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次日辞别了阿婆，谢晴二人结伴前往边城，也能彼此有个照料。真相是谢晴有点担心，自己这一路怕是不能完完整整抵达战线。

        她故作客套，邀请季博明同行。一路上说尽了好话，完全可以现场来个单口相声表演。

        二人赶了半天路，谢晴揉着腿坐在树根上，看着季博明一人忙上忙下，烧火准备煮点热汤，就着干粮解决午餐。

        心中嘀咕真是个矫情的人，慢悠悠拖着疲倦的双腿往林子里找柴火。

        对，季博明出行，除了准备火折子等必备物品，马背上还放着一口小鼎。

        架好柴堆，引着了不知从哪薅来的树皮，火苗子一窜，瞬间点燃了干枝木柴。小鼎里温热的茶水变烫，他取出包裹里的盐巴撒下一点，把今早阿婆送的干粮撕成拇指大小扔进了锅里。

        等谢晴回来时，豆饼糊糊已经调好了，上面均匀撒着嫩嫩的野菜。

        “坐下先用餐，下次就是你来处理了。”不等谢晴解释道歉，季博明摸出两个竹碗，一柄木勺，分好食物递给谢晴，“烫，小心点。”

        “多谢李大哥。”头埋在竹碗里，谢晴的眼泪淌过脸颊。她背过身，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吃着豆糊。

        007注意到这奇怪的一幕。两人尴尬的关系好像合成的照片。

        它提醒主人，不能吃白食。晚膳要么出钱，要么出力。

        不提醒还好，一提醒，谢晴的眼泪如决堤的河流，奔涌不息，眼眶这小小的栅栏根本就是螳臂当车。

        一顿饭吃得安安静静，季博明假装不知道背对自己的那人在哭。

        女孩子一个人流泪时，作为一名君子，要上前递上丝绢。

        如果可以，还需要献上半个肩膀。

        然后，彼此一来一往，瞧上了眼。

        可惜的事，季博明不是君子，他也不可能是君子。

        灭好火，谢晴跨上马，马的缰绳握在掌心。跟在季博明的身后，往西北方向的官道驶去。

        官道两旁的树枝，经过春雨的洗礼，越加野蛮生长。伸出柔曼的枝条，往谢晴的脸上扫过。

        春天是个多情的季节，枝条上面的树叶残留春雨的湿润，抚过谢晴稚嫩的脸颊。整张脸没多久湿漉漉的，像是在雨水中洗过一样。

        为了出行，换的胡衣袖子窄。擦过几次之后，整张脸上的八字胡早早成了一团黑，粘在袖子上。她花着一张脸，驱马上前询问：“李大哥，还有多久才能休息。”

        马跑得快，她的声音轻细，被风搅碎在春色绵延的山坡上。

        季博明余光瞥见她的花脸，再看她狼狈的头发，要散不散的，怪可怜的样子！

        拉住缰绳，等速度缓下来，拉过谢晴手中的缰绳：“给我，半个时辰后休息一段时间。”

        掌心空荡荡的，谢晴看着缠绕手掌的布条，虽说没有冒出水泡，布条长时间摩擦柔嫩的掌心，勒出来一道道的红痕。她委屈着和007哭诉，心中的苦闷发泄出来后，看季博明下了马，跟着下马。

        原来是到了一处城镇。

        西京在先皇当政的时候，是皇帝夏日度假的备选地之一。

        因和京城隔着河南府遥遥相望，素有小京城的美称。

        牵着马在城门排队时，季博明提醒谢晴，别东张西望。

        职业病犯了的谢晴观察了一圈城门的布局，注意到来往百姓穿的麻衣，她低下头，自然不曾注意到季博明困惑的眼神。那种新奇感，好像是第一次见到城门。谢将军再怎么娇养女儿，也不会养成这样的性子！

        两人走过闹市，今日正好是逢十的集市。

        谢晴摸着怀里的银带子，看着道路两边的商贩，琳琅满目，目不暇接。不等她抉择要不要购买，季博明的身影已经被拥挤的路人挡住了。谢晴只能搁下少女喜好，牵着马往前推开人群，跟在季博明的身后。

