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凯撒与人皇（一）

在许多刚刚被纳入罗马统治的民众的想法中，狄奥多的城堡才是整个罗马的权力中心，决定这个势力走向的神圣场所。但所有的罗马人都清楚，虽然那座城堡堪称豪华，但其实仅仅是狄奥多私人的住所而已，罗马的权力中心，永远是也只能是大理石砌成的元老院环形大厅，高坐在白石阶梯上的议员们，在这里为罗马奉献自己的力量。

        当然，即便这些议员们再怎么不服气，也必须承认在如今的罗马，凯撒的声音远远强过了元老院的声音。在他们自己被狄奥多说服，罗马军团出兵寂静之森的时候，本身就已经形同放弃一部分约束凯撒的权利了。

        洁白的大理石高背石椅上，狄奥多正襟危坐，金色的桂冠戴在头上，紫色的华袍让他多了几分威严，少了些许稚嫩。

        海伦娜略有些拘束的坐在他身侧的白色阶梯上，高**起胸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紧张，但是胸口的心脏还是在“咚咚”跳个不停。

        这是她第一次来到凯撒里亚，也是第一次走进这个被称作“元老院”的地方。看着那些穿着托加长袍，神色并不能称之为“友善”的元老议员们，天蓝色的大眼睛稍稍有些躲闪，却还是骄傲的微微抬起下巴。

        褪下了铠甲，换上礼装的泰瑞纳斯，面色威严的和军务大臣麦希穆斯坐在了一起，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身后的这个中年军人虽然看起来挺温和的，但是泰瑞纳斯依旧能感受到蕴含在他灵魂里，那狮子般的气势。

        同意海伦娜和泰瑞纳斯一起参加元老院的会议————这是被称为“活法典”的多米提乌斯老人的提案。尽管很多比较年轻的议员有些抵触，但是考虑到这位老人的智慧和长久以来的声望，元老院还是很顺利的通过了。

        或许别人会觉得，那些北方领主之所以会向狄奥多效忠，是因为光辉十字。但是这位老人却很敏锐的察觉到海伦娜的作用————如果没有一个正统继承人将权利拱手相让，狄奥多不可能那么成功。

        如果罗马想要拥有统治北方的权力，那么海伦娜和她的黎明骑士团就是不可或缺的。毕竟罗马还是外来民族，向罗马效忠的话，北方的领主们会有抵触心理是很正常的事情。但如果说海伦娜和狄奥多站在一起，他们等于还是在向自己原本的主君效忠，最起码面子上说得过去了。

        所有的罗马皇帝，不管自己祖上究竟是谁，都要给自己的名字里加一个“凯撒”；入主中原的少数民族，拼了命在古代中原王朝里面的杰出人士里给自己找祖宗，根本原因就是在宣扬一下自己的合法姓。

        在得知狄奥多和神圣潘德帝国前代皇帝相貌一模一样之后，外务大臣维吉尔也开始在暗地里搞宣传，什么灵魂转世之类的小道消息在北方城镇的酒馆里被某些“知**士”一个“不小心”给说了出来，然后警告对方千万别外传；但实际上越是这么说，消息的传播速度就越快，并且说的人和听的人，全部都是深信不疑。

        在信仰和荣誉建立的古代社会，信息和知识量的匮乏，人们很难会有所谓的“民族意识”，但是“区域意识”却会非常强烈，并且极其看重“传承”。王朝可以更迭，但是新的王朝最起码也要具有一定的“正统姓”。

        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先放弃什么。罗马想要统治北方，首先要做好的就是和别人一起分享权力的准备。多米提乌斯能够理解那些年轻人的担忧，害怕罗马会因为这样而“变质”，但是在多米提乌斯看来，完全大可不必。

        只要得到至高无上的统治权，罗马就会成为人类的代称。换而言之，只要人类还未灭亡，罗马就会一直延续下去，并且永远将自己的烙印刻在所有人的灵魂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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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至高无上的神王朱庇特的名义，伟大的，被上天所指认的罗马的统治者，军团的统帅，第一公民以及……光辉十字的所有者，北方共同推举的领袖。”维吉尔用诗歌般的咏叹调大声说道：“我们的凯撒，狄奥多.尤里安，在他的允许之下，我们在此召开会议，商讨有关决定罗马未来的决议！”

        “正如诸位所知晓的，在哈林哥斯，我们的凯撒成为了光辉十字的拥有者，现在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了。”维吉尔说道：“并且，在所有北方领主的祝福下，我们的凯撒和尊敬的海伦娜殿下，共同成为了圣剑的拥有者。”

