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自首

“报！启禀大人，刘府门外来了个自首的，声称就是他死了刘员外，正被人押在门口。”

        嗯！自首！

        屋内，房间内的众人皆是一喜。

        凶手？

        沈煜莫名一愣。

        “快！凶手在哪？快带本县去看看！”

        正被刘夫人的哭诉折磨得焦头烂额的丁知县，当一听到有人投案自首的消息时，整个人都激动了许多，不管这凶手是真是假，说什么也要去看一看。

        知县大人二话不说就直接走了出去，其他人自然也都兴致冲冲的跟着，包括沈煜，他倒要看看，这又是哪路神仙给主动找上门来。

        “仵作，你且留在此，照看好刘老爷的尸骨。”

        “是，师爷。”

        老成的师爷是最后一个走的，吩咐完仵作，师爷才去追随知县大人的脚步。

        刘府门口，早已熙熙攘攘，原本知县大人的轿子就已经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再加上现在，几个三高五壮的壮汉，押着一个几乎都快被绑成粽子的年轻人跪在门口，更是引得众多市民的围观。

        秋收之际，纵然县上四处都是农忙，可看大户人家热闹的心思，于市井之间从来都不缺。

        “呦，这不是王老哥嘛！怎么回事啊这是？刘家发生什么？”

        “诶，是不是又要发猪肉了？”

        “不知道啊！我正打着酒呢！然后就看见了大老爷的轿子。”

        “我也是啊！这正打算着去找点农活，补贴下家用呢！”

        “害，你们知道吗？刘家啊，出大事了！刘老爷啊，他死了！”

        “啊！”

        …………

        “诶诶诶！你们看，是大老爷出来了！”

        有眼尖好事的人，一眼就瞅到了丁知县的身影，其他的民众瞅见了自然也都赶紧跪下磕头。

        “拜见青天大老爷！”

        “乡亲们，都起来吧！”

        在嵊县百姓们面前，丁知县可还是很亲民的，举手投足都和蔼可亲。

        “尔等都是何人？”丁知县出口问道。

        见到眼前，几个穿着家丁墨绿衣、年轻力壮的小伙，押着一个伤痕累累的年轻人跪在门口，一旁还有一个富态锦袍、神气熠熠的中年人在笑眉站着，听着知县大人问话，中年人立刻上前回答。

        “回大老爷，小人是老字临口街于向善、于老爷家的管事，他们都是我于家的家丁，我等特得前来押送杀害刘老爷的凶手，来向大老爷投案来的。”

        “哦，这么说，此人就是杀害刘员外的凶手？”

        “回大老爷的话，正是！”

        听这话，众人就都开始观察起了门口石狮子旁边，战战兢兢跪着的年轻人，这人年纪看起来不是很大，应该也就十七八岁，瘦瘦弱弱的，满脸灰尘，看样子还是挨了一顿毒打。

        知县大略的打量了一番这个眼前人，问道：“是谁让你们将其打成这样的？”

        “回大人，这人初见时不老实，鬼鬼祟祟的，我府上家丁看不下去，才索性动的手，却不想正是这么一打，才不小心从此人口中得知罪行，我等立刻便上此人来见大人您。”

        年轻人没开口，倒是这位管事赶紧回话。

        “哦，是嘛！”

        “果真是不打不相识啊！”

        丁知县随口打趣，周围人自然要跟着起笑。

        就在这时，从刘夫人身后，有一人忍不住惊呼出声来。

        “刘十四！你！你不是回家省亲了么？怎么会在出现在这里？还是被于家绑来的？”

        “啊！我……我！”

        面对知县都没有任何反应的年轻人，没想到见到此人却开始唯唯诺诺了起来。

        显然，看得出此人与门前这年轻人认识，知县立马转身，就看到同样一身华服，虽然并不是很考究，但也不是寻常人穿得起的胖男人。

        就这人，沈煜一眼都能认出，这就是此前一直没露面，却着实默默坑了他一手的祝管家。

        作为刘府的管家，这人丁知县显然也是认识的，于是他好奇的问道:“怎么？祝管家，此人莫非是你们刘府之人不成？”

        “回大人，是！”

        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但祝管家依旧痛心疾首的点了点头。

        “这……什么！”

        接下来，就该刘夫人惊呼，无法接受了，只是通过祝管家这一声点头，众人脑中立刻就有了脑补，一起恶仆背德噬主的事件，就此展开。

        “祝管家，你再仔细看看，他确实是我刘府之人？”

        刘夫人是着实难以接受，主要是她们刘府可是出了名的积善人家，而刘老爷平常在家时，待家里下人也都极好，可能除了沈煜，就没有真正过的不好的，故而她很难相信有下人会如此恩将仇报。

        “夫人，我已经反复瞧过了很多遍了，他就是我刘府平时养花送水的下人，没有什么正经名字，就叫刘十四。”

        “这……”

        刘夫人无话了，管家对于府上人员的了解一定比他清楚，既然他都如此确定，那这人定是府上之人了。

        她实在只是想不透，府上为何忽然会有这么多忘恩负义之人，想着，不禁还看了一眼沈煜。

        “说说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来就确定了这嫌疑人的身份，对知县而言倒是少了许多麻烦，接下来的事，自然是要按例行事。

        “是，大老爷。”

        于家的这位管事张口，就开始讲述。

        “不瞒大老爷，此人是我于府家丁在今早上门装货之时，无意撞见的，他看见街角有鬼鬼祟祟之人，偷偷转进六角小胡同里，不知干嘛？于是便出于好奇，悄悄的跟了上去，没想到正好见到此人在隐藏什么东西，家丁便以为此人是什么盗窃之徒，出手将想将其拿下，送到官府，却不想拿下此人后找到的竟是，毒药！”

