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介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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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行驶在平坦的路面上, 何惊年抬手揉了揉眼睛,继续靠着车窗玻璃昏昏地睡。明亮的阳光烫在眼皮上,很多游动的光点交错浮动, 逐渐模糊最后定格在眼底的原辞声的身影。
今天早晨, 沈棠风来接他的时候, 他出酒店大门前回头望了一眼。
“是忘拿什么东西了吗?”听见沈棠风的问话, 他头脸一热,连忙摇头。
上车前, 他又不自觉地扫了下后视镜,终究还是看见了, 原辞声很远很小地站在那里,像有什么话要对他说, 欲言又止的沉默。
可是,原辞声还能说些什么呢?昨天晚上,在他再一次告白之后,自己还是像以前那样拒绝了他。但这一回, 原辞声却没有满怀悲伤抑或愤怒地瞪视过来, 也没有掐住自己的肩膀扣在胸膛,胡言乱语地说他爱他。
他只是……只是寂寂地望过来, 用那双含着潮气的美丽眼睛。无论被凝视多少次,都会觉得这对绿眼珠漂亮得不可思议。绮丽的色彩, 冶艳的纹路, 是被神明垂爱的最珍贵的宝石。
“以后,如果不是为了糕糕的事, 你不要再来找我了。”他背过身, 看着墙,不看他。“你如果真的爱我, 应该希望我过得好。我们应该拥有一份正常的关系,也该放下过去,迎接新的生活。”
说这些话时候,他始终都没有回头,唯一能看见的是墙上的影子。就算是原辞声,影子也黑黑的不好看了,所以,他绝对不会再被蛊惑。
影子一直没有动,像一滩固执的墨。很久,才像突然活过来,变大,又逐渐缩小。然后,传入耳中的,是障子门轻轻碰上的声音。
“嗒。”
很好,就是这样了吧。他一阵轻松,轻得整个人都丢失了重量。这种过于轻盈的感觉一直持续到了现在,他倚着车窗,坐得踏实,人却像飘浮在太空里。
太空没有空气,所以任何声音都无法传递。两个人就算面对面,也无法听见彼此的声音,只是徒劳地张着口,抑或一直比划着手语。
然后,在无法听见的空无话音里,朝着相反的方向,慢慢远去。
因为早就不存在了,连接着彼此的介质。可以把一个人的声音,传递到另一个人心中的介质。
回到市区后,何惊年就一心投入到工作里。只有和那些宝石、半宝石打交道的时候,他的心才格外平静,不会被乱七八糟的事情夺取注意力。
顶着珀利特珠宝设计展唯一s级作品设计师的名头,他的工作室在开办之初已然小有名气。相较业内同期,接到的订单也多得多,其中更不乏一些热衷珠宝的大客户。
然而,他应承下来的订单却着实不多。一方面是他精力有限,对成品质量的要求又异乎寻常的高。另一方面,他会对客户有所选择。设计师只有和客户保持相当一致的审美共鸣,彼此又能对对方的想法有充分的理解和认同,才能共同创造出一件完美的作品。
所以,即使完成的珠宝只有寥寥数件,每一件却都匠心独运,极具个人特色。很快,他的工作室就登上了知名珠宝杂志《miss purity》的内页,一时间业界震动。
要知道,像他这种刚起步的小工作室能登上《miss purity》整整一个版面,已经是珠宝界前所未闻的稀罕事。更令同行们难以置信的是,上面的文章还是主编齐炜亲自帮他撰写的。
齐炜是业界出了名的大魔头,看上去亲切随和,实则对珠宝设计的要求已经高到了变态的程度。许多成名已久的大牌设计师的作品,都难以入得了他的法眼,更别提请他老人家出山,亲自夸上一夸了。
何惊年也很震惊。当齐炜本尊就坐在他对面,带着一堆摄影摄像对他进行深度专访的时候,他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采访完,见他仍是一副紧张得不要不要的样子,齐炜笑了,主动与他握了握手,道:“其实我在几年前与您有过一面之缘,那时您应该还在圣衡工作吧?”
