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入了偏殿还未喝杯茶水解渴，谢晴就看到玉珠站在门口等她，说是丽妃娘娘，戚昭容，于昭仪有请。说是有请，这强势的手段，一看就知道是戚竹容支使人来寻她。

        满意值上升时有多开心，现在就有多后悔！

        她完全忘了，后宫大多姊妹都瞧不起皇帝，恨不得祝福皇帝早早退位。她依依不舍看了眼丹书，无可奈何去了主殿的厅堂。正巧，请她的三位娘娘，看见她来了，放下手中的刺绣，茶水，零嘴望过来。

        若视线是真实存在的物体，此刻的谢晴，可能成了刺猬晴。

        她挪动步子，一脸无辜上前问安，伸出手摸向那盘鸡豆糕。小短手还没抓到目标，就被人拍回来了。

        谢晴羞怯地看着那只手，目光一点点往上移，入目是一脸愤怒的戚昭容。

        再看另外两人，神色差不多。

        被三个女人，用一种‘你这个负心汉，居然抛弃我们，去找外人亲热’的眼神盯着，任谁都会被吓到吧！

        谢晴只能开口求饶：“丽妃姐姐，能不能让宫人们出去。”她的眼神躲闪，“我怕。”

        “你还怕！”戚昭容往日里最嫌弃这种软趴趴的眼神了，和后宫那些狐媚子一样，没个正经，“你看看你，好好的风骨哪去了！”

        丽妃使个眼神，让玉珠带着所有的宫人退出去。

        于昭仪看看泫然欲泣的谢晴，又看看火冒三丈，恨不得直接动手的戚昭容，无奈道：“不如，喝杯茶。消消气，冷静下来再说说。”

        丽妃道：“是该如此。阿容都多大年纪了，晴晴也到了做娘的年纪，是该稳重点。”

        “稳重个屁，若真是我亲妹妹，跪祠堂抄四书都是轻的。”戚昭容灌下一杯冷茶，“说说，去看那个老东西，做什么？”

        谢晴坐在下首，诚恳认错：“没做什么？”

        “那你错了吗？”

        “我错了。”

        戚昭容接着问道：“错在哪？”

        “不该主动去找皇帝。”

        “错，你错在送羊入虎口。那个老东西，若没有朝堂中的肱骨之臣为他守着，就他那点能力，也就哄的一些没见识的女人围着他团团抓。晴晴，你是我最喜欢的妹妹。本来入宫非你我所愿，你如今的位份也不低，家世也稳，在后宫呆着只要等皇帝偶尔想起个一两次，不用伺候公婆小姑，不快活吗？非得去往死路撞。”戚昭容难得说这么长的话，她顿了顿，继续道，“可你看看，你撞出什么结果，老东西不做人，非要拉个低阶的妃子来折辱你。你可是谢将军的独女，身份尊贵，怎么能自甘下贱，和洗脚婢一起伺候他。”

        谢晴听得很认真，也正因为认真，才听到心里。

        她在想，要不要和她们三人，说自己的来历与任务。

        可是，子不语怪力乱神，若是说了，她们会不会视自己为妖孽。因而，她无力反驳，只能沉默。

        丽妃性子极好，看谢晴这三棒子打不出个吭声儿，恨不得上去给她一个耳刮子。

        “晴晴，你难道是被什么迷了心窍，怎么会这么想不开？”

        “是啊，晴晴。”于昭仪拭去眼角的泪水。

        “我。”谢晴在脑海中夺命call007，奈何这个挂机的系统还没回来。真是差评！

        见她没有解释，丽妃的心一凉。她和戚竹容对视一眼，两人心中已有了合计。

        戚竹容没有再骂谢晴，她为谢晴倒好茶水，安慰她，若真是有什么难事，可以说出来！

        丽妃则不动声色观察谢晴。那些以往的小动作，如今全没了；明明是有点苦涩的茶水，却眉也不皱喝下。再看今日没有涂上凤仙花汁的指甲，修剪的干干净净。谢晴以前虽然没有两寸长的葱管儿，可也绝不会修剪的如此短。她平日不是听曲儿就是看话本子，针线都不会碰一下，留着长指甲显得手指长。如今，这只手失去了以往的光泽与细嫩，像是有段时间不曾精心保养了。

        细细看下来，全是漏洞。

        头上的钗钿也很简朴，衣裳的颜色都是往素净里搭配的。整个人虽说比以前好看不少，可整个人都气质全然不同了。天真烂漫的少女气息沉淀下来，那双灵动的眼眸越发平静。

        她不动声色冲戚竹容点点头。

        全然不知被人扒了底的谢晴放下茶杯，听戚昭容说以前的一些趣事。

        她点点头，附和两句。

        “如今天色渐暖，我记得晴晴去岁还说，香椿的味道不错，择日不如撞日，明日便罚你去采香椿。”

        “可，”谢晴摇摇头拒绝，“可我记得我不喜那味道。容姐姐，你是不是记错了。”

