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雪狮子浑身雪白，趴在谢晴的肚子上挺暖和的。谢晴伸出手轻轻抓了一把，一根根分明的毛瞬间划过掌心，柔软极了。她披散乌发抱着猫，再次为自己的提议高兴。

        早春天才回暖，屋内烧着火盆。溪柴火软蛮毡软，怪不得放翁不想出门。

        这样的日子她也不想出门啊！搂着猫暖着小肚子，用着精致的茶点翻看最新的话本子，这生活还有什么烦恼呢？

        没等她高兴片刻，丹书推开门进来把饭菜摆在桌上，一脸愤懑：“太欺负人了，小姐又不是吃了他们御膳房的饭菜，也有自己的份例。往日里不知多少人捧着咱们，如今主子被陷害，无人替您说话罢了，还来踩上两脚。”她端出两碟素菜，一碗糙米饭，“今日奴婢拿银子行个方便都没处找门。主子也别吃了，稍后奴婢用药罐子为您重新熬一罐米粥。”

        她抱怨完，看见床榻上那团雪，颇为奇怪：“这雪狮子哪来的，没听说哪宫娘娘养了猫？”

        好在她担心今晚自家主子的晚膳，转身借着火炉上微弱的火星子细火煨了一罐粥。

        谢晴捧着碗，面不改色就着两碟素菜咽下去，空荡荡的胃这才暖和过来。她一脸平静的样子吓坏了丹书，拉着青册在外边低声嘀咕，想着还是要往宫外去信，欺负人也不是这样的。

        “主人，你的宫女为你抱不平呢。”

        007的电流声在脑海中划过。

        “我知，她们只有我这一个主子。诚如你所说的，我若是过不好，她们都没好下场。”谢晴搂着猫打量手上的玉镯子，水色极好，“只不过我仔细想了想，那日我分明吃好睡好和皇后游春御花园，也不知谁扯了我的衣袖，回首还没看清楚就跌倒了。顺势扑倒了皇后。”

        “然后皇后流产了。”007颇为震惊，这雷霆手段，还挺快的。

        “没有，见红了。”谢晴纠正了这个不严谨的说法。

        “哦。”007挺遗憾的，如果皇后流产了，定然会导致身体羸弱，再次怀孕会艰难许多。说不准，今后十几年就是后宫孩子满地跑的盛状。主人不是不可以母凭子贵，登上凤位。不过，作为体贴的系统，它安慰道，“主人，莫慌。革命的道路是崎岖的，成为皇后也是长路漫漫的。我们目前需要的是韬光韫玉，以谋他日。”

        谢晴点点头，她瘫在床上，一点不担心饭后积食。

        “007，我什么时候可以解锁别的福利？”她在脑海中询问，“好饿！想吃。”

        007点开任务栏，看了第一栏的新手任务，默默点了个叉。

        太难了！

        主人被圈禁，怎么溜出这个破地方，在月明风清，百花含羞的花园和皇帝来一场风花雪月的偶遇，再给对方留下难以磨灭的深刻印象。

        “主人，我们可以先定个小目标，离开这里！”007自认是个聪明的系统，从不着急，设身处地为主人精打细算。

        “不用等，没几天皇帝就会心情不好来找我了。”谢晴想到前两天皇后对自己的轻视，自家父亲真的有点功高盖主，皇帝年轻好胜，在世家的撺掇下肯定会对父亲不满，心生怀疑。这时候还有比自己更好的出气筒吗？

        007伸出爪子摸了摸谢晴圆润的小脸，按照系统精准的数据计算，没有问题，主人怎么说胡话了。难不成是呆在这个地方，心生抑郁，神志不清了？

        “主人······”它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明显的哭腔。

        可惜的是，没有眼泪从绿松石里流出来。

        谢晴叹口气，她该怎么和007解释呢？难道007是因为物极必反，太过废物才排到了007这个代号。它的实力分明配不上这个代号呀！

        “007，统子，你还是叫明明吧！”