何惊年笑而不答,总不见得跟对方说自己失忆了,那也太狗血了。
“您参加的那场比赛,我至今还记忆犹新。”齐炜感慨。“就算是旁观者,我也知道您顶着极其巨大的压力。毕竟当时,所有有力的证据都在抄袭者那边。幸好您凭借自己的真实实力,向所有不明真相的人证明了自己。”
何惊年听着,眉头慢慢皱了起来。在珠宝设计界,抄袭是最严重不过的恶□□件,他从没想到过自己也曾被牵涉其中。
“您还记得是我的哪件作品吗?”他试探着问,“说起来,圣衡对知识产权一向重视,抄袭这种触底线的事竟也有人敢做。”
“是啊,况且季冬之窗还是圣衡在和rome合作的珠宝展上主推的重点展品。”齐炜顿了顿,看着他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您就直说吧。”何惊年道,“都那么久之前的事情了。”
齐炜略叹了口气,道:“实际上,原董事长始终都是站在您这边的,只不过他身份特殊,处的位置到底不同,不管做什么事都必须要以企业利益为重。”
采访结束后,何惊年打开电脑搜索当年的新闻。果然,几乎所有头部媒体都发过,满满的都是对圣衡的溢美之词。
通篇看下来,大概是说圣衡监事会高管的儿子爆出自己抄袭他的作品,自己拒绝承认,一时间陷入舆论风波。而原辞声并未表明立场维护自己,而是采取了直播比赛的方式,成功扭转这起对企业形象大大有损的恶□□件,赢得了极高的公众美誉度。
看着电脑屏幕,何惊年陷入了沉思。自己真的赢了吗?恐怕不见得。就算赢,也是险之又险。在舆论发酵期,自己背上抄袭者的骂名,可作为自己丈夫的董事长却不为自己说一句话,在外界眼里,无疑是再次坐实了剽窃事实。如果自己脆弱一点,没能硬撑下来,估计早就放弃职业生涯了吧。
而且,如果自己没能赢得比赛呢?创作灵感这种东西,又岂是说有就能有的,更何况还是在那样令人绝望的情况下。
所以,那起事件中真正的赢家,真的就只有原辞声一个。无论赢的是谁,无论自己能否证明清白,于圣衡而言都是全然无碍的。失去一个两个设计师算得了什么?齐炜说得对,原辞声站的位置和普通人不同,重视的东西自然也不同。
忽然,何惊年有种恍然彻悟的感觉。仿佛直到此刻,他才很有真实感地意识到,原辞声并不是、或者说并不全是自己看到的样子。相比那个美丽脆弱、时常流露出悔恨悲伤的男人,新闻里那个永远无往不胜的上位者才是真正的他。
何惊年移动鼠标,想关闭浏览器页面,却又忍不住再次把照片打开。
只见精美的珠宝柜里,季冬之窗正闪耀着柔和的光芒。虽然毫无印象,但他还是能第一时间确定,这就是自己的作品。
不为别的,只因窗边那只大耳朵小花狗和史努比一模一样。就连背上那块形状独特的爱心花纹,都被精细的工艺还原得惟妙惟肖。
原辞声也一定能认得出来。
除非他不愿意。
采访刊登出来没多久后,齐炜又在最新一期的《miss purity》上,公布了本年度最具实力工作室前十名的榜单。其中,何惊年的工作室是首度上榜,更是唯一一家开办不到一年的新兴工作室。
每年年末,这一榜单的出炉都是业内关注的重点。多少设计师削破了脑袋,费尽辛苦努力,都只为能在上面占有一席之地。因为,若能榜上有名,不仅意味着自身实力获得了权威认可,更是日后拥有更多崭露头角的机会的敲门砖。
高级展会也好,品牌邀约也好,包括那些收藏家,都会优先向榜单上的工作室伸出橄榄枝。这其中就包括即将来临的纪念著名作家特洛伊茨基诞辰两百周年的慈善拍卖会。
特洛伊茨基是俄国享有世界声誉的伟大作家,创作了许多家喻户晓的童话故事。他去世后,子女按照遗嘱,将他的稿费全部捐赠,建立成特洛伊茨基慈善基金会,至今已帮助无数贫困地区的儿童。
几年前,由于财务压力等多方问题,这家慈善机构被迫关闭了世界各地的十几个办事处,裁员近三分之二。濒临无法维持之际,一个匿名富豪将它接手过来,不仅运营得更好,影响力也进一步扩大。
