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装修豪华的酒店大堂里，服务员领着她们绕过人群，来到贵宾专用电梯，全程带笑把他们三人引进包厢。

        他们入座之后，服务员连菜单都没给，只恭敬地鞠了躬说：“菜很快上来，请您们稍等。”

        然后面朝着他们后退，并且关上门出去了。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这份尴尬主要来自于平民阶层的宁雨双和不太适应这环境的姜檀。不过幸好宁雨双是个天生的乐天派话痨，尴尬没维持多久就被她打破。

        她喝着热茶，从茶杯后看姜檀，双眼被茶水蒸得湿漉漉地，问：“姜檀，你今天不是打同学对不对？”

        姜檀懂她话里的意思，点头。

        宁雨双松立刻口气，笑开来：“我就说嘛！我宁雨双从来不会看错人的！”

        姜檀失笑，昨天不知道是谁带头怼她。

        宁雨双被看得发窘，猜到姜檀大概在想些什么，打哈哈：“嗳！人都有年少无知的时候嘛…”

        谢泗也在笑。

        “班长，”宁雨双又去跟谢泗搭话：“你家和桑白薇家关系是不是很好？”

        谢泗点头。

        “原来不是谣传啊。”宁雨双不知为何看起来有点失望：“她们都说你们俩是一对，从小定了娃娃亲的那种。”

        “这个是谣传。”谢泗适时澄清。

        说完他又半开玩笑来了句：“我身体从小不好。算命的说我活不到成年。”

        姜檀：……

        哪来的算命师父，算这么准。

        宁雨双不确定该不该信，又开始尴尬面孔。正好服务员敲门上菜，话题就这样被打断，后面也没再接回去。

        谢泗把时间安排得非常妥当，她们用餐完没多久，他就告诉她们俩，司机已经等在楼下。

        然后就是各自回家。

        -

        本以为这事就这样过去了，可第二天上午课上到一半，姜檀突然被教导主任给叫去办公室。

        原本安静的教室立刻闹哄哄地，任课老师喊了好几次“安静！”都没有效果。

        办公室靠窗的位置坐了个清瘦的男生，就是昨天被她打晕的那个。他旁边坐着身穿正装的一对夫妻，应该是男生的父母。

        姜檀暗道不妙，昨天的注意力全被宁雨双吸引走，竟然忘了善后。

        现在这情况就有些麻烦，因为她不确定这位男生到底记得多少。

        搞不好她真得挨处分。

        姜檀沉默地跟着教导主任走进办公室，和男生对视了一眼。

        男生本来没什么精神地坐着，看到姜檀进门立刻坐直了身子。没等姜檀反应过来，他忽然激动地站起来握住她的双手。

        姜檀浑身细胞登时进入防备姿态。

        她现在的能力无法分辨这男生到底是是被魔气感染，还是被魔物附身，再加上昨天下午的那些插曲，她只觉得他全身上下都写满了疑点。

        她戒备地看着他。

        “谢谢你！”男生没管她的反应，兀自开口，声线带着颤抖：“要不是你，我就完了！”

        姜檀眨眨眼，不解地回头看教导主任。

        教导主任也是满头问号，僵硬地转头问男生父母：“你们……不是说必须要找姜檀同学吗？”

        男生妈妈满脸堆笑：“是啊！她救了我们家元洲，我们必须感谢她。”

        教导主任：“……”

        要命了，他完全理解错了。更要命的是他还叫了姜檀的父亲来学校，跟人说：姜檀同学又在学校闯祸了，麻烦你赶紧来一趟。对方父母已经等在办公室里。

        最让人崩溃的是，他在电话里的语气非常不好。

        思及传言姜檀的爸爸脾气很大，大到远近闻名，教导主任瞬间觉得浑身燥热。

        怪只怪他昨天回家不好好休息，非要去细想谢泗说的话。细想完之后还总觉得有哪不太对劲，认定谢泗这乖学生必定是被姜檀骗了。

        毕竟姜檀这女同学，风评一直不太好。

        可现在这情况，似乎和他想的背道而驰。

        教导主任尴尬地拿出手绢擦额头。

        姜檀把视线从教导主任身上抽回，落到男生握着她的双手上。

        他这手劲真是大得吓人，捏得她发疼。

        可再观察男生的表情，眼里的感激又不像是装的。

        姜檀用力往回抽了抽自己的手，没有成功。

        她朝他笑笑：“不好意思，有点疼，能放手吗？”

        柯元洲立刻松开，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不妥，尴尬得摩挲自己的裤腿，回到位子上坐下：“不好意思啊，我太激动了。”

        激动什么？

        姜檀冷淡地看着他。

        敲门声在她身后响起。

        姜檀回头，看到腋下夹着公文包的姜广成。和平时在家的形象不同，此刻他穿着短袖丝质衬衫和黑色西裤，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

        一个完完整整的超有气势的大背头。

        他眼神锐利如鹰，脸色阴沉地扫了办公室一圈，视线最终落在教导主任身上：“你就是姜檀的老师？”

        教导主任又去扶眼镜：“对…对。”

        姜广成目不斜视踱步走进办公室，看了眼坐着的另外三人，又看一眼站着的姜檀，问：“我坐哪？”

        教导主任赶紧指向角落的备用椅子：“您好，那有椅子。”