        “是吗？”戚竹容又不确定了。

        察觉到丽妃打量的眼神，谢晴的心跳骤然加快，再一次呼叫007。依旧没有回复。

        她闭上眼沉思了片刻，再次睁眼，和刚才全然不同的眼神，看着于昭仪茫然的神色，再看另外精明的二人。

        起身叫玉珠，让所有的宫人都不得守在门口，离得远远的。

        声音没有之前的娇软，用词精短。

        声线平稳，几乎没有太多的情感起伏。

        她行了大礼，站在三人前坦白。

        “那日，我应该是被人下药，之后，灵魂离开了身体，去了一处异界。”她观察三人的神色，继续道，“那地方，前所未闻，没有皇帝与后宫，人可以在水底，也能在天上飞。女子不用守在后院三分地，也能外出实现自己的目标。我过去后，是一名在校学生，跟着老师学习写话本子。我本以为，看过上千本话本，自然能胜任这份功课，谁知呈交上去之后，老师说我用词太过讲究了没一点趣味。因而，我只能跟在老师后面慢慢学习，也意识到，那个世界，对所有人都特别包容，也有特别的道德要求。当时的老师说，人不能离开社会太久，双眼会被眼前的繁华遮掩，远离自己的信仰，人，也变得不再是人。1”

        “我开始走在田间，学习当地的农民如何耕作，为老师的话本补充材料，哪怕只是一句简短的说明，谷物几时成熟，收成几何。也发现了，那个时代的人，人人都可穿棉衣丝绸，用的都是米饭，身居敞房，冬冷夏凉，穿金戴银，喜笑颜开。人人都识字，众生平等，不用行跪拜之礼。”

        “我本以为可在那个世界永远待下去，可也不知为何，过去了短短十年，我被道路上的车子撞到，又在自己的身体内醒来。醒来后，我一直想着，该不该和众位姐姐说实话。可又怕你们视我如猛虎野兽。”

        谢晴真真假假说了一大段，两只手手指交缠，等众人的反应。

        纵是想过诸多可能，戚竹容从未想过会是这样。她的妹妹，真是命悬一线。她担忧地抓住谢晴的手，生怕这个人，从她眼前消失，“疼吗？”

        “忘了。”谢晴想了许久，那种深深烙进身体的痛苦，还是不用说了。

        丽妃听了，很是歆羡，那样的世界，怕是书中的大同世界吧！

        原是这样吗？她在脑海中一点点构思那个世界，所有人都能吃饱穿足，冬暖夏凉。

        怪不得晴晴这段时间和以前不一样，原来是有这样的一番奇缘。

        她拉着谢晴坐下，问道，“那你们吃得如何？可比我的手艺好很多。”

        “有些确实好吃，可吃多了对身体不好。”谢晴回忆道，“有些麻辣小吃，味道的确很好，可惜没有佐料。倒是糕点，比我们的松软些，还有奶油挂在上面。”她咽了咽口水，好久没吃麻辣烫和黑森林蛋糕了。

        “至于穿的，也比现在的花样多。女子可以露出胳膊小腿，穿着细细的鞋子。夏季虽说凉爽，可没有昭仪姐姐的刺绣好看。”

        于昭仪早就想问，那个时代可有新的刺绣针法，听到这话，有点失望，但更多的是自豪。她做衣服的手艺，不愧是天下第一。等她再琢磨琢磨刺绣的阵法，以后定能做出双面异绣的作品。

        几人说了许久，直到珍珠进来询问，是否需要摆膳。

        谢晴等人伺候自己净手，看着一桌子全是自己喜欢的菜色，眼角沾染猩红。

        她比之前多用了一些，饭后目送于昭仪回宫。

        陪同戚竹容、丽妃二人，在院子里消食。

        站在葡萄架下，宫人远远跟在身后。她对两位姐姐福了福礼，一脸严肃，郑重说道：“多谢两位姐姐愿意相信我。”

        “姐妹之间，本就当彼此信任。至于彩惠那里，我会着人去皓月阁与她手书一封。”丽妃道，“倒是你，这段时间，定然受苦了。”

        “都过去了。”谢晴擦去了眼角的泪水，这次的戏份有点多啊！她在心里吐槽，恨不得快速结束掉煽情的戏份，她只想和两位姐姐吃好喝好玩好。

        “是啊，都过去了！”戚竹容悠悠道，“谢晴，若还有下次，你再敢欺瞒我，等谢叔叔回来了，我看你还要不要你珍藏的话本子了。”

        好绝！谢晴心道，真不愧是皇帝都不想招惹的女人。

        不过，现在的她是刚认错，需要被安慰道小妹妹人设，不能顶嘴，只能乖乖点头，保证不贰过。

        夜色缓缓落下，西边的金乌早早回了汤谷。夜风轻柔，撩动戚竹容火热的心。

        送完谢晴回偏殿休息，她与丽妃一道往主殿走去。

        “想不到啊！”丽妃感叹道。

        “是啊！”戚竹容的眼睛中透出两道光。那样的世界，真的好向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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