今年,基金会宣布与《miss purity》杂志达成合作,双方将甄选出优秀的工作室,请他们根据这次百年诞辰的主题设计出珠宝作品,并在慈善晚会上进行拍卖。
消息一出,整个业界都震动了,几乎没有一家工作室不想争取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且不说《miss purity》每次参与的慈善活动,都势必会有一群大佬前来捧场。单是这家慈善机构响当当的名头、背后深厚的文化历史底蕴,就足以将这场拍卖会提升到史无前例的最高水准。
可以说,无论哪家工作室,只要能为这场拍卖设计一件珠宝,就一定能身价大涨,地位飞升,给自家招牌和设计师履历,镀上厚厚一层金。
几乎是消息公布的同时,业界所有工作室都自告奋勇地发出申请。然而,初选条件就已万分苛刻,需得是上过榜的工作室才行。加上《miss purity》那边还邀请到世界顶尖珠宝设计师eudora,她将综合入围工作室的以往作品,进行进一步筛选。最后,那么多优秀的工作室里,也只有两家能脱颖而出,为这次拍卖会设计拍品珠宝。
“年年!”朱静媛噔噔噔地跑进来,小脸上满是兴奋,“我们入选了!刚才邮件都发过来了!”
何惊年抬起头,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就是慈善拍卖会啊,报名表还是你让我填的呢!”朱静媛鼓起腮帮,心想年年老板真是的,皇帝不急太监急。
她家境优越,也不急着找什么工作,正好何惊年的工作室缺人,就乐滋滋地跑过来给他当设计师助理。每天欣赏何惊年画设计图、做金工,用那双白皙修长的手拨弄多彩璀璨的宝石,实在是一种太过赏心悦目的享受。
咳,有时候还能目睹年年老板的现任和前夫的究极修罗场。
当然,工作第一,这不是重点。
“这次被选中的除了我们,还有钱明全的工作室。”朱静媛道。
何惊年点点头,心里丝毫不奇怪。相比自己这个新起步的小作坊,钱明全的工作室可是业界数一数二的厉害,今年更是登上了实力榜的榜首。而且,作为工作室的创办人,钱明全不仅资历深厚,经验丰富,更在业界拥有强大的资源与极高的声望,绝非他可比。
“年年,这是我做的timeline,你看一下。”朱静媛把表格递过来,“我们的时间还是挺紧迫的。除了磨设计图等常规环节,还要匀出充足的时间去和那些收藏家打交道。”
为拍卖会制作珠宝和平时接客单性质完全不同,不是生意是公益,不赚钱还纯纯倒贴,一切费用都要工作室自己承担,包括人工费、金费、设计费等等。
其它都还好说,就是寻找那些做主角的宝石最令人头疼。一般来说,决定这件珠宝在拍卖场中的价格上限主要有两个因素,其一是设计价值,看它是否具有意蕴深刻的巧妙构思和精雕细琢的工艺水平。其二,就是镶嵌在上面的宝石是否足够珍贵罕见,具有难以比拟的升值空间。
可是,宝石这种东西,尤其是极品,从来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并非有钱就能轻易拥有。更何况何惊年压根没什么钱。所以,他只能想办法去联系那些大收藏家,看他们是否愿意和自己合作,为这场慈善拍卖会提供裸石。
“我已经做好了加班的准备,我们一定要赢出风格,赢出水平!”朱静媛握紧拳头道。
何惊年困惑地看着她,“这又不是比赛。”
“不是比赛,胜似比赛。”朱静媛道,“拍卖会上只会有你和钱明全两个人的作品,哪个更胜一筹,看最终成交价完全一目了然。我可不希望咱们被比下去。”
何惊年摇头,“做好事不能有这种心态。”
“可是,那个自诩为前辈的钱明全真的好讨厌。”朱静媛道,“他不止一次跟人说,我们有什么资格上实力榜,要奖项没奖项,要作品没作品。还是第二哦,跟他这个第一就一名之差哦!”