        姜广成站在原地点点头，伸手一点姜檀的身边，意思是让教导主任把椅子放她身边。

        在众人有反应前，教导主任赶紧点头哈腰地替姜广成摆好椅子。

        姜广成却没有入座，反而皱了下眉继续发问：“怎么他们都坐着，就我家姜檀得站着？”

        “她…她刚来。”教导主任感觉自己额头都是汗，想去拿裤袋里的手帕，但没敢。

        姜广成没有太在意，指挥姜檀：“你一个学生就别让老师给你搬椅子了，自己去拿过来坐。”

        在姜檀去拿椅子的时间里，姜广成把公文包放在椅腿边上，整了下衬衫，开口：“说吧？我家姜檀犯了什么错？”

        这语气不像是犯了错的学生家长，倒像是突然莅临指导的领导。

        该来的总会来的。

        教导主任紧张地用手背擦汗，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姜檀摆好椅子，乖乖坐在姜广成身边，享受他给她的安全感。

        过去都是她保护人，反过来被维护的感觉还不错。

        可以接受。

        姜广成脾气甚好地等了半天，没等到答复，于是去和柯元洲的父母说话：“我家姜檀别的都好，热心善良，懂事听话。只有一点不好，就是有些娇生惯养。”

        热心善良？懂事听话？

        教导主任内心有一百个不同意，但他不敢说。

        姜广成顿顿，突然扯了个怪怪的笑：“不好意思，我惯的。所以她如果犯了些什么小错误，麻烦你们不要太计较，我替她陪不是。”

        他说完，又看了眼教导主任，问：“可以吗？”

        教导主任：“……”

        不是这样的……

        姜广成看到教导主任那副欲言又止的便秘表情，额头青筋猛得一跳：“难道是大错误？”

        “不是。”柯元洲妈妈终于开口，她的声音和她的气质一样温和知性：“是姜檀同学救了我家元洲。”

        姜广成从进门到刚才始终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此刻倒是露出个极其意外的表情。还狐疑地低头跟姜檀确认。

        姜檀耸肩。

        “是这样的，叔叔。”柯元洲和善而礼貌地笑着：“昨天我遇到校外来的坏人，不幸被胁迫到器材室敲诈勒索，还欲施暴。是姜檀同学不顾安危，帮我一起赶走了歹徒。”

        别说姜广成不信，姜檀也不信。

        这套说辞，比昨天谢泗编的更扯淡。

        “昨天同学们发现他俩的时候，正好撞见柯元洲晕倒在地，所以大家都误会了。”教导主任赶紧补充。

        他现下都没精力去想为什么柯元洲和谢泗的说法出入这么大。

        他只想赶紧让这件事翻篇！

        “误会？”姜广成不悦反问：“昨天发生的事，居然能有人到今天了来跟我说是误会？脸上长着嘴就是说事的，出气这事鼻孔包了。柯元洲晕了，姜檀也晕了？”

        教导主任的汗肉眼可见地往下流：“没有。”

        “那你怎么不问问她？”姜广成问。

        教导主任：……

        问是问了……

        就是没信……

        这比没问更难开口。

        “问了。”姜檀淡淡回答：“估计老师没听懂。”

        教导主任有苦难言：你可别说话了，这位女同学！

        没人接话，姜广成也没再开口，冷冷地坐在椅子上盯着他们看。

        “我们今天来学校，就是想亲自感谢一下姜檀同学。”柯元洲的爸爸打圆场：“所以想当面咨询一下你们的意愿。什么时候方便的话，我们一家人请你们吃个便饭。”

        姜广成没有立刻回答，反而转过头去征询姜檀的意见。

        姜檀短暂地沉默。

        其实她的确想要私下接触一下柯元洲，他的种种行为布满疑点，唯一能解释通的情况就是——他身上藏着以她目前能力看不到的魔物。

        但他们家人的意思是他们一家和姜檀一家一起吃饭。

        姜檀有些犹豫，就算她有十成的把握不会出任何危险，她还是不愿意让姜广成置身险境。

        姜广成以为她不愿意，正打算拒绝。

        姜檀却突然说：“三天后吧。”

        三天后的晚上，就是原文中姜广成在公司出事的日子。她可以再找机会单独约柯元洲，但这么好的支开姜广成的机会却是不能错过的。

        既然姜檀已经做了决定，姜广成也没有异议。他看了眼时间，站起身：“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走了。具体时间地点，让两个小朋友去约吧。”

        柯元洲父母紧跟着站起来，点着头和他道别：“辛苦您来一趟了。”

        姜广成大咧咧地笑：“早知道是这事，我也不必来，你们决定就行。”

        他说完冷冷瞥了眼教导主任：“对吧？老师？”

        他从商这么多年，和各路神仙鬼神都打过交道。教导主任肚子里这点破事他不用看就知道。

        经营小保安公司的父亲怎么了？也是兢兢业业的上班族，为社会出着自己的一份力。

        狗眼看人低。

        他也很努力的好吗？没有拖欠过一分工资，更没有晚交姜檀的学费，何必看不起他们小老百姓？

        教导主任完全不知道自己被误会了，还误会地这么深。

        他只觉得自己快要在他的眼神下窒息了，为此他赶紧摆上讨好的笑容：“姜檀爸爸，这次的事校方必须给姜檀同学来一次表彰会，会在明天广播表扬姜檀同学的优秀事迹。”

        姜广成无所谓地一挥手：“这次您得把事办好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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