        “为什么？007这个代号可是万中无一的。”007稍微挣扎了一下。

        “没什么，觉得明明叫起来更亲切。”谢晴随口编了个理由，反正明明一听，就代表着她最诚挚的心意，明理，聪明。

        没有任何障碍，007接受了明明这个通俗易通的名字。

        从今天起，它也是有名字而非代号的系统了。

        趁着谢晴净面准备安寝，挂机和别的系统显摆了一圈。在收到各种眼神后，它心满意足地看着一只耗子，眼露凶光。

        不行，它是高贵的系统，不是一只只会抓老鼠的猫。

        奈何，作为猫科动物的本能一直暗示它扑向那只老鼠，一口咬上去再撕碎它，最后吞入肺腑。

        它强迫自己别过头，一个闪身跳到了床凳上，扑棱着罗帐趴在谢晴的脚下。它打败了生物的本能，是个厉害的系统。

        谢晴眯着眼偷看明明小蠢货的行为，抿嘴阖上眼早早歇息。

        毕竟现在的她没办法使用各种美容卡，最好的美容办法还是早睡。

        次日天色昏暗，月转扶桑，星隐西南。

        谢晴坐在绣凳上等丹书为她梳头，手上捧着《陈朝纪要》。这本书还是走戚昭容那借的，她家中侄女在宫中小住，也不忘带着一箱筪的功课。每日卯初开始强身健骨，辰时念书，下午跟着先生学艺，直到月上中天才会歇下。这高强度地学习，令谢晴颇为怀疑，这戚昭容真的不是在养皇位继承人吗？闺阁小姐学点琴棋书画很正常，马上耍银枪，百里射重环这些就不是了吧！

        她按着戚家小姐的笔记看小去，磕磕绊绊看懂了大半，确认自己来到的不是历史上的陈国，而是某个不存在的朝代。

        时间在每一个靶点，都会延伸出无数的选择。她只是不巧，来到这个不熟悉的世界而已。

        用完早膳依着往日的作息，她需要前去给皇后请安，然后领着一群宫女回宫看话本子，或者是请两个清客唱个小曲儿。若天公作美，还能去别的宫殿串个门。可现在，这些消磨时光的好去处都被禁了，清客也被赶出了皇宫。她只能一个人抱着明明坐在院子里吹风，顺便听了一耳朵丹书的担忧。

        “主人，我们什么时候出击，离开这里。”

        “不急。”谢晴慢悠悠道，“你主人我肩不能抗，手不能挑，更没办法翻墙离开冷宫。只能等人来救我。”

        “那你的第二春什么时候为你查明真相？再在皇帝跟前为你进言，从而把你接走重获恩宠。”007很担心这个主人，太娇弱了。走两步都会喘气，若是没有遇到自己，肯定魂归碧落。

        它眯着眼享受主人的抚摸，弓长了腰。

        谢晴：“······”她要怎么解释，她从头到尾就没想过走曲线救国，若是说了，明明会不会扑上来挠着自己的脸痛哭流涕，数据乱码吵成滋啦滋啦的电流声。

        为什么一定要当宠妃，与无数个女人争宠？

        直接成为皇帝离不开的人不好吗？只要不是在床榻上，她可以为了陈朝的兴旺繁盛添砖加瓦。

        甚至可以在这里，定个小目标，实现人均温饱，建立大同社会。

        坐在藤椅上瞌睡，谢晴听见院门吱呀——被人推开。

        丹书等人微微行礼，拉了拉谢晴。

        脑海中，007欢快的声音一浪接一浪：“主人，好事将近，说不准你今天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谢晴闭着眼没理睬007在她脑海中放电子烟花的行为。

        她微微张开眼，瞧了一眼进来的人。

        ——是个眼生的太监。

        整个后宫，有头有脸的太监不说都认识，至少看着眼熟。这小太监，眉目清秀，实在不像是见过就忘的人。她坐在藤椅上等他问安后才慢条斯理问道：“公公来，是皇上召见吗？”

        “皇上和戚昭容在御花园看人比武，想起宝林出身将门，唤宝林前去指点两招。”小太监弓着腰回话。

        谢晴想了想，领着青册抱着猫出了院门。

        “宝林，这猫。”

        “不好看吗？我从未见过这样雪白、没有一根杂毛的雪狮子，抱去给昭容看看。”

        小太监闭上了嘴。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这样的差事落在自己的头上。谢宝林就不像是后宫的女人，哪怕是一朝跌落谷底，也不见黯然神伤。

        跟着小太监去了御花园的流风台，皇帝和戚昭容坐在一旁看两名力士武斗。

        戚昭容和她一样，出身武将家庭。她们家武学渊源，可追溯到前朝末年。

        皇帝请她一起观赏力士武斗，没问题。

        请她又是做什么？羞辱她吗？整个皇宫都知道，她从小体弱多病，强身健骨的谢家拳没学过。看两个力士，拳拳到肉，招招生风，有辱斯文。

        007觉得这是个特别好的机会。

        它在脑海中不听催促：“主人。快点挺胸直腰，不求步步生莲，也要做到庭院生兰香。裙摆不要摆动太大，姿态娴美，玉骨妖娆。看皇帝的瞬间，注意眼神。清纯中带着妩媚，妩媚中藏着两分坚强，最后流露一丝脆弱。我们再使用个一次性的技能卡——一眼万年，从此君王眼前都是红尘过客。快点，快点。”

