前做足了姿态，俨然一副对狄奥多和海伦娜忠心耿耿的样子，誓死追随伟大的光辉十字，并表示自己将亲自带军，拉里亚的旗帜将跟随在光辉十字和金色桂冠后面，光复人类世界的屏障——断界山下的赛文克罗城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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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现在是不是应该恭喜您了呢，布兰.艾尔夫万公爵。精彩的布置，不费吹灰之力就让拉里亚重新归属到你的麾下。”

        冷清的房间内，狄奥多坐在椅子上，看着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的布兰，悠哉悠哉的到了满满一杯葡萄酒，颇为惬意的小口酌着。

        “我说过很多次了，拉里亚有能力独自恢复拉里亚的一切，尤里安阁下。”布兰端着杯子，朝狄奥多微笑着低了下头：“当然，您的好意拉里亚人民深表感激！”

        “当然，如果你会因为这件事情就刻意对我冷淡，那只能说明你并非真正靠自己的力量得到光辉十字的。”布兰轻轻把杯子放到桌子上，看向狄奥多：“不过我想应该不是这个原因。”

        “你太狡猾了。”狄奥多面色平静，眼睛微微眯着：“我甚至都不敢确定你现在是不是真的在和我说实话，虽然听起来挺可笑的。”

        “这世上谁不是在装模作样？只不过有些人很认真，有些人只是把它当做一场游戏，有些人选择利用这种东西。”布兰面色从容，带着一点点美好的眷恋说着：“除了…她…海伦娜。”

        “当然。”狄奥多赞同的点点头：“只有她不会刻意的欺骗别人，将伤痛掩埋，坚强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或许我这么说你无法相信，但是我绝不会违背自己的誓言的，拉里亚将会派出军队，跟随您一起夺回赛文克罗要塞。”布兰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艾尔夫万家族，将为尤里安和潘德拉贡而战。”

        “但愿如此。”狄奥多随口应付着，脸上露出了有些僵化的笑容。

        “能多问一句吗？”布兰抬起头说道：“你……在拔起光辉十字的时候，究竟看到了什么东西？”

        狄奥多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睛，有些好笑的看向一脸正经的布兰：“如果我说，我看到了神明，你信吗？”

        “真的有吗？！”布兰猛地站起来，瞪大了眼睛：“这个世界，真的曾经有过神明存在？！那么光辉十字，究竟是什么？！”

        “每一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位神明。”狄奥多嘴角抽搐着，一边说一边站起来，朝门外走去：“但并不是每一位神明，都会回应虔诚的祈祷者。”

        “什么意思？”

        “谁知道呢？”狄奥多笑着走了出去：“或许，那个所谓的神明就是你自己，也许只是你的梦呓，一切都只是幻想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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