这些风言风语,何惊年倒也不是没听到过,却并不以为意。别人要说,他还能堵得了别人的嘴吗?
“听过就算了,没什么好计较的。”
“可是,他还去骚扰eudora和齐炜,质疑这次拍卖会是不是有暗箱操作。因为他认为我们根本不可能跟他跟他平起平坐。”朱静媛忿忿,“话说钱明全干这种事儿不是一次两次了,他最讨厌新人出头,之前好几个势头很好的新人都是被他这样搞下去的。他仗着自己在业界地位高、有背景,人脉又厉害,随随便便就毁掉别人的前程。”
何惊年叹了口气,“不管真假,我们也改变不了什么,只能尽可能把自己的事情做好。”
朱静媛拿出手机,点开一条微信群聊。作为八卦小能手,她常年潜伏在各个大小群里,刺探最新动向。
“你看。”
何惊年探过头,只见在一个几百人的设计师大群里,钱明全连刷n条消息:
“谢谢大家。其实,能被选中为这次的慈善拍卖会制作拍品珠宝,也算是我意料中的事。我相信自己,也相信我们工作室的全体成员,一定能为大家带来惊艳眼球的作品。”
“当然,我们的努力不仅是为了慈善事业,特洛伊茨基也是我个人非常喜爱的伟大作家。”
“他的作品充满悲天悯人的情怀,每次阅读,我都能感受到一种颤动心灵的力量,并以此内化为激励创作的前进动力。”
刚发出去,群里就很配合地一顿猛舔。不愧是钱明全老师,我们在一层,您在大气层,格局也好学识也好,就是和别人都不一样!
“谢谢大家,真的谢谢,我感动得无以言表,真的。”
“熟悉我的朋友们都知道,特洛伊茨基先生一直是我的人生导师。我由衷地、更是发自内心地,希望用我的真实实力,为他的诞辰献上最真诚、最干净的作品。”
“还有,我知道某位同行是靠一些特殊方法,才拿到了本不属于他的机会。木已成舟,我也不好多说什么。我只是心痛,为业界,更为其他同行。”
何惊年眼睛巴登巴登地看着朱静媛,“某位同行指的是……”
屏幕上,钱明全的消息又跳了出来:
“我这人性格直,也不怕得罪谁。万事论不过一个理字,原董事长就算再想帮谁,也不能不顾公平公正的风气不是?”
“算了,不提也罢。左右我们都是些无名小卒,也没有运气背靠圣衡这棵大树。我只能奉劝那位前董事长夫人好自为之,至少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和最基本的职业操守。”
何惊年把珠宝钳往桌上一拍,“有病!为什么又把我跟原辞声扯在一起啊?”