        “并且……”维吉尔还想继续说下去，但却被狄奥多伸手制止了。身披紫袍的狄奥多慢慢站起来，举起自己的右手手掌，面色平静的看着这些元老议员们。

        “我想你们应该已经清楚我的决定了，诸位先生们。作为凯撒，作为罗马人，我已经决议，向神圣潘德帝国的潘德拉贡家族唯一的后代，海伦娜.潘德拉贡殿下求婚，在光辉十字和仁慈的朱诺共同照耀下，结成神圣的婚姻。”

        凯撒的高背椅和腰间的光辉十字似乎给了狄奥多无穷的信心，狄奥多的脸上毫无紧张的表情：“我将与她分享一切的荣耀、财富、地位和权利，并且用我毕生的力量去守护她，从现在这一刻开始，直至我生命中的最后一刻！”

        “啪、啪、啪…………”清脆而又有些孤寂的鼓掌声响了起来，坐得满满的会场当中，仅仅只有几个议员鼓起了掌，海伦娜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起来，身体有些颤抖。一个宽厚的力量突然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少女抬头一看，年轻的凯撒那自信的目光依旧没有消退，反而更加强烈了。

        面沉似水的泰瑞纳斯，灰白的眉毛不停地抖动着。回过头，面色温和的麦希穆斯还在微笑着鼓着掌，还略微向他低头示意了一下，心中极度不快的老人也被这个中年军人弄得不好意思发作起来。

        “请允许我，以一个老人的身份向您献上祝福，凯撒。”坐在前面的多米提乌斯突然一边鼓着掌，一边吃力的站起来，苍老的脸上带着笑容：“也祝您身体健康，尊贵的海伦娜殿下。”说完，老人还稍稍鞠了一下躬，所有的议员们都把目光转向了这位声望崇高的罗马元老。

        “也请，允许我在这个‘喜悦’的时刻，稍微说上两句。”多米提乌斯这个不是笑话的笑话，让会场重新变得沉默。

        “当你在面对一群贪婪的豺狼的时候，你会怎么做？勇敢的罗马人从不畏惧牺牲，我想潘德人也同样是如此。”老人声音厚重：“要对付豺狼，就要有一群勇敢而又训练有素的士兵，和一位胆识过人并且果断的指挥官。”

        “我相信大家都对我们的军团不陌生。坚强的罗马军团在敌人面前永远是铜墙铁壁！我们的士兵高举盾牌，百夫长和士兵们站在一起，旗手高举旗帜号召大家誓死奋战。诚然，牺牲总是伴随我们。但是罗马军团曾经因为牺牲而退缩吗？！百夫长阵亡，旗手领队；旗手阵亡，百夫长举旗。即便是到了最后一刻，经验丰富的老兵依然会指挥年轻的战士们战至最后一刻！”

        “如今，上天给了罗马这样一个机会，一个率领着强大军队和我们共同的敌人作战的机会，我们还在等待什么？”多米提乌斯扫视了一眼，然后把崇敬的目光转向海伦娜：“尊敬的海伦娜殿下，将团结的力量带给了我们，是她，为我们举起了旗帜！”

        “议员们。”多米提乌斯微笑着，又一次鼓起了掌：“让我们把自己的祝福，送给我们的凯撒，以及海伦娜殿下吧！”

        随着老人的话音落下，神圣的白色大厅内响起了热烈的鼓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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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害怕？”

        狄奥多奇怪的看着坐在自己身旁的维吉尔，安静的小书房内只有火苗窜动的声音在不停的响着。

        “没错，凯撒，我十分的害怕。”维吉尔的脸上露出了罕见的疲惫：“也许您认为您做的没有错，但是我们也必须认清一件事情。”

        “现在的罗马，究竟有没有统治整个北方的力量？”维吉尔声音非常轻微，但却比钟声更让人紧张起来：“并且，有没有做好统治北方的准备？”

        “胜利固然能带来荣耀和财富，但是也会带来许许多多莫名其妙的自以为是。”维吉尔说道：“或许您并没有注意到，但是在元老院内，对于您的过于独断已经开始有一些特别的声音了。”

        “现在您要做的，就是尽快平复议员们心中的躁动，至少在面子上要给他们一些权利。”维吉尔脸上满是无奈和纠结：“无论如何，如果您想要统治北方，这些人就是您最坚固的力量。”

        “当然，这些还远远不够。”维吉尔说道：“您还需要一些比较强硬的手段才行。”

        “比较强硬的手段？”

        “凯撒是怎么做的。”维吉尔像是在反问狄奥多一样：“您就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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