        “果然是毒药！”知县听了默默点头。

        “在我家这位家丁的一番盘问之下，此人这才无奈说出了实情，原来正是今早杀害刘老爷的凶手。起初，我于府之人还不信刘老爷就这么去了，还是通过此人之口方才得知，于是，我等立马便给大人您押了过来。”

        “嗯，不错！”

        听于管事这话，知县倒是将信将疑，不过对方这报官的作为还是值得嘉奖的。

        知县随即又问到:“那，你于家那个家丁如今何在？”

        “回禀大老爷，正是小人。”

        知县刚问完话，跟在于管事身后立刻就有一人站出来，向丁知县跪下。

        “嗯，不错，好一个壮士！”

        就凭这跪下之人所见的入目第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一个常年练武的人，高大的身材，孔武有力的肌肉，几乎水磨盘一样雄壮的身躯，就在场无一人能力及，和跪在地上的年轻人相比，就像个小鸡一样弱小，想来就很少有人可以从这样的猛士手中逃脱了吧。

        “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于虎。”

        “哪里人？家住何地？”

        “回大人，小人是前良村人，自小就在于府做家丁，至今已有十一年了。”

        “嗯。”丁知县点点头，又问:“刚刚你们管事所言，可是当真？”

        “回大人，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谎言，愿遭天打五雷轰！”

        壮士于虎说这话时倒是振振有词，可……

        “呵，那你可就离死不远了！”

        沈煜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差点一句话就要脱口而出了。

        经过穿越这事，他已经完全相信了举头三尺有神明，况且，刘老爷这事本来就是神仙干的，你个傻大个非要替人家老神仙背锅，那人家不得谢谢你。

        同时，通过记忆，沈煜已经知道了这于家是干什么的，说白了，是刘家的冤家啊！

        毕竟，这刘府是卖茶叶的，于府也是卖茶叶的，同行！两个家住这么近的同行，忽然有一家跑过来要主动帮助自己，有病啊！

        事出反常必有妖，不是招祸就是找茬，哪里会有这么多好心啊！

        作为唯一的一个知情人，沈煜自是很透彻，这个于管事说的话里本身就有问题。

        比如:你傻大个好好一个家丁，不去装货跑去抓贼，是不是工钱不想要了？

        还有，一个从小做工，都没见过世面的人，怎么就一眼看出人家藏的是毒药了，难道还吃过？

        就算是人家那小子没忍住自己透露出来的，可更让人不理解的是，谁下毒不一次性下完，还要留一点，留着等过年吗？

        细思就极恐啊！有很多不符合常理逻辑的东西，只有见识过的人才知道，恰好他沈煜看得电视剧就贼多。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此刻，沈煜满目的摇摇头，而丁知县却觉得很有道理，很真实，并且想不到一个小小的家丁竟有如此侠义之心。

        “好，来人，跟这位壮士一起，去哪六角胡同看看，并再仔细搜查一番。”

        “是！”

        走前，丁知县还很欣慰的看了一眼于府的这个家丁，“若是一切情况属实，那么，你于虎便是本案的功臣，可以到我衙门领赏了，对此等义士，本县绝对不吝重赏。”

        “谢大老爷！”

        壮士家丁当场就兴奋的给丁知县磕头了。

        “大老爷，这是我府顾家丁当时搜到的毒药，还请大老爷过目。”

        此时，于管事自然殷勤的向知县大人献上他们缴获的脏物，不过对于这种东西，是人不得当场嗤之以鼻。

        “来人，拿去找个郎中问问，这是什么毒药？”

        “是。”

        一切事情似乎都有变得皆大欢喜，知县的心情自然也愉悦了很多，破了凶案，那就是政绩，他的官场履历上又可以添一笔浓墨的光彩。

        不过，一直默不作声的师爷此时却是有些好奇，问道:“发现了这种事，你于府为何只有你一个管事来啊？家中难道还没有其他主人在吗？”

        显然，师爷是觉得于府对于知县大人的态度有些怠慢。

        不过，对于师爷的责问，于管事面色不变，道:“回师爷，我家老爷夫人和少爷们都去城外庄子里，收稻子去了，今年有个好收成，我家老爷甚是开心。”

        “原来如此。”

        师爷点了点头，可丁知县却来了兴趣。

        “感念皇恩，今岁江浙之地收成皆不错，此幸事是我大明之福啊！过几日，待秋收完，本官定要上奏，为圣上贺此喜事。”

        “吾皇万岁！”

        知县谈到圣上，在场众人无不饱含憧憬起来，毕竟这可是他们这辈子都不可能见到的存在。但也只是一瞬，谁让天高皇帝远，他们这种小民小吏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比较好，唯有一句万岁，来表明自己的心意。

        丁知县只是简单的问问，剩下的，方捕头还要亲自带犯人好好审问审问，立下证词等等，在场人证物证什么的都逃不掉。

        方捕头就近就在刘府里审问犯人，刘夫人自然也能听到，见刘十四真的将什么都承认了，刘夫人就彻底崩溃了，从眼神到双手都恨不得将对方碎尸万段。

        祝管家也在愤愤不平，这种时候，他沈煜这个做女婿的如果没有点什么表示是不是说不过去。

        于是乎，当一个拿起扫帚就要冲上去，嘴里信誓旦旦要打死这个叛徒，替自家岳父报仇的书生，出现在大众的视野中的时候，所以人都觉得很欣慰。

        这样才合情合理嘛，刘府的神童，县里的榜样，就该如此孝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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