“讲真,那个谁真是无辜被cue,这次拍卖会圣衡压根就没参与进来好吧。”朱静媛也觉得卷毛前夫哥实在是太冤了。“说来也奇怪,其实这次基金会想合作的first choice是圣衡,或者说,根本就是冲着圣衡才来的。机构的人都不奢求圣衡真愿意应承下来去当主办方,只求挂个名就行。多好的事啊,不出钱不出力的企业csr,可圣衡那边却一口回绝掉了。”
何惊年似听非听不吭声,继续闷头摆弄小石头。
“我听小道消息,据说那个谁一听到特洛伊茨基这个名字脸色就绿了,当场说自己最厌恶他的作品,吓得周围一圈高管腿都软了。”朱静媛难忍好奇,“年年,你知道为什么吗?”
何惊年抓起尖利的珠宝钳,冷漠道:“不。”
“别激动,把凶器放下。”朱静媛坐下,和他一起给盘子里的配石分级,挑挑拣拣,宛若摘菜。摘了一会儿,她突然有感而发,“离了好。”
“……”
“真得离,不能要。那个谁以后很可能会中年发福。”
“……啥?”
“那个谁混了老毛子血统,一上年纪准发胖,没准还秃头。”
“……干活,别瞎说了。”
“我说真的,你别不信。”朱静媛又问,“你知道橘猫吗?十个橘猫九个胖,还有一个赛大象。”
“知道是知道……”
“那不行了。猫身上带点橘的就能被养成猪,那个谁肯定也难逃一劫啊。”
何惊年扶额,“我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了,也不想再听到有关他的事。”
他是真的半点都不愿再听见了,仅是听到名字,都会疲倦厌烦。朱静媛说得对,自己和原辞声当初分开真是再正确也没有了。说到底,自己跟他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无法沟通,不能理解,自己重视的东西,跟他眼中的商业利益相比,根本就不值一提。
真的很可笑,偏偏是这样的人,还反复言说着本不该轻易诉诸于口的爱意与真心,他也配将这样的字眼挂在嘴边吗?
何惊年理着粒粒细碎的配石,心情遭了殃,越离越烦躁。他索性放弃了这种磨耐性的细活儿,转头去研究这次拍卖会的设计了。
在动笔设计前,他先去书店买了一堆特洛伊茨基的书回来看。不看还好,看完心情更低落。这位大作家属实be狂魔,本本悲剧,朱静媛翻了几页就开始眼泪婆娑。
“我小时候看《孔雀王子》的时候,还觉得是个好结局的故事,没想到竟然这么悲伤。”
何惊年看着那本童话的封面,壮丽的城堡塔楼上,站着美貌骄傲的小王子。他穿着高贵华丽的衣裳,那披风长长的逶迤及地,正像孔雀收垂在身后的尾翎。沉重的王冠压着浓密如云的卷发,宝石般的绿眸投射出清澈锐利的光芒。
非常不起眼的封面左上角,葳蕤树冠的阴影里,停栖着一只绒球儿似的小灰麻雀。
朱静媛见何惊年一直神色古怪地盯着这本书瞧,心想他是不是突然来了灵感,下一秒却看见他泪水涌上眼眶,“啪嗒啪嗒”打湿光滑的精装封面。
一颗很大的眼泪落在小王子脸上,像透明的松脂,将他包裹成美丽的琥珀。
“年年……?你怎么哭了啊?”朱静媛赶紧拿纸巾递给他。何惊年抿了抿嘴唇,说:“小时候,我妈妈也送给过我一本《孔雀王子》的画册,我特别喜欢,看了好多好多遍,把它当成宝贝一样。”
朱静媛伤感,“我小学里买的那本早不知去哪儿了,你那本还藏着吗?”
何惊年摇摇头,“我不记得了。”
虽然不记得,但是看到这本童话的瞬间,心里就像满满当当被揉进一把芒刺,随着心脏的收缩,一根一根深深扎刺进血管,流淌遍全身。
呼吸都痛,怎么会这么痛。好像有关《孔雀王子》的全部,已经成为他血肉的一部分。割离了血肉,自然是会痛不欲生。
“我决定了。”他抬手抚上封面,“这次拍卖会的拍品,就以这个故事为主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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