        两人在街市中最大的酒楼前驻足。

        季博明把马交给了小二，大步进了酒楼，要两间地字号房间，以及三个硬菜，一壶热茶，一笼包子以及一笼馒头。

        坐在靠窗的地方，他没有多照顾谢晴，吃着馒头，里面夹着羊肉，味道有些膻，没有处理好。却也有几分辛辣，麻辣刺激着味蕾，灌下茶水。

        谢晴添上茶，斯斯文文擦好手，一抹馒头上面露三个有点灰指纹，她寻小二往后院的天井净手。

        等她确定自己足够干净落座，看着满桌的剩菜，蒸笼里仅剩个有指纹的馒头。眼中续了泡泪水。

        “吃啊！”季博明推了推蒸笼，他喊小二把那笼肉包子端上来。

        也不等谢晴反应过来，筷子夹着包子三两口解决，最后给谢晴留了两个包子一点点吃。

        她吃得慢，吃香斯文。一看就和这酒楼大堂风格不符。甚至不该吃那包子。她应该坐在包厢雅间里，吃着江南来的厨娘精心制作的点心，而不是在这里喝着三文钱一壶的粗茶。

        谢晴一边安慰自己路是自己选的，一边嚼着包子皮。

        包子厚实，一点不松软。毫不怀疑，隔夜的冷包子能当做凶器伤人。

        谢晴慢腾腾啃完包子，拎着行礼上楼。

        柜台招呼客人的掌柜，翻看了账簿，发现地字号的房间只有一间：“两位客官，不如，多加点换成天字号房间。”

        这个建议不错，谢晴一脸认可，希望季博明发挥绅士精神。

        谁知，季博明看向她。

        “结账。”

        两个字，打破了谢晴的幻想。好像被人下了咒术一样，从银带子里摸出一角银子，等账房先生称好，再用小剪子剪了个指甲盖儿大小的碎银子找零。

        碎银子或者说银瓜子躺在谢晴的掌心。

        谢晴的手小，掌心一片红，银子泛着银光，小小的一点。

        一点点的委屈再次涌上谢晴的心口。

        她就没见过这样的人，总欺负她。还不如以前那些两面三刀的伪君子。

        上楼后站在楼梯口，谢晴看着小二领自己推开了天字号的房门。

        地字号的客房在楼梯的另一边。她站在门前，转头看着那人推门入内休息。

        深吸一口气，吩咐小二烧桶热水。

        水冒着热气，如同谢晴的心，暖暖的。

        整张脸埋在水里，忍着热水冲刷娇嫩的皮肤，尤其是大腿内侧，明显蹭破了皮。

        咬着牙擦洗完盘腿坐在床上，和007讨价还价兑换吹风机。

        “主人，你现在没有钱袋子在旁，用完好感值就没了。”

        “那你知道有多少人因为头发湿漉漉的，患上了偏头风。而且，这样很容易脱发，如果我变成了秃头，怎么得到皇帝的好感。”

        几番斗争下来，007只能变成一团毛巾，吸水性特别强。

        头发半干垂在脑后，007重新变成数据，盯着谢晴浏览系统商城。

        看到她购买汉宫飞燕掌上舞技能卡的时候，联网查询资料。确认这张技能卡，没有特殊功效，只能让人身轻如燕，步履翩跹。它松口气，接着数据又开始运算。

        这张技能卡，难道要在边沙秃子大兵压城的时候，在城墙上来一曲惊鸿舞，震惊所有人的心，劝他们放下武器、缴械投降吗？这又不是拍电影。

        没等它旁敲侧问，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

        不等开门，007的咆哮声打断了她的步伐。

        ——主人，你的胸！虽然小，不等于没有！

        接受了平胸事实的谢晴，不能接受这个现状。只要没人提起，她可以假装没有这个问题。

        奈何007在她的心尖上刺了两刀，伤口很新，淌着血。

        她想好了十八种酷刑伺候它，奈何007这串数据，最近警觉性有点高。智商也比之前好多了——是个成长型智能系统。

        绑好头发穿了两件夹衣才开门。

        小二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许久不见客人出来，都在琢磨稍后如何回话了。

        结果刚转身，里面的客人开了门，带着一串水汽。整个人干净得像是刚剥壳的鸡蛋，又白又嫩。

        倒不像个小公子，像是富贵人家的小少爷。

        他呈上药膏，“地字号房间的客人让小的买来，说是小公子需要。”

        说完，他站在门口揉搓了两下手指，眼镜直勾勾盯着谢晴。

        接过药，谢晴察觉小二直白的眼神。心里直打鼓，问007能不能监测对方的心理状态。

        ——不能。

        她一头雾水合上门，注意到门口的影子逗留了片刻才离开。

        连忙挂上门栓。

        “古代的客房服务，就是没有现代好。”

        007默默听着，没有解释，那位小二只是在等赏钱。

        药膏盛在瓷瓶里，有点像是装着胭脂。闻来却是一股子药味。

        她擦好药，趴在床上等头发干。

        意识沉入梦乡时，想到那瓶药，嘴角露出一丝浅笑。

        那人，也不是那样坏。

        地字号房间里，季博明休息了片刻。

        他在屋内，听跑腿小二的回话，听到那句轻薄之语，大步推开门，冷眼盯着他。小二何曾见过这样的人，目光如刀子，一眼看过来，他的心突然停了。

        连忙慌张跪下磕头认错。

        片刻后，门猛然关上，声音震得他头脑一阵胀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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