        谢晴安抚了它片刻，上前行礼，一个眼神都没留给皇帝。

        戚昭容见她来了，拉着她在一旁坐下：“妹妹看着，这两人谁会赢。”

        “就这样吧！”谢晴模糊了回答，“谁都没有赢。”

        “哦？”戚昭容，闺名竹容，她转过头，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

        “下盘不稳，过分讲究技巧招式。这样的人，在战场上，只会成为先锋营的累赘。”谢晴认真观察了片刻，确定这两个力士是在表演。根本没有用尽精力，进行一场殊死搏斗。

        皇帝耳闻，颇为不悦。下令武斗的两个力士先退下。

        他盯着谢晴，道：“传闻谢家拳，即可强身，又可锻炼筋骨。不若宝林与人示范两招。”

        “来人，传季博明过来，向谢宝林讨教两招。”

        话音未落，戚昭容白眼忒了皇帝一眼。实在小心眼，没一点天子气量。

        她担忧地看着谢晴。稍后见了季将军，她主动请缨便好。

        反正皇帝一向敬重她，不喜她舞刀弄枪，最多闭门思过。

        打定了主意，季博明身穿披甲走过来。恭敬行了军礼。

        “季爱卿，谢宝林想和你切磋切磋。”皇帝端起茶盏，绝了戚竹容的谋算，“你也放手一搏，见识见识谢家拳的威风。”

        茶盏搁在茶几上。稳稳当当。

        “诺。”

        季博明脱下护腕。

        谢将军早年在少年修行，成年后还俗从戎。凭借在少林学的硬派功夫，很快在军队崭露头角。尤其在十五年前突破封锁线，千里单骑救先皇，一战成名。偏偏谢家拳只传家中男子；若寻少林，山门紧闭。

        如今可近距离观摩谢家拳，哪怕是个小姑娘，他也不敢太过轻敌。

        尊重每一个对手，这是谢将军曾对他说过的话。

        “主人。”007警惕地盯着季博明，它害怕，要是主人不小心被打死了，这算不算工伤？

        还没等它扑过去给坏人一爪子，它从主人的怀里到了另一个人的膝上。

        “容姐姐，我这猫儿胆小，需得时时看顾，有劳了。”

        谢晴殷殷叮嘱。她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猫毛，神态自若打量这位小将军。

        她做个手势表明可以开始了，整个人的目光依旧是淡淡的。

        季博明的拳头倏地砸过来，谢晴在脑海中启用了那张技能卡——大力诀。

        名字粗暴简单，文案解说通俗易懂：大力诀，使用时候，宿主瞬间从弱柳扶风的娇弱美人，伸出粉嫩羞羞拳，轻轻一碰，约有千斤压顶的重力。此技能卡不建议夫妻之间调情使用，建议送给攻略对象达成好感。友情提示：技能卡使用后有三天冷却时间，慎重使用。

        谢晴的嘴角微微勾起，她控制表情，出拳，收拳。

        坐在一旁观战的戚竹容抓紧了雪狮子，没注意到这是只会害怕到遮眼的猫。她提着心，心揪得紧紧的；紧接着，她的心松了一口气。她看着那个可百步穿杨，武举人出身的季博明倒下了。神色中尽是不敢置信。

        谢晴深吸一口气，再次感叹自己的先见之明。

        这张技能卡，果然是装·逼神器。在家宫斗，出门游春，必备之物。

        她走到戚竹容面前，抱着007安抚。

        脑海中适时流过一道没有丝毫感情的机械声。

        【恭喜宿主，完成新手任务。给攻略对象留下深刻的初遇。目前对方好感值30，再接再励！】

        谢晴怀疑这道程序的编写可能是分工完成的。技能卡的文案说明多有趣啊，怎么这个任务进度的广播声如此无趣，干巴巴的，没一点血肉。

        “主人，你吓死我了！”007的爪子落在不该落的地方。

        谢晴面无表情扒下它的爪子，本来就够平了，还按下去就成刚果盆地了。

        “嗯。”她朝皇帝微微一笑，没有使用任何技能卡，特纯粹的一个笑容，“我这不是给皇帝留下了永不磨灭的印象吗？从今往后，他只要看到季博明就会想到我。从另一个人身上，寻找我的影子，算不算超额完成。”

        “是的是的，季博明可以发展成忠心男二，从今左手为皇帝红袖添香，右手和男二武功拆招。走上辉煌大道。”

        呵呵——谢晴抱着007，提醒皇帝：“陛下，妾还在闭门